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諸位光臨巖流研究所。」電梯門開啟,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深鞠躬,「我是所長宮本志雄,也是宮本家的家主。」

耳邊被潮聲充斥著,他們看到了白色的浪頭。

愷撒悄無聲息地釋放「鐮鼬」,鐮鼬群們朝四面八方散去,它們被無數的岔路口分裂,閃動著翅膀為愷撒帶來數不清的心跳聲與機械的輪轉聲。

無數巨大的密道在愷撒的腦海中漸漸成型,它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藏在這棟樓的隱蔽處,每條密道里都有持槍的男人嚴防死守,戒備森嚴。

「這些通道從未對家族以外的人開放,這還是源氏重工建成以來第一次。」源稚生在前面帶路。

這裡已經是源氏重工的地下,卻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地下室,這是直徑超過12米的隧道內部,半條隧道被水淹沒.

洶湧的水流沖刷著隧道的金屬壁,隧道頂部的氙燈一盞接一盞地去向遠處,沒入徹底的黑暗中,巨大的工程機械貼著隧道壁滑動,自動地檢查水位和流速。

研究所的一半都掘成了一條冗長的「河」,甚至比日本任何一條地上河都要壯闊和滔滔不絕,大河從隧道的正中央貫穿而過,一眼望不到盡頭。

警報聲席捲了整條隧道,隱隱有雷鳴般的聲音。

「因為昨夜的暴雨,上部已經積壓了過多的水量,我們會在一天裡分二十次把它洩掉。」宮本志雄說,「又一次的潮峰馬上要來了,正好我們去參觀一下此次任務的裝置,我們還是去高一點的地方免得濺溼衣服。」

這位家主還不到30歲,長得清秀端正,戴著古板的玳冒框眼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完全不像黑道分子,倒像是某個學院的年輕老師。

他們剛剛登上高處白色的潮峰就到了,隧道在震顫,水花激盪飛揚,就像一條白色的龍被隧道強行束縛著,它掙扎前進,同時咆孝怒吼。

他們沿鐵質懸梯前行,忽然一轉彎。

暴雨般的火花從天而降,就像是夜空裡一閃即逝的煙火,巨大的黑影被吊在隧道頂部,數十名工程人員用吊索懸掛在空中圍繞著黑影忙碌,火花來自他們手中的焊槍。

「裝備於三天前就到達了,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檢查階段,學院的裝備部那邊沒有來人,所有的工作都由我們巖流研究所負責,所以進度比預期的慢上一些。」宮本志雄介紹道。

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來來往往行走於巨大的機械之間,在宮本志雄帶著諸人進來的那一刻,他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鞠躬,「少主,所長!」

「好眼熟的東西,又好像和我見過的不一樣?」愷撒疑惑地望著頭頂的大傢伙,「迪裡雅斯特號?」

「是的,這確實是加圖索家的藏品,由家主龐貝捐贈給了學院,再由裝備部進行改造。」宮本志雄說。「是潛水史上前所未有的裝置,也是你們此次任務的深潛器。」

「加圖索家還有這種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裝備?」芬格爾是有點傻眼的,對高帥富的理解又被重新整理了

「跟阿波羅登月艙一起買的,」愷撒聳聳肩,「我父親是個花花公子,喜歡收集各種奇怪的破東西。」

「這是潛水史上的傳奇裝置,l960年它曾到達馬裡亞納海溝的底部,深度超過10000米。這不是複製品而是原型機,因為深潛器對工藝的要求極高,只要外殼上出現針孔大的滲漏,整艘深潛器就可能被高壓撕裂。」

「即使讓裝備部按照迪裡雅斯特號的圖紙臨時趕製一艘也沒法保證安全,最可靠的就是經過實踐檢驗的原型機。」宮本志雄說,「雖然它創造世界紀錄是在1960年。但之後的半個世紀裡,人類還沒有造出過能與之相比的深潛器。」

「可裝備部並沒有給我們任何的說明與圖紙,所以只能靠我們巖流研究所自己檢測。」他無奈地笑笑。

愷撒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幹過的一件事兒,厭惡地盯著艙門看,「你們檢查過裡面了嗎?」

