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千般滋味

龍昌鎮。

大年三十，上午。

龍昌鎮覆蓋了一層厚重的積雪，便是近些日子龍昌鎮來了許多新人，略顯冷清的鎮子要比往日熱鬧很多，也並不影響龍昌鎮內的氣候陰冷異常。

好在今日是一個豔陽天，日光灑落在積雪上，折射出清澈白皙的瑞光，尤其是大山深處無人抵達的地方，積雪聖潔無暇，落在地上，落在樹枝上，宛若神明的後花園。

院落裡，四大天王嘻嘻哈哈來回打跳。

四天王神志不清，卻知曉今日是大年三十，天還沒亮，四人就已經翻牆進入院落裡，趴在老陳的視窗上叫醒了老陳。

嚷嚷著給他們煮飯吃。

當時的老陳瞌睡深沉至極，哪怕是油缸倒了都不願起來扶一把，聽到四大天王的動靜，恨不得起來幾刀砍死這幾個人。

俗話說睡不醒的冬三月，老陳也不能免俗。

掙扎著起來之後，老陳怒氣難消，將四人挨個狠狠踹了一腳。

雖言黃狗庚萌不在這裡，可老陳只要不給他們煮飯吃，不理會他們，四大天王便會捉急心虛，如此一來，老陳成為了鎮子裡唯一可以約束住四大天王的人。

屋子裡，老陳一個人煮著濃茶，記得去年的年三十，老陳和楚南兩人是大秦西北某個邊陲小鎮度過的，年夜飯也就是吃了一頓火鍋餃子。

算上今年，老陳和楚南已經兩年不曾在家裡過年。

老陳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看著院子外面的那四個人，一時哭笑不得。

隨著不少新人湧入了這座鎮子，本地豪門吳家的地位優勢便凸顯了出來，好多外來者拜訪完鎮長之後，就要去吳家拜拜碼頭。

甚至某一部分人，更是對吳家馬首是瞻。

各種各樣的閒言碎語也冒了出來，一部分新人和鎮子裡的老戶，還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風潮，明裡暗裡排擠老陳。

楚南雖不在家中，老陳一個人的日子也並不悠閒自在。

某次去肉鋪裡買肉，恰逢幾個對吳家忠心耿耿的人也在肉鋪裡，那幾人有意無意的戳老陳的脊樑骨，說老陳不要臉，這麼多年在楚南家裡白吃白喝，也沒把楚南調教的多有出息，諸如此類的言語層出不窮。

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小事情。

這麼多人排擠老陳，說老陳無兒無女無老婆，形成一種勢頭，勢頭形成習慣，老陳哪怕德行再好，日子久了，也很難受。

其實老陳可以蠱惑一番四大天王，再去吳家好好鬧騰一番，深思熟慮過後，老陳放棄了，真要有了打生打死的事情發生，只會讓這個鎮子裡的氣氛更加不協調。

老陳心裡還是感謝四大天王的，若無四大天王整日纏著老陳煮飯吃，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殺入家門，對老陳發難。

一間不小的宅院，後面幾畝地，可家裡人口少，背地裡不知多少人眼紅楚南的家產。

無形之中，四大天王是真成了楚南和老陳的守護神。

可惜四大天王得罪的人太多，太不討人喜歡，也因此原本和老陳關係不錯的一些老戶，也漸漸和老陳疏遠了距離。

人來人往都只是尋常，這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真要是發生在了自己頭上，難不難受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老陳喝的茶很苦，心裡也多少有點苦。

但一想到今年過年院子裡還有四個人，多少還有些人氣兒，老陳心裡也慢慢沒那麼苦了。

可惜的是，這四個人前幾日住進了新房子，不到兩日光陰，家裡已經亂成了豬窩。

哪怕如此，老陳還是會給四大天王每個人準備一身新衣裳好好過年，這四人邋遢歸邋遢，老陳的情意歸情意。

過年其實就是圖個人味兒。

……

……

乾興州。

楚南和李旭本想要在街上好好轉悠一番，轉念一想當下赤字嚴重，索性就直接去秦廣府邸了。

一來是能聊聊天，二來也能靜下心來。

屋子裡，秦廣泡了一壺西洲本土的夕陽紅茶，其品秩與昔日徐元拿出來的養心紅茶相比略有差距。

不過徐元那是成心拿出來招待當時的楚南和熊小萌，而秦廣這裡，則是每日都喝著夕陽紅茶，人情味還是很足的。

秦廣道：“你老家還有人嗎？”

楚南也沒隱瞞，都已經知曉他和吳家的矛盾，再隱瞞下去也無意義。

“師父還在老家，不過師父肯定想著我一個人在外面風餐露宿，過年也是孤苦伶仃的，說不準還在偷偷替我感到心酸呢。”楚南一本正經道。

秦廣忍俊不禁道：“真是一個好師父。”

楚南一時心生好奇問道：“雲夢山脈裡的造化，松宗與柏宗的人會不會前往？”

已很久不曾見過小萌姑娘了，但是希望可以在某個風水寶地裡來一次不經意間的重逢偶遇。

畢竟也曾一起從大秦至西洲。

秦廣思量道：“可能會，但松宗與柏宗的人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你要麼是遇見柏宗的人，要麼是遇見松宗的人，這兩家重大事情上喜歡王不見王。”

楚南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問道：“聽您說過，氣運橫流之後的造化對五境之後的修士與武夫並無多少裨益，那麼一些並未帶著晚輩後生的高人，是因何緣故來到西洲呢？”

他想起了華蓮夫人，那兩位貌美的男子不過是僕人，自然不會受到華蓮夫人的無微不至的照顧。

秦廣聞後，略有狐疑道：“你在路上，遇到過某位高人？”

楚南也沒遮遮掩掩，道：“的確遇到了一位高人，但我不能透出她的情報。”

“我跟她算是一場君子之交。”

秦廣見楚南這麼說，也不打算細問，解釋道：“這一類人來到西洲通常都是衝著收徒弟來的。”

“氣運橫流之後，會有某些剛出生的孩童，在機緣巧合之下伴生上佳修行根骨，甚至部分嬰兒，可能還會天生異體。”

“大源書院也派出不少人暗中調查這些事，不過據我推算，這類嬰兒應當是在二月二龍抬頭左右的時候降世。”

“也並非每一個那幾天出生的嬰兒都會天生異體，此事因人而異。”

楚南恍然大悟，心中感想複雜，那般嬰兒若能被華蓮夫人這般人物收下，還是一樁大造化呢，若留在西洲，反倒是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