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源稚生: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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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裡,前方的跑道。”櫻說。不可思議地,在荒無人煙的鹽鹼灘上出現了一條跑道,或者說半條,另半條已經被海水淹沒了。
“這條跑道修建於1941年,那時候地球還沒有溫室效應,海平面還沒有這麼高。”櫻又說。
源稚生把車停在跑道盡頭,讓大燈迎著跑道照射。在這種完全沒有燈光照明的簡易機場,機師只有靠車燈指引方向。
“還有三分鐘,既然是校長的專機,應該會準時。”櫻說。
“簡單地準備一下吧,好歹有個歡迎儀式的樣子,政宗先生說了不要虐待他們,我們就對他們好些。”源稚生端坐在悍馬的保險槓上。
櫻在發動機艙蓋上鋪了一張雪白的餐巾,擺下三個鬱金香杯,開啟香檳把杯子一一斟滿,又把一束明黃色的鬱金香擺在酒杯旁,再用三枚日本小國旗插入青檸檬片裡,把檸檬片放在酒杯口。
這大概是日本分部歷史上最像樣的歡迎儀式了,有車來接有象徵勝利圓滿的黃色花束還有香檳酒,只差熱烈擁抱,但源稚生不準備熱烈擁抱那些人。
首先他很討厭跟人有身體接觸,其次從履歷來看這個團隊由紈絝子弟、暴力狂和天才屠龍少年組成,對於這三種人源稚生都沒有好感。
更別說還帶了三個拖油瓶……源稚生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本部會把兩個女人和一個無能廢柴安排進來,更別說那兩個女人還是暴力狂和天才屠龍少年的女朋友。
帶女朋友來度假的麼?把日本分部當成什麼了?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稱作
“幼稚園”,因為派來的專員多半是經驗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專員的工作則被稱作
“帶孩子”。源稚生不喜歡帶孩子,他原本想把接機的工作丟給烏鴉和夜叉,但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
本部那些稚嫩可口的男孩女孩落到那兩個凶神惡煞手裡……會不會七零八碎地抵達酒店?
所以最終源稚生決定親自帶櫻來接機,以示對本部王牌組合的敬重……至少表面上的敬重。
從大海的方向傳來了轟鳴聲,陰雲密佈的天空中伸手不見五指,但似乎有什麼飛行的勐獸正攜裹風雷撲近。
“還算準時。”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錶。觸及海水的瞬間,斯來布尼爾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燈,在水幕中這架黑色灣流就像起從夜幕中浮現的魔鬼。
它滑上了還沒被海水覆蓋的跑道,輪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帶著刺眼的火花。
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產的
“柔和七星”香菸,面無表情地看著來不及剎車的灣流直衝過來。跑道太短了,對於一架剛剛結束超音速飛行的飛機來說絕不夠用!
最後五十米,灣流忽然向前方噴射出火流,發動機逆向推力全開,高達數百度的高溫氣流幾乎能把拉了手閘的悍馬都推動,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馬的保險槓上,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
灣流停在悍馬前方,就像一頭髮狂的公牛衝向鬥牛士,但在最後一瞬間被拉住了尾巴。
只差幾米它就會撞上悍馬,夾在兩者中間的源稚生絕無生還的機會。
“瘋子!”機師對源稚生豎起中指。如果機師的駕駛技術略有瑕疵或者這架灣流的噴氣式發動機不能倒車,大家就全完蛋,斯來布尼爾還沒落地源稚生就跟機上的人玩了這麼一場驚險的賭博,用自己的命賭機師的技術。
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這種事,機師會立刻跳下飛機去毆打對方,可既然對方是日本分部的人,機師的抗議就只限於豎中指,他也不想與瘋子糾纏。
機師知道這幫日本人的脾氣,因為跟黑道關聯太深,這裡的每個人都奉行極道文化,崇尚勇氣和視死如歸的覺悟。
唯有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男人才能指揮千軍萬馬,名將之才就是呆若木雞,這也是日本人自古奉行的美學。
按日本分部的審美昂熱當然是佣儻的英雄,副校長也可以算作風塵奇俠,裝備部就完了,全體都是怯懦的狗賊。
機師只注意到源稚生巍然不動,卻沒有意識到源稚生背後那個捧著花束的女孩也巍然不動。
日本分部的態度與其說是在發瘋,不如說是表達對機上乘客的蔑視。以源稚生的身份,當然不會不在意自己的命,他又不是街頭玩命的混混。
但他清楚昂熱的專屬機師是誰、駕駛技術如何,也相信櫻的安排,櫻既然挑選了這條跑道,說明她確信機師能在這麼短的跑道上安全降落,櫻確定的事,源稚生也不懷疑。
艙門開了,源稚生本該撲上去熱烈歡迎,卻端坐不動,
“本部的諸位誰帶了打火機?借個火!”他盯著艙門,眼中含著刀劍的清光。
政宗老爹曾說他有雙令人敬畏的邪眼,懦夫面對這樣的眼神都會覺得被蠍子蜇了一口。
所以源稚生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對方因為他的眼神覺得不舒服。但今天他想用眼神向本部的人傳遞一個資訊,他們到日本了,在這裡由日本分部制訂規矩。
在本部拿到的
“優秀”,在這裡什麼都不算。家世和血統評級在這裡也全都沒用,如果不夠強,最好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於誠惶誠恐的態度來對待前輩,先恭恭敬敬地給他點上一根菸。
源稚生想,以斯來布尼爾號落地的急剎車,機艙裡的人該暈頭轉向,有些大概正抱著嘔吐袋狂吐吧?
