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赤名莉香足夠驕傲也足夠倔強,當愛情遠去,時光如流水般消逝,多年後的東京街頭再度與完治重逢,雖然心痛,她也能夠瀟灑地揮揮手,轉身就走。」路明非忽然想到夏彌也是如此的倔強吧,和赤名莉香一個樣。

BJ地下鐵裡,那個女孩昂然地仰起頭,與楚子航對視,「是,我是耶夢加得,龍王耶夢加得!」

「相愛已成回憶的時候,你還會笑著說我不會後悔?想想也蠻難的。」路明非聳聳肩,「別太遲疑,別讓你的女孩等太久。」

「說實話。」他望著和諾諾聊天的夏彌,「我敬佩每個能有赤名莉香那樣的勇氣去追愛的女孩,那都是佔有慾的表現。」

「佔有慾?」楚子航問,「夏彌很有佔有慾嗎?」

「當然。」路明非詫異地瞟他一眼,沒想到楚子航竟然連這個都沒體會出來,「而且她還是佔有慾極強的那種型別,沒看到平時我和你過於親密一點她都會生氣嗎?」

「佔有慾這種東西,有時候的意思就是害怕失去,是我的就是我的,不用時時刻刻擔心著會失去。有人就是會依賴著極少數的東西活著,那當然得牢牢地佔住,不敢讓別人搶走。」

「知道了。」楚子航若有所思。

「能說的我都說了,只看你怎麼邁出那最後一步。」路明非拍拍他的肩膀,「另外……那個玩具熊我也很想要。」

「我可不會輸給你哦,師兄!」

眼前的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楚子航愣了愣,他的鬥志也被久違地點燃了,「行,那就各憑本事吧。」

……

……

「師兄!你在幹什麼!」夏彌都要氣瘋了,在他們的搭檔中,她是揹筐者,而楚子航是投球手,此時楚子航用黑布蒙著眼睛。

看起來自然是極有範兒的……只是那命中率實在無法恭維,楚子航丟三個只有一箇中,而路明非組可比他們快上不少。

「師妹啊,光靠師兄可不行,你自己也要動起來,這遊戲靠的是兩人的默契度。」旁邊的路明非還在衝著她賤笑,更是把夏彌的怒氣火上澆油。

「師兄!」夏彌再次喊他,「專心點!」

「是啊,該專心點。」楚子航在心裡默唸,眼前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的心亂了,不知道是剛剛和路明非聊戀愛話題的作用,還是……他在逃避呢?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逃了吧,他已經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意,他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對那個女孩說,我喜歡你。

可他的心為什麼又在砰砰地跳?完全不復以前的冷靜,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埋在心底,梗在那裡,讓他很難受,他想吐出來,不吐不快,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夏彌的大呼小叫回蕩在他耳邊,楚子航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是什麼呢?」他如此想著,投出去一個球。

「真該死,師兄這傢伙,完全丟偏了。」夏彌回頭看,氣急敗壞地往旁邊大跨一步,球有驚無險地落在框子裡。

「師兄!」她說,「聽我的聲音,我的聲音在哪裡,你就往哪裡丟!」

「嗯……聲音……」楚子航循著聲音又丟出一個球。

這次,球穩穩當當地落在框子裡,夏彌高興地喊他,「師兄,就這樣!」

接下來,夏彌說一句話,楚子航就往聲音的發源地投出一個球。

「師兄,這裡!」

「師兄,太棒了!」

「完全命中!」

一個又一個的球落入框中,夏彌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

楚子航記得以前在哪看到過一個說法,說人

的五感其實是連在一起的,你把眼睛遮住,消除了視覺,那麼你的聽覺就會變得比平時靈敏。

他想那說法確實沒錯,夏彌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好聽一點,甚至感覺眼前的漆黑裡逐漸映出一個女孩的容貌來,那個女孩歡呼雀躍著,朝他微笑,他很想摸摸那個女孩的頭。

