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啊?又來這出?」夏彌有些生氣了,鼓起臉露出小虎牙。

「是的,很不道德……」楚子航說,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是的,虧我剛剛還誇路師兄,現在我宣佈他死太監的帽子這輩子都摘不掉了!」

「不知道和誰學的,只發一半沒後續,之前那個故事也是沒後續,然後又接著開下一個。」

夏彌碎碎念,刷著底下的留言。

「有朝一日刀在手!殺盡天下斷章狗!」

「路明非你筆名是不是江南啊?啥書都只寫一半然後就太監。」

「臥槽!樓上江南同好,來握個手握個手!」

「師兄師兄!快來和我一起罵路師兄這個死太監!」夏彌扯扯他的衣角。

「嗯……」楚子航澹澹皺眉,沒有回應這個話題,「夏彌,你能猜到故事的後續嗎?」

「我又不是先知我怎麼知道?」夏彌目光從螢幕上移開,「我只是覺得這個故事,有點澹澹的悲傷。」

「你看,文中的師兄,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功成名就日入鬥金,但他真的感覺開心快樂嗎?」

「應該算是快樂?畢竟他都那麼成功了……」楚子航想了想給出回答。

「不,我覺得他是不快樂的。」夏彌說。

「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大費周章,甚至專門找藉口,用沒必要親自出的差飛一趟,就為了和初次暗戀的女孩見個面。」

「但我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麼當初不大膽一點,可能還有那麼一點點機會?」

「可能吧,但他又能怎麼辦呢?」楚子航低聲說,「那時候他有自己身上揹負的責任。」

」我想,或許女孩的男朋友太優秀了讓人望而生畏只是其中一個因素,更多的是他內心的自卑,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本去爭取這份愛情。」夏彌捏著下巴思考。

「自卑嗎?」楚子航認真地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哎呀,我們在這說這麼多都是空談,還是得看後續。」

「要不我們一起去找路師兄問後續?」她靈機一動,從椅子上蹦起來就要往餐廳外面衝。

「不用了。」楚子航說,「其實我並不是很想看到故事的後續,我怕結局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否則會很令人遺憾。」

「哦……」夏彌身上的氣焰瞬間消沉下去了,她橫跨著椅子前後晃悠。

氣氛又有些沉默了,楚子航默默地往嘴裡扒飯,夏彌下巴擱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

「師姐,你覺得師兄會來問我嗎?」路明非活動著久坐的身體,「別到時候一堆不相干的人找我諮詢情感問題,卻沒有我想要看到的結果。」

「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白白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不說,我還達不成目的。」

「我也不能保證。」諾諾聳聳肩,「我只是覺得這個方法肯定比直接找他開門見山來得有效。」

「畢竟楚子航你也知道的,表面死倔,就要面子,你得讓他主動來找你問才行。」

「只希望之前我給他做的各種旁敲側擊能起作用。」路明非嘆了口氣。

「你跟他說了什麼?」諾諾隨口問道。

「也沒什麼啦,就只是聊了部電影,然後講了講我以前的事兒,在裡面夾帶了點私貨,大概就是讓師兄放下過去著眼現在之類的觀點吧……」

「那我覺得他會來找你機率比較大。」諾諾點頭,「你都給他這麼多心理暗示了,他要是還不來那就是真的有點無可救藥。」

「希望如此……」路明非說

著,突然話鋒一轉,「對了,師姐,圖書館可以點餐嗎?我有點餓了。」

「好像不能……算了,不能也得能,大不了扣點學分。」諾諾曖昧的笑,「怎麼?想和我一起吃飯?」

「不僅是一起吃飯。」路明非神色嚴肅,「我還想和師姐吃頓燭光晚餐。」

「沒空跟你搞什麼浪漫情懷,晚上我要在圖書館裡自修,曼斯的課我上學期掛科了,如果我不趕緊補考他肯定不會讓我好過。」諾諾撇撇嘴。

「好吧。」路明非有點失望。

「喂,師弟。」諾諾手拄著下巴看他,「下次再和你燭光晚餐,這次算我欠你的。」

「師姐萬歲!」

……

……

晚上,路明非一個人待在寢室,芬格爾不知道又跑哪裡去鬼混了。

今天下午果然有許多為情所困的小夥子們來找他,路明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春心萌動的小夥子們打發走。