「已經檢查過了。」宮本志雄有點疑惑,「為什麼問這個。」

「沒在裡面發現過一些奇怪的東西麼?比如女博士的***什麼的……」

「沒有發現,運抵東京的第一時間我們就檢查過。」宮本志雄說。

「好吧。」愷撒聳聳肩,「我忽然想起我老爹是為什麼買了這個玩意的了,花花公子收集一切的最終目的都是蒐集女人,有些女人喜歡名錶名車,也有些女人愛科學,所以他有時候得冒充科技宅接近那些女人。」

「那一次他看上了聯合國太空署的一個女博士,總得買點有趣的東西吸引對方來家裡吃飯。」

「他把這東西放在我家的泳池裡,然後他和女博士鑽了進去,說是什麼想模擬一下在深海的感覺,其實他就是把這玩意兒當成一座鐵皮帳篷,我就好心幫他們關上了安全門。」

「對他那種混賬來說,只要是有門的地方就是能辦事的地方,有時候沒有門他也做得出來……」

「總之,他們在迪裡雅斯特號裡整出了很大的動靜。我就好心地替他們在外面把關著的艙門給鎖死了,他們在裡面呆了48個小時才被消防隊解救出來。」

「作為兒子我只能幫他到這裡了,這麼長時間裡要是不發生點什麼他也枉稱加圖索家第一種馬了。」愷撒滿臉都寫著輕蔑。

「我們繼續說深潛器。」宮本志雄有點尷尬地趕緊轉移話題,用力擊掌,一束光打向空中,照亮了那個巨大的黑影。被人遺忘了半個世紀之後,潛水史上的傳奇重現於世,以閃耀的塗裝。

這艘異形潛艇被漆成了白色,中間還噴上了一個巨大的紅點。

「這塗裝我看著眼熟……」夏彌說。

沒法不眼熟,迪裡雅斯特號被漆成了一面膏藥旗。

「我去,它可真醜。」愷撒有點措手不及。

「這是你父親的要求。他表示這臺深潛器免費捐給學院使用,但一定要給我把它漆成一面日本國旗。他說日出東方是好兆頭,以此祝願我兒的日本之行順利圓滿。」宮本志雄說。

「當年我把他鎖在裡面的時候就知道他總會想辦法報復我。」愷撒說。

「這東西看起來是個古董了啊,乘著這東西挑戰極淵真的大丈夫麼?」

「應該說世界上只有它能做到,」愷撒說,「雖說他買來是想勾引女博士,不過確實是人類科技史上的奇蹟。」

「一直存放在我家出資的潛水博物館裡,每年有專人負責養護。」愷撒說,「每年還會更換塗裝。」

「更換塗裝?」芬格爾一愣。

「中國和義大利建交那一年他們給它換上了五星紅旗的塗裝。」

「畢加索去世那年,博物館把他的名作「亞威農少女」複製在迪裡雅斯特號的外殼上。」

「再有就是2006年麥當娜全球巡演的時候,它被漆成金色帶到世界各地,麥當娜渾身塗滿金粉從裡面鑽出來演唱開場曲目。」愷撒想了想,「好像還在邁克爾傑克遜的演出中用到過,我記不清了。」

「就是說它在過去的半個世紀裡已經完全徹底地淪為道具了對吧?你們家就像對待藝術品和古董那樣來養護它對吧?上上油刷刷漆,帶去全世界展覽,它甚至沒有在水裡泡過!」芬格爾捂著腦袋大喊。

「又沒帶你去。」愷撒瞟了他一眼,「你難道不知道任務安排嗎?下潛的是我,路明非,和楚子航那傢伙,你們三個是留在地面上靈活支援。」

「好像還真不知道……」

「放心,裝備部也做過改造的,」宮本志雄說,「從使用說明來看他們這次還是很努力的,不僅安裝了幾項新系統,而且在外殼內部用記憶金屬加強了,阿卡杜拉所長再三表示說「保證質量」。」