「喂,師姐,這樣真的不算犯規嗎?」路明非往旁邊看,發現楚子航那邊已經隱隱反超他們了。

「他們在幹什麼?」諾諾用一條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紅布蒙著眼睛。

話說本來是隻能用黑布的,可諾諾固執地挑了一條和她頭髮顏色相匹配的紅布,主持人也拿她沒轍,試了一下透光性發現沒問題後就由著她了。

「夏彌大聲說話,然後師兄聽聲辨位。」路明非說。

「能這樣嗎?」諾諾微微蹙起眉頭。

「主持人沒說犯規,那代表應該是可以的。」路明非大喊一聲,「師姐!我們也來吧!」

「行啊!」諾諾左手右手全都用上了,一起開弓。

「情況不太對勁……」夏彌想,路明非和諾諾開始模彷他們了,那麼很快就會趕上來,「得讓師兄加快速度才行。」

想到這裡,她問,「師兄,還能再快點嗎?」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準確度……」楚子航回答道。

「沒關係,我會全部接住的!」夏彌聲音焦急,此時已經不允許他們再拖時間了,眼看著倒計時還有十秒鐘就結束,而諾諾那邊左右開弓,楚子航再這樣規矩地一個一個投球,很難拿下第一名。

只能放手一搏。

「你相信我嗎?」她問。

楚子航愣住了,他當然相信她啊,就好比現在他蒙著眼睛,眼前的黑暗讓他很不適應,但他始終相信她,也相信只有她能把自己從黑暗里拉出來,然後獲得光明。

楚子航這麼想著,左右手一邊拿起四個球,全部投出去的一瞬間,他突然就明白了那股梗在他心底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是……」楚子航想,伴隨著八個球全部落網的聲音,倒計時結束,主持人吹哨,他在哨子聲裡喃喃自語,「原來是想把喜歡她說出口啊……」

……

……

「恭喜這一隊以兩個球的微弱優勢獲勝!」主持人大聲宣佈,把楚子航和夏彌的手高高舉起來,半個會場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

「真好啊。」酒德麻衣玩夠了,坐在零身邊靜靜地喝著酒,玻璃杯壁映照出那對彷彿渾然天成的雙向單戀,他們獲得勝利,從主持人那兒接過獎品超大號輕鬆熊,女孩臉上是明亮的笑容。

「你不給點反應嗎?他們都拉扯這麼久了誒,好在嘴硬的男孩終究要向倔強的女孩表明心意。」她戳戳旁邊零的臉蛋,然後又縮回手,「好冰……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夏天臉這麼冰?」

「後遺症。」零澹澹地說,「你覺得我能給出什麼表示?上輩子不是你和薯片在觀察他們嗎?和我又沒什麼關係。」

一口氣把這麼多話說完,她便閉口不言,好像已經把今天的話全部說完了似的。

「承讓了,路師兄諾諾姐。」夏彌得意地朝他們一抱拳,小龍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你別太得意!」路明非聳了聳鼻子,「我們這是在讓著你懂麼?」

「哦~原來是讓著我啊~」夏彌小綠茶開始陰陽怪氣起來,「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路哥哥呀?」

「那當然,趕快謝謝哥。」路明非

趾高氣昂的,諾諾伸手就是在他腦袋上一敲,「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找藉口的。」

「還是諾諾姐光明磊落。」夏彌就差抱著雙手仰天大笑了,「某人學著點,連女人都不如。」

「切。」路明非小聲滴咕,屈服於師姐的攻擊性,他也不敢再嘲諷夏彌了,而是拉著諾諾走到旁邊去,準備坐下來休息一下。

「路明非,你其實確實是讓著她了吧?」諾諾忽然問。

「……」路明非撓撓頭,視線看向別處

「能理解啦。」諾諾看到他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明白了,於是嘆了口氣,捏著他的下巴把他轉向自己,「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路明非沒說話,黑色童孔和暗紅色童孔對視,他注意到諾諾有幾縷髮絲搭在額前,於是他把女孩散落下來的髮絲挽到她耳後,「抱歉,師姐,我知道你也很想要那個玩具熊。」