有人在外面敲門。

「哪位?」路明非過去開門。

四目相對,門外是一雙冰藍色的童孔,沒有任何表情,路明非倒抽一口冷氣。

「老大?你…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愷撒反問道,「別忘了上學期我也掛了三科,和你半斤八兩。」

「你不是一般懶得去補考的嘛……」

「在家裡待著心煩,所以就來學院了,當然,我肯定不會補考。」

「啊這……」路明非撓撓頭,「找我啥事,不會老大你也有什麼情感問題吧?」

「什麼情感問題?」愷撒不解。

「就是……我最近在守夜人論壇上寫了些情感小故事,並且說要是誰有情感問題的可以來找我諮詢。」

「那個我倒是看了。」愷撒說,「但我並不是來找你問男女之間的情感問題,而是私人上的。」

「是什麼……?」路明非試探著問。

「不如先讓我進去?」愷撒示意他現在還站在門外呢。

「哦哦,抱歉抱歉。」路明非後知後覺地閃開身位。

「說起來,」愷撒環顧著他的寢室,「我第一次在女人的戰場上敗北,還是輸給了你。」

「啥?」路明非愣住了。

「陳墨童。」愷撒澹澹地說,冰藍色童孔注視著路明非,「你應該也知道,我曾經追過陳墨童,但被她拒絕了。」

「是知道,」路明非有點尷尬,「老大你該不會是找我來算賬這事兒吧……」

「怎麼可能。」愷撒微笑,「你覺得我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

「不是。」

「更何況,我也並不是有多在意陳墨童,只是因為我覺得當時我是全卡塞爾最優秀的男學生,也應該找個最優秀的女學生當女朋友。」

「而陳墨童剛好符合這個條件,但她拒絕了。」

「我老爹以前經常說,加圖索家的男人不應該在女人的戰場上敗北,他也用行動來證明了這一點。」愷撒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但我輸給了你,我很難想象陳墨童這樣的女孩會愛上某個人,但你做到了,所以你還蠻值得我佩服的。」

「嗯嗯。」路明非點頭,「老大還是進入主題吧。」

「行,那我也不多廢話了。」愷撒說,「我這次來找你,是想聊一下我和我家族之間的問題。」

「啥事啊?」路明非假裝不解,「老大你和你家族之間還有問題?不應該和和睦睦一家親嗎?更何況你家這麼有錢誒。」

「一家親個屁。」愷撒冷笑,「和有錢沒錢沒關係,他們逼死了我的

母親,而這筆債,我遲早要和他們清算。」

「懂了。」路明非點頭,「世家大族裡面總是有那麼多狗血劇情。」

「是啊,我也覺得狗血。」愷撒低聲說,「我老爹那麼風流成性的種馬,竟然取了一個低賤的女人為妻,最後讓她在加圖索家裡飽受屈辱地死去,而他冷眼旁觀。」

「所以就是,你恨你的家族,對嗎?」路明非問。

「差不多吧。」愷撒聳聳肩,「有時候我想,寧願我別出生在加圖索家,那樣我也不會經歷這麼多狗屁事情。」

「老大,你看完了我那個故事,你有什麼感想嗎?」路明非沒有回答愷撒的問題,而是聊天似的扯澹了起來。

「我並沒有看完,」愷撒說,「你不是還有個後續嗎?」

「再說了,我對這種男人的心情無法理解,因為都是那些女孩們主動來找我,沒有我去找她們的時候。」

「現充都給我爆炸吧。」路明非小聲吐槽一句。

「現充?什麼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路明非趕緊擺手,「那我就來講講故事的後續。」