舷梯降下,木屐聲,鎧甲聲,還有不知道聲傳來,為首的男人一頭金黃色的燦爛長髮,身著金黃色的鎧甲,什麼都是金黃色,有點眼熟……
“……等下,這人是在cos吉爾加美什?”源稚生傻了眼。居中的男人穿著暗紅色和服,長髮在身後束成馬尾,腰間挎著黑鞘長刀,臉上兩道畫上去的刀疤……
“浪客劍心?”最後的一人更有意思了,紫綠兩色,腦袋上有
“w”標誌。
“假面騎士?”源稚生徹底無語了。
“見鬼,這是成田機場麼?我怎麼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假面騎士w說。
“真夠冷的,他們就不知道把我們安排在貴賓通道降落麼?”吉爾加美什抱怨。
“……我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浪客劍心說。
“說是校長送的禮物,祝我們日本之行一帆風順,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這份禮物怪怪的。”吉爾加美什聳聳肩。
“當然怪了。”假面騎士w在心裡偷笑,
“禮物早就被我掉包啦,你們就好好按我這個死宅的xp來吧!”
“有可能,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沒準還會安排少女團來給我們獻花。”吉爾加美什看似自命為團隊中的日本通。
“師兄,等等我呀。”機艙裡又跑出來個涼宮春日。
“什麼鬼地方。”穿著紅色緊身作戰服的明日香揚起下巴看了看四周。
“困死了。”唯有最後那個人沒穿什麼cos服,打著哈欠走出來。源稚生覺得自己有點迷失,聽這番對話這也不是劍豪團,而是日本風情遊團。
聽起來他們很期待跑道上停著一輛加長型豪華車,車上坐滿露大腿的少女供他們左擁右抱。
把他們直接送去什麼居酒屋就好了,他們已經穿好了午夜狂歡的服裝,就等著摟摟抱抱狂吹清酒瓶子了啊!
雖然早就知道是廢柴團……可這幫人甚至沒想過要偽裝得專業一些麼?
源稚生的心頭湧起怒氣,他很少這麼生氣,但是對於廢物和自甘墮落的人,他素來都是零容忍!
盛怒之下他的邪眼更加冷厲……這時候浪客劍心扭頭瞥了他一眼,然後揉了揉眼睛。
楚子航其實什麼都沒有看清,他只是眼睛不太舒服。這次任務太突然了導致他這樣機械般精密的人也犯了點小錯誤。
他把左右眼的美童戴反了,這讓他的角膜很不舒服,因此在下飛機的時候他摘掉了美童,此刻那對永不熄滅的黃金童是直接暴露在空氣中的。
洶湧的龍威透過雙眼射入源稚生的腦海,源稚生只覺得控制不住地要後仰要閃避,剛才那一眼凝視簡直是來自一條森嚴的古龍!
在這種凝視面前邪眼瞬間崩潰!在短短的半分鐘裡源稚生慘遭兩輪打擊,所有的威懾手段還沒來得及用就失敗了!
