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豐親自斟茶倒水,知曉楚南和吳家的矛盾後,黃豐與秦廣也自然知曉楚南出自於龍昌鎮。

乾興州內,當下有多少大源書院的人,尚未可知,但絕對不少。

楚南開門見山道:“二位都已知曉我的底細了?”

黃豐和秦廣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秦廣徐徐言道:“本不知曉,可吳家那位公子,與我大源書院也算是結下了一份善緣,你們兩家的矛盾我雖不知曉詳細,但這件事到了最後還是得要一個瞭解,大源書院夾在中間,有些不好做人。”

既然是矛盾,就得要化解。

楚南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道:“可我吳家的矛盾,雖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也很難化化解干戈,此事,我不希望大源書院的人插手。”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今夜卻在談論這些事。

便是楚南自己都覺得有些煞風景。

秦廣道:“我的本意是當一箇中間人,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我們確實不便插手。”

楚南好奇問道:“那位叫周奉,會插手嗎?”

秦廣笑道:“不會,但若是很深的矛盾,吳家的人會想方設法聯合外人,將你一軍。”

“雖說正月十五之內,他們不會動手,可過了年之後,就會對你下黑手。”

“這一點,你心裡也有數。”

楚南嗯了一聲,有些事尺寸很難拿捏。

若是在龍昌鎮內,和吳家的人不死不休,倒也能說的過去,可是在龍昌鎮之外,和老家的人互下死手,傳揚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本質上,楚南只願和吳家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來看,這很難實現。

至於自己那位淪為吳家狗腿子的二叔,楚南也是這般想法。

門有惡鄰,有氣難出啊。

秦廣道:“比起這件事,倒是還有另外一件關於你的事。”

楚南微微一怔,不是說好今夜不談公事嗎?

黃豐打了一個圓場說道:“還是關於你的。”

“與我大源書院並無關係。”

楚南詫異道;“願聞其詳。”

秦廣說道:“乾興州往北兩千裡,有一座雲夢山脈,山脈之中地勢複雜,沼澤,叢林,乃至於沙漠,湖泊,應有盡有,估摸已有大凶出世。”

“天柱崩塌之後,有大量氣運湧入了雲夢山脈。”

“而那裡,也將會是第二輪腥風血雨最為猛烈的地方之一。”

“我們希望你去那裡,爭奪一些造化,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西洲。”

“你如此年紀,便已經成為月照境的武夫,細算起來,我們西洲大地,已經很久不曾出現過可壓制其餘疆域的武夫了。”

“日後,指望你給我們西洲武夫爭一口氣。”

“西洲需要重建,每一個西洲的人都會避無可避的參與其中,哪怕你不願加入任何一方陣營,只要你自身足夠強大,也算是為我們西洲大地出了一份力。”

“你我陣營不同,可終歸都有一份共同的西洲情懷。”

再如何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可出自於西洲的大造化被外來者給拿走了,身為西洲的一分子,心裡總還是不得勁的。

楚南狐疑問道:“真若是有那般造化,雲夢山脈內,恐怕高手如雲,我們去了,也未必能掀起什麼水花。”

非貪生怕死,若那片戰場不屬於自己,那最好就不要去,去了也是送死。

“再者,你們大源書院內也有不少年輕俊彥,為何偏偏選中了我。”楚南不解道。

縱然都是西洲人,可真若是涉及到了利益爭奪,親兄弟也會成為仇人。

秦廣耐心解釋道:“大源書院內的確有不少年輕俊彥,不過當下大源書院根本無力去爭奪造化,需得從諸多細微之處,收拾這已經殘破的西洲山河。”

“與外來者爭奪造化一事,得靠西洲其餘宗派的人。”

“其二,此次雖說氣運橫流,但對五境之後的修士亦或是武夫,並無多少裨益,只對五境之下的生靈裨益最大。”

“修行一事,一旦過了五境,無論罡氣亦或是真元其本質已定型,當一個人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給他吃點好的,打好基礎,日後能否成材是兩說之事,可一旦過了年紀,就算每日吃龍肉,都很難再長高了。”

“其三,雲夢山脈內的確有不少高手,為自己後生保駕護航,但也只是指點迷津而已,真若是涉及到了本心之戰,護道人不會出手,那樣會拔苗助長,反倒是會對晚輩後生未來的修煉之路平添障礙。”

“當然,若只是純粹的好勇鬥狠,那些高手還是會下死手的。”

楚南想起了老陳說過的那句話,有些路自己一個人去走,能更刻骨些。

可他還是在懷疑,道:“難道大源書院,以及三大王朝的人,真不打算參與這一次的競爭?”

秦廣苦笑一聲道:“不是不想去,而是沒有時間,如今光是安頓百姓,整理地方軍閥,都已經令我們的精力捉襟見肘。”

“所有人都去爭奪氣運造化,誰來在乎老百姓的死活,那樣只會讓山河徹底崩裂,往後的西洲就沒人了。”

“有人做面子,就自然要有人去做裡子。”

一片疆域,要有生靈,要生機勃勃,方可衍生出山河氣運,若是沒了生機,便會淪為一片荒蕪的人間煉獄。

黃豐嘆息道:“這一次西洲天柱崩塌,至少百年之內,西洲大地都緩不過氣來。”

“往後數十年,西洲將積貧積弱。”

“而西洲本土五境之後的修士與武夫,則需為了西洲大地砥礪前行,為了山河穩定只能先打內戰,之後還得和西洲之外的修士與武夫競爭。”

“至少五十年之內,出自於西洲的修士和武夫到了外界,會被人低看一等。”

“西洲的唯一的機會,就是看往後數十年內,能否有少年英才橫空出世。”

“天柱崩塌,意味著西洲生機下降,意味著百姓流離失所,意味著大世蒙塵,”

“我們需要保留一些年輕的火種,在未來某個關鍵時刻發光發熱。”

“而你,則是西洲未來的希望之一,那個叫吳克的年輕人,也是西洲未來的希望之一。”

“如你們這般的年輕人,只要你們不傷害西洲之情,我們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援你們。”

楚南聞後,心中熱血上湧,振聾發聵。

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對著秦廣和黃豐雙手作揖深鞠一躬道:“二位格局之大,令我汗顏,之前多有小人之心,還望二位見諒。”

一家一戶的眼光,與一國一邦的眼光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大源書院的眸光,已經看到了百年之後的光景。

秦廣會心一笑道:“你也無需承擔太大的壓力,有些事,心意與本分到了就行。”

天柱崩塌,只能指望西洲大地可孕育出新的擎天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