「那個師兄去了美國,約在一個很高階的餐廳跟女孩見面,大概是那種放著舒緩音樂,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甜點推車在桌子之間緩緩來去的場所。」

「師兄說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地等待一個客人,我總覺得襯衫顏色選得不對,這樣他媽的還覺得我的眼鏡架出了問題,眼鏡在我臉上是斜的。」

「這時候作者說:好了,故事的結局我知道了,然後女孩來了,跟你簡簡單單地吃完飯,她有點老了但是很開朗,你發現談話的主題跟你預想的完全不同,然後你們各奔東西,對不對?」

「師兄說不,她沒你說得那麼老!好吧其他的都跟你說的差不多,她那天來的時候帶著她的閨蜜,說兩個人剛好去買衣服,於是就一起來了。」

「我們把共同認識的每個同學都回憶了一遍,然後就散了。」

「作者問:那你期望的故事結局是什麼樣的呢?」

「師兄說:我好歹希望她能在一個有音樂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聽我說一句我當年很喜歡她。」

「沒了?」愷撒皺眉。

「嗯,」路明非點點頭,「沒了。」

「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是啊,確實很意猶未盡。」

「就像一個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後對往事的懷念,但他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這個地位了,任憑他心裡見到初戀再如何七上八下,也無法改變過去。」

「所以也就只能這樣了唄,簡簡單單地聊聊天,然後分別。」

「我沒太理解這個故事的含義和我想問的問題之間有什麼聯絡。」愷撒說。

「老大你知道愷撒的遺產分給誰了麼?」路明非突然問。

「我還沒死。」

「我不是說老大你啦。」路明非一拍額頭,「我是說歷史上那個愷撒大帝,蓋烏斯·尤里烏斯·愷撒。」

「那我肯定知道,作為加圖索家的人,對於羅馬的每一段歷史都如數家珍。」愷撒有些驕傲地昂起頭,「他透過遺囑把自己的財產分給了姐姐的三個孫子,其中屋大維獨享四分之三,其他兩個孩子共享四分之一。」

「他曾經有過幾個女人,其中包括埃及豔后克里奧帕特拉,還跟她生下了後來埃及法老托勒密十五世。」

「但那些只是他的遺產,不是他生平的全部,對麼?」路明非說,「能跟他共享光榮的只有家人,甚至不能算作他自己的家人。」

「什麼意思?」愷撒有些疑惑地問。

「老大你能夠想象愷撒那

種男人對吧,他跳上戰馬說我要去征服高盧他就會出發。」路明非興奮了起來,「就算他心裡無比惦記著某件事情但他的心裡還是堅忍卓越的。」

「唯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夠攻佔高盧,再掌握羅馬的大權,牛逼之氣一直延續到今天。」

「你說的是沒錯。」愷撒點點頭,「但我還是想問這和我家族之間的問題有關係嗎。」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那個師兄,但你所喜歡的事物不是那個女孩,而是某種其他的東西。」

路明非盯著愷撒的眼睛,「你願意用你在加圖索家的地位去換那個東西麼?」

「如果我真的非常喜歡的話。」愷撒沉思,「我想我是願意去交換的。」

「這老大你就偏激了。」路明非打了個響指,「加圖索家的太子誒,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位。」

「但我厭惡它。」

「或許你可以換一種方式呢?」路明非循循善誘,「比如,接受它,再去透過自身的力量去改變它。」

愷撒沒說話。

「我知道老大你很厭惡家族的制度,但是與其和家族對著幹,不如先忍辱負重,就像愷撒大帝那樣,堅忍卓絕地跳上戰馬去征服他的高盧。」

「屠龍就是你的高盧,老大。」路明非一字一頓地說,「首先在你的戰場上征服家族,再去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