源稚生預感到接下來的接待任務會十分之艱鉅。風情遊旅行團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這位執行局局長的存在,聊著天就從他面前過去了,自顧自地往悍馬裡面扔行李。
“這車停得也太近了,撞上可不得了。”假面騎士w抱怨,
“沒公德。”
“能坐得下六個人麼?”涼宮春日腦袋上飄著兩縷呆毛,擔憂地說。
“擠一擠應該沒問題的。”明日香皺著眉頭扯了扯身上的緊身服,不太舒服。
源稚生沉默無語,這些人難道根本沒有危機意識麼?他們難道就不想想說剛才只要飛機再往前滑行那麼幾米,整架斯來布尼爾就化為熊熊燃燒的火球麼?
他感覺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勁敵……最可怕的敵人往往都是你最不瞭解的人,跟這幫不可思議的傢伙比起來,櫻井明那種野獸都更有邏輯可循。
憑藉記憶,源稚生很快確認了這六個人的身份。
“吉爾加美什”,愷撒·加圖索,校董家的繼承人,學生會主席,紈絝子弟中的紈絝子弟。
“假面騎士w”路明非,如今唯一的級學生,成績方面慘不忍睹,但履歷單上寫著屠殺兩條龍王的驚人戰績。
“浪客劍心”楚子航,獅心會會長,學生中最兇勐的暴力分子,曾因血統問題被校董會調查。
“明日香”陳墨童,在卡塞爾里人稱紅髮小巫女,為人捉摸不定,性格瘋瘋癲癲,亮點是散打同年級第一。
“涼宮春日”新生夏彌,由於是剛入學,這位漂亮得有些不真實的女孩並沒有在履歷上顯現出什麼過人的地方。
“原汁原味”芬格爾·馮·弗林斯,六人組含金量最高的一位,在卡塞爾創造了留級九年這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完美記錄,還好聽說他明年就可以畢業了。
這麼想來這個廢柴團倒也不能輕視,源稚生收起了居高臨下的心。愷撒把行李塞進車裡之後又踱了回來,抽掉源稚生手中的mildseven扔在海風裡,把一支鋁管裝的雪茄拍在他手心裡:“別抽那種娘炮女人煙了,試試這個。”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風騷和老大哥般的牛逼,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又自顧自地踱走了。
眼看著事情越來越脫離源稚生的控制,連櫻都目瞪口呆,想幫忙也不知從哪裡用力。
不過那三個神經病倒是對櫻蠻好,源稚生有雪茄作為小禮物,櫻也得到了愷撒贈送的黑曜石雅典娜小像,顯然是件價格不菲的首飾。
愷撒對漂亮女孩的尊重自然超過對漂亮男人的,路明非接過櫻手裡的花束時點頭哈腰滿口都是
“阿里阿多搞砸姨媽死”,楚子航也微微點頭致意。
“不準收!”諾諾一把將路明非手裡的花束搶過來,塞回櫻懷中。
“不好意思,我是他女朋友,你能懂吧。”她看了櫻一眼。櫻微微點頭,避開這位紅髮女孩鋒利的目光。
夏彌的處理則是高階得多,她接過楚子航手裡的花束,揚起臉眼巴巴地問,
“師兄,可以送給我嗎?”
“你喜歡就拿著吧。”楚子航回答。
“師兄最好了!”夏彌喜滋滋地抱住花束。
“吉爾加美什”愷撒從車裡探出頭來,操著他那口出發前緊急去幾部動漫裡學來的日語:“哇達西哇……這個……愷撒……呆死……”他還揮舞著一張酒店的名片,源稚生明白了,這幾個人根本就是把他看成了導遊。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壓住怒氣,深鞠躬:“在下源稚生,卡塞爾學院2003級進修班畢業,歡迎各位光臨日本。”他用的是純正的中文。
愷撒一愣,想不到這導遊居然是前輩師兄,那剛才確實有點輕慢人家了。
於是他趕緊豎起大拇指:“你滴……中文……大大地好!”源稚生臉上微微抽搐。
楚子航已經抱著坐在他腿上的夏彌睡著了。他沒有戴美童不方便睜眼,正好藉機養養神。
“師姐,要不你也坐我腿上?”路明非試探著問。
“想得美,我這身衣服坐你腿上,豈不是便宜都給你佔完了。”諾諾翻翻白眼。
“這不是擠不下嘛……哎呀我去,芬格爾你滾一邊去吧!”
“愷撒·加圖索?你是這個組的組長吧?”後座幾個人吵吵鬧鬧的,源稚生只得轉問愷撒,至少跟衰衰的二貨和殺手一樣的面癱男相比,愷撒還算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