永遠不要質疑一位人格健全的父親,能為孩子做到怎樣的犧牲。

義銀兩世為人,活了近六十年。本就感性的他,在這個女尊世界在精神上孤獨了整整二十年。

為了玲奈,他願意做很多很多事,以他如今的威望與實力,足以掀起驚天狂濤,令誰都別想好過。

明智光秀的想法,義銀是心知肚明,但他無法接受。

早已在一次次的退讓中積累了無數憋屈,越堆越高的柴木,終於迎來名為武田玲奈的星火被點燃。

想起剛才兵敗,首級就被織田信長做成金盃的淺井長政,義銀此刻哪還有什麼理性思維。

他不可能將玲奈的安危,寄託於織田信長的仁慈,那個暴戾的傢伙壓根就沒這玩意兒!

義銀唯有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給予織田信長狠狠一拳,讓她明白一個父親維護女兒的決心。

即便這樣做並不明智,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但義銀還是義無反顧得砍下了高橋虎松的首級,旗幟鮮明得站穩了自己的立場。

義銀與明智光秀對視,淡淡說道。

「你是斯波家的外交役,不是織田家的說客,對嗎?」

義銀指著地上的首級,高橋虎松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與不解。

「告訴我,明智光秀。你是我的人,還是織田信長的人?」

明智光秀深深看了眼趴在義銀懷中的武田質女,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她知道,君上這句問話的分量有多重。

義銀既然已經決定與織田信長一戰,自然要明智光秀明確站隊,明智光秀此刻也不敢含糊其辭。

她毅然鞠躬回答。

「我是您的人,一直是您的人,誓死追隨,永不變心。」

義銀點點頭,明智光秀的服軟,讓他的面色少許緩和。

他雖然已經把武田玲奈塞進了同心眾,但武田信玄還是要盡力保下來才行。

一則,那是與他有了孩子的女人,作為一個男人,義銀覺得自己應該拉她一把。即便是看在女兒面上,也不能讓孩子早早沒了媽。

武田信玄就算是十惡不赦的壞女人,但她對義銀並無惡意,至少在義銀個人的感官是這麼判斷的。

如果帶著高坂昌信強行一起,對義銀強行啪啪啪算是惡行,義銀只希望這種惡女能夠再多一點。

二則,武家社會冷漠殘酷,武田家一旦覆滅,武田玲奈的地位就會跟著一落千丈,不利於她未來的發展。

即便義銀只能保住武田家一部分領地,也足以支撐起家格名分。只有武田玲奈的身份足夠高貴,義銀才能從容抬舉她。

說到底,武家社會很現實。同心眾集團只能保玲奈的命,但武田家的地位才能決定玲奈未來上限。

順利壓制了明智光秀,義銀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他的身形凝重,眉間大開,瞪目喝道。

「蒲生氏鄉!」

….

「嗨!」

「代筆!」

「嗨!」

「加急去信北條氏政,問候之。

忍城與姬一別,甚是想念。聽聞姬為今川氏真出兵駿河國,奪還領土,盟比金堅。

但我有一言提醒,甲斐國乃是關東十國之一,隸屬關東將軍直轄地,不可不慎。姬入駿河國無礙,但入甲斐國懇請三思。

武田家世襲甲斐國守護,武田信玄被幕府授予信濃國守護,入侵武田本領不妥,望周知。」

武田信玄強佔駿河國於理不合,北條氏政手握今川氏真這個今川家督,今川家世襲駿河國守護,義銀不可能替武田信玄強詞奪理。

況且武田信玄上

洛,把德川家打得滿地找牙,已經是撕破了臉。

如今武田家露出頹勢,面對北條家與德川家的兩面夾擊,駿河國肯定是守不住的。

既然如此,乾脆不守。

義銀的心思與武田信玄倒是微妙的一致,武田信玄在家中清洗駿河眾,就是要把駿河國攪散,留個爛攤子讓北條家與德川家去爭吧。

而在義銀這邊,他先是肯定了北條氏政出兵的道義,但也劃下了北條家攻打武田家的底線,那就是不允許打入甲斐國。

畢竟,北條家不是斯波家的勢力範圍,義銀只能透過拉關係與北條氏政談條件。

但以義銀如今的地位,北條氏政必然要賣他這個面子。否則,北條家在關八州之地一定會很麻煩。

武田家世襲甲斐國,北條家入侵甲斐國類比武田家入侵駿河國,沒有足利將軍與關東將軍授權,北條家並無道理。

況且,武田信玄的信濃守護還是義銀說服小笠原長時退出,向幕府申請改換。

義銀此時提及這件事,就是隱晦向北條氏政表露自己的態度。武田家,斯波義銀是要保的,北條氏政給不給這個面子?