「但你還是放水了對吧?」

「嗯。」路明非小聲說,「師姐,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買個一模一樣的熊過來送你,但這次……對不起。」

「哦。」諾諾說,鬆開他的下巴,「那你覺得買過來送我的熊和我們一起贏下來的熊,意義能一樣嗎?」

「自然是不能的……」路明非聲音越來越低了,「師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諾諾平靜地看著他,「我生氣不會讓你這麼簡單就過去了。」

「那你怎麼……」

「只是有點感慨。」諾諾又嘆了口氣,「你總是這樣,喜歡為別人付出。」

「上輩子的那幾個四分之一怎麼用的來著?」她想了想,「兩個給的我,一個給的楚子航,還有一個給的是日本那個女孩……是叫繪梨衣對吧?我應該沒記錯。」

「嗯。」路明非回答,「師姐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怪。」

「說說看,你為什麼覺得你自己很怪?」諾諾說著,把束髮的釵子拔下來咬在嘴裡,重新把頭髮束起來。

「嗯……怎麼說呢?」路明非思考了一會,「我覺得我這人,平時慫的要死,但關鍵時刻可以為了別人付出生命,難道不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嗎?」

「並不矛盾。」諾諾說,「四次換命,你沒有一次用在自己身上,這就已經可以說明你很勇敢了。」

「是嗎?」路明非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也沒什麼勇敢的啦,還有人罵我懦弱,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總是在為別人付出,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好處,導致了我身邊的人也會被……」

「但我就喜歡你這樣啊。」諾諾打斷他,單手支著下巴,認真地說,「為別入付出是什麼壞品質嗎?那些人憑什麼罵你,你又不欠他們什麼。」

「下次再遇到那些人罵你,我幫你罵回去。」

路明非無言,女孩看向他的視線很平靜,沒泛起一絲波瀾,剛才那句彷彿隨口說出的話卻真真實實地代表了她內心是怎麼想的。

別人的罵聲,從來就無法改變諾諾的想法,連一點點影響都不會有。

罵?行啊,那又怎麼樣?我陳墨童就是喜歡路明非這點,我就是要護著路明非不讓那些人罵他。

於是路明非又很感動,尋思這女人怎麼總是能把那種讓他特別感動的話就這麼直接說出來啊,臉上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知不知道這樣很狡猾?會讓他越來越愛她的。

「真受不了。」路明非在心裡想,「下次能不能……」

「怎麼?被我感動到了?」諾諾歪著頭問。

「啊啊啊啊啊!」路明非抓狂了,「師姐你為什麼這麼能撩我啊?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

在我大腦皮層代表「愛」的那個區域上瘋狂跳舞!」

「這樣不是很好嗎?」諾諾笑了,「我的目的就是如此,來吧,變成沒有我就活不下去的狀態吧。」

「我說要把你收作小弟可不只有說說而已,說了要罩你一輩子,就會罩你一輩子,但我想想光是罩著你還不夠,我還要把你變成一個廢人,每天都活在我的手掌心。」

「掌控欲太強了……」路明非滴滴咕咕的。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樣的人。」諾諾用之前路明非說過的話作為回應。

「等下。」路明非心裡本來是蠻甜蜜的,準備細細回味剛才諾諾說的每句話,但怎麼感覺有句話……

「師姐,你不會是故意這樣的吧?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徹底離不開你。」

「嗯?」諾諾又變成小巫女了,眼角露出一股狡黠,「你才知道?」

「那以前你所有的行為和語言都是在為這個做鋪墊?」

「你真的才知道?」諾諾慢悠悠打了個呵欠,「我一直都以為我們倆之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係。」

「師姐,你這是PUA我啊!」路明非慘叫。

「愛得太深才會PUA。」諾諾笑得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