「可是他們是幫搞炸彈的啊!他們保證管屁用啊?小楚師弟你如何評價?」芬格爾轉向楚子航。

「他站著看。」夏彌直接橫插一腳,站到芬格爾和楚子航中間,把兩人隔開,「我說芬格爾師兄,你自己慫就算了,別帶上我家師兄一起慫。」

「我的評價是,好槽。」楚子航微微點頭。

「什麼意思?」芬格爾一愣。

「我說你剛才吐愷撒的那個槽有意思。」楚子航說。

「我靠小楚師弟你滿臉交完黨費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

「什麼時候下潛?」愷撒問。

「明天晚上,我們以科學考察的名義向海事局申請了一份禁制令,明晚禁止-切民用船隻經過附近海域,但是禁制令只有12個小時的有效期,從晚上六點生效到凌晨六點。換而言之我們只有12個小時的操作時間。」源稚生說。

「這麼著急?時間可真夠緊張的。」愷撒說。

「深潛器的操作並不複雜,一天的時間足夠你們掌握,這是深潛器的操作手冊。」

源稚生把厚厚的操作手冊遞給愷撒,「其他的事項我們會準備好,時間說不上寬鬆,但是足夠用了。」

「我的意思是我還預訂了幾家特色餐館,還有幾個想去的景點,還有些紀念品要買,我有幾頁紙的購物單。」

「我想去秋葉原。」路明非二號機說。

「我也想去秋葉原。」夏彌說。

「我想陪夏彌去秋葉原。」楚子航說。

「一群神經病……」源稚生嘴角抽搐。

「話說我也想去來著。」芬格爾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平生不到秋葉原,縱稱宅男也枉然啊。」

「眼看就要九死一生了還不抓緊時間去?如果可以我都想把我的墓碑紮在秋葉原的大街上,讓來來往往的妹子扶著我的墓碑拍照。」

「要死也輪不到你芬格爾。」愷撒嘲諷道,「下潛的是我們三個,你死個什麼勁兒?」

源稚生沉默地看著巨型排水管中的白浪滔滔……這幫二百五加神經病又開始圍著他載歌載舞了!

跟這幫***一起執行任務,就像騎士騎著叫驢衝向戰場,即便你高舉馬刀吼聲如雷已經有為國捐軀之志,你也沒法確定自己能殺入敵陣……因為你胯下的驢隨時會撒起歡來甩開四蹄帶你奔向天邊。

……

……

路明非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映著桌子上的小小燭光,路明非歪歪頭,她也歪歪頭,一縷深紅的長髮從耳邊垂落。

「繪梨衣,我得走了。」

「去哪裡?」

「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Sakura什麼時候可以再來。」

「嗯……等我做完那件事就來好麼?等到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就帶你出去玩。」

「我真的能出去嗎?」繪梨衣抓緊了巫女服的衣角,眼中閃爍著不安,「出去,很好玩,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不會的,有我在,繪梨衣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路明非輕聲說,「因為……」

「「活過」的概念不是等著慢慢死去,而是要不斷地奔跑,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看盡可能廣大的世界,跑到筋疲力盡才不會後悔。」

「要大吃那些廉價的食物,要每天換不同樣子的漂亮衣服

,要大方地露出年輕的驕傲的肌膚,要對著所見所聞的一切驚歎地寫字說:「好厲害!」」

「繪梨衣就很厲害哦。」

繪梨衣無聲地笑。

「有什麼想去的地方麼?」路明非問,「到時候我們把這些地方全部都去一遍。」

繪梨衣愣了一下,那雙原本已經暗澹下去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有好多好多,我想去買漂亮的衣服,想吃好吃的東西,東京的天空樹,迪士尼,明治神宮……」

「那我們就約定好了哦。」路明非伸出一根小拇指,「還記得吧,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嗯!」繪梨衣用力點頭,修長白嫩的手指和路明非勾在一起。

「對了,繪梨衣,還有一件事。」路明非視線掃過她胸前項鍊,過於顯眼了,「我送你的這個吊墜,你收到衣服裡,不要給別人看見了,特別是橘政宗。」

繪梨衣乖乖地把項鍊收進巫女服裡貼身戴好,儘管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但只要是Sakura說的話她就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