先嚐試溝通了北條家這一路,義銀又說道。

「加急送春日山城,照原話寫!

上杉輝虎,你我相交四年,我義無反顧隨你下關東,戰四方,患難與共,唇齒相依。

你擅自出兵下總國,導致關東攻略付之東流,我千里奔波趕回關東與你並肩同行,可有半點埋怨?

你告訴我,你還要我斯波義銀怎麼做!我自問對得起你!你卻揹著我做了什麼!

我望你幡然醒悟,止戈退兵,否則斯波上杉兩家之盟,就只能止步於此了。

勿謂言之不預!」

對於上杉輝虎,義銀沒法好好溝通,只能是憤怒表威脅。

上杉輝虎絕對知道武田信玄生下武田玲奈的內幕,不然她也不可能拉攏到關東侍所那些混賬東西。

義銀承認上杉輝虎為自己付出了很多,但他無法容忍,上杉輝虎以愛之名瞞著自己,要害死自己的女兒!

上杉輝虎的做法也許是符合女尊世界武家社會的準則,但卻不可能得到義銀前世三觀的認同!

….

對於上杉輝虎而言,不能接受武田信玄強行羞辱義銀,得到他的種子,義銀本人卻不在乎這件事。

滾個床單咋了?生個孩子咋了?就因為這個,自己的女人孩子就該死了?p,全是放p!

說到底,義銀心底男尊世界的男女觀念,讓他對女尊世界的男性恥辱是嗤之以鼻,他要死保玲奈這個私生女,不允許上杉輝虎亂來。

越後雙頭政治,曾經是義銀立足於關東的基石。但隨著關東侍所的權勢擴大,特別是大評議與常務理事會成立之後,情況已然不同。

義銀跳出了關東將軍與關東管領的舊體系,弄出一套屬於自己的關東武家代表大會新玩法。

雖然維持斯波上杉兩家的越後雙頭政治,對義銀依然有很大助力。但雙方就此決裂,義銀也不至於被一腳踢出關東政局。

換而言之,三年的苦心經營,讓義銀有了甩開上杉家單幹的底氣,這也是他威脅上杉輝虎退兵的依仗。

但是,義銀並不想鬧到斯波上杉決裂的地步。

其一,義銀是個念舊的人。

要不是上杉輝虎分了半個越後國給他,全力支援他的各項政策,義銀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就做出關東侍所現在這般大局面。

即便他也幫了上杉輝虎不少,但上杉輝虎那份純愛的赤誠,一直讓藏著小心思的義銀有所愧疚。

上杉輝

虎是真想娶他,他卻是一直在忽悠上杉輝虎,從來沒想過嫁給她,義銀實在是於心有愧。

其二,越後雙頭政治的穩固,對義銀在關東施展影響力很重要。

就因為越後武家集團驍勇善戰,財力豐厚,在關東攻略中殺出了威風。義銀才能四兩撥千斤,懷柔關八州武家,讓她們投靠過來。

一旦越後集團自己分裂,從屬斯波上杉兩派的越後武家必然要鬧內訌,財力人力的內耗會讓義銀對關八州的威懾力下降。

上杉斯波兩人組成的越後雙頭政治,那是真正的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義銀不想鬧到那個地步。

其三,系統任務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懸在頭頂,義銀就算無法幫上杉輝虎還關東一個清明世界,也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鍋吧?

一旦義銀與上杉輝虎決裂,就算他勉強控制著局面不希望上杉輝虎垮臺,但決裂的強大慣性也讓他沒有把握。

義銀不想上杉輝虎完蛋,但一定有無數人會利用兩家決裂,想方設法弄垮上杉輝虎。不想讓任務失敗,義銀就得拼命維護上杉輝虎。

一邊決裂,一邊維護,不說事倍功半,精神上肯定要被逼瘋了。義銀這毅然決裂又藕斷絲連的舉動,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義銀很為難。

他既要保住女兒的靠山武田信玄,又要保住系統任務要求保護的上杉輝虎,還要在兩方之間找到一個平衡。

….

世人皆知,但凡是上位者既要又要還要的事,就特麼的不靠譜!

義銀唯一慶幸的事,就是之前他意圖讓上杉輝虎懷孕得以安撫這頭越後狂龍的事,還好沒有成功。

這要是上杉輝虎也懷孕生了個女兒,義銀非瘋不可。

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武田上杉兩房子嗣,那都成了老父親的心頭肉,偏袒哪邊都不好。

當然,也許先瘋的那個會是明智光秀。

她苦心經營的韜光養晦之策,眼看就要完犢子了。如果鳩佔鵲巢之策的結果是一群強大外藩生了義銀的孩子,那更是失敗中的失敗。

這等於是外藩鳩佔鵲巢了斯波家,明智光秀這狗頭軍師還有什麼臉和義銀談斯波家未來可期?

要怪,就只能怪斯波家這群重臣的肚子不爭氣!

大家公平得上義銀,結果外藩大名一個個懷孕,斯波重臣的肚子都沒反應,明智光秀咋辦?哭死!

說完上杉輝虎,義銀的目光轉厲,沉聲道。

「傳信關東侍所常務理事會,替我問一問那六位理事大人。

我斯波義銀到底是哪裡對不起她們了,她們竟然要瞞著我,弄死我的親生骨肉!

山中幸盛!島勝猛!大熊朝秀!真田信繁!小笠原長時!小田氏治!她們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否則!我斯波義銀絕不善罷甘休!」

聽到女兒兩個字,明智光秀身體一震,然後痛苦得閉上了眼睛。原來真是這個原因,難怪主君會不顧一切發飆,維護武田質女。

但明智光秀有一點想不通,武田信玄是何時上了主君的床,得到了這顆種子?

義銀不知道明智光秀心中千思萬緒,對於關東侍所,他可不像對北條氏政與上杉輝虎那麼客氣。

他可以威脅上杉輝虎,期望她改弦易轍,不要一錯再錯。他能夠容忍北條氏政藉機生事,為自家牟利。

因為上杉北條兩家都是外藩,雖然關係有親疏,但畢竟是外人。

可關東侍所卻不一樣!

關東侍所是義銀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自家地盤,不提那個大雜燴一般的大評議,常務理事會中半數以上的理事

都是他的嫡系親信!

義銀之前還在沾沾自喜,常務理事會一成立,關東事務就有了主心骨,自己不用再因為突發狀況,像傻孢子一樣近幾關東兩頭跑。

可打臉的事來得就是這麼快,常務理事會成立後的第一份決議,就是攻打武田家,要弄死義銀自己的親生女兒!

義銀並不知道上杉輝虎,山中幸盛,島勝猛,真田信繁之間的合作與分歧。

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一丘之貉,都是要害自己女兒的混賬!

上杉輝虎要弄死自己的女兒,義銀勉強可以理解。畢竟他一直勾著上杉輝虎,不答應不拒絕,自己這個玩曖昧的渣男活該。

可關東侍所算怎麼回事?

….

義銀自問對得起山中幸盛,島勝猛等等這些人,她們怎麼可以與上杉輝虎合謀,對自己的女兒痛下殺手?

如果關東侍所那些人不給義銀一個合理的解釋,義銀一定會追究到底,寧可掀翻整個關東侍所,枉費三年來的心血,也是在所不惜!

好在雖然氣得失去理智,但義銀隱隱對關東侍所還是很有把握。他依然相信山中幸盛與島勝猛,不然他拿什麼去和織田信長拼。

僅僅依靠近幾這邊的親斯波勢力,斯波家絕對不是織田家的對手。義銀要和織田信長碰碰拳頭,必須藉助關東的親斯波勢力。

一連說了三封信,義銀不禁一嘆。他看似威風凜凜,其實手中權力遠不如織田信長集權穩固,他只能算是一部分武家聯盟的盟主。

這三封信發出去之後,如果不能得到好的回應,那與織田家的對決將會是非常難受的。

激動了半天,義銀此時已是稍顯疲態,淡淡說道。

「給堺港的高田陽乃寫信,告訴她,做好北陸道商路斷絕一年甚至更久的思想準備。

通知尼子勝久與前田利益,我要上洛覲見將軍,讓她們動員後勤與軍勢,然後來多聞山城見我。

最後,去信前田利家,就說我對不起她。

尾張斯波領若是因為斯波織田之爭無法保全,我允許她自行決定是否降伏織田信長,不予怪罪。」

不一樣的日本戰國.

五四四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