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幾張破舊的椅子,外加一張破舊的桌子,烘爐裡還未生火,顯得這裡的一切顯得過於樸素寒酸蕭瑟冷清。

不過楚南早年間,也時常過來陪著老呂叔閒聊,蹭飯,蹭水果點心。

“展示出來。”老呂叔搓了搓手笑著對楚南說道。

楚南調動罡氣,單手摁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開啟空間器皿,旋即,一塊方圓三尺大小的石頭出現在屋子裡。

石頭出現的剎那間,屋子裡的生機與靈氣,快速上湧。

老呂叔見勢不對,連忙大袖一揮,隔絕了氣息。

老陳開啟武道天眼細看向這塊石頭,石頭渾然一體,便是老陳的武道天眼,也看不出內裡的大道法則,甚至,看不出這究竟是何等物質。

“你是從哪裡得手的?”老陳詫異問道。

楚南如實說道:“雲夢山脈內,在一片湖泊裡,入夜之後,湖泊裡的水便化作整體冰層,我是用斬龍臺破開冰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了這塊石頭。”

老陳若有所思,老呂叔蹲在地上,伸手觸控這塊石頭,無論老呂如何感知,也摸不清路數,但老呂只是一眼就看出,尋常兵刃接觸這塊石頭剎那間,便會崩碎。

“你的刀就是斷在了這塊石頭上?”老呂叔狐疑問道。

楚南搖頭道:“不是,又斷在了太芒劍下,說起來有些巧合。”

老呂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鑄造工藝一直都很有自信,斷在太芒劍下,不算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楚南見兩位長輩臉上表情凝重深沉,略有心虛道:“不知此石頭可否鑄造一柄新刀?”

“若是不行,那我就先收起來,日後待得時機成熟再說。”

二位長輩未理會楚南,而是互相凝望向對方。

兩人對視,眼神意味深長,持續了不知多久後,老呂叔率先開口道:“難道你看出來了?”

老陳玩味一笑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

老呂叔哈哈大笑道:“果然,都是成精的狐狸,誰也瞞不住誰。”

老陳這才對楚南說道:“這不是一塊石頭,此乃玄黃之氣匯聚結晶,可得到拳頭大小一塊,就已算是天大的造化,你小子運氣不錯,得到了這麼一整塊。”

“無論祭煉法器,亦或是鑄造兵器,這都是神品。”

楚南矇住了,玄黃之氣,在楚南的印象中,一直都屬於傳說中的東西。

老呂叔一本正經的看著楚南說道:“可以鑄造刀,但需要報酬,這塊玄黃結晶,需得給我分享二成。”

“你自己做決定。”

這一塊石頭,足以讓不少名門大宗裡的顯赫人物一起出動,然後打生打死。

楚南深知這塊石頭的價值,可楚南也一直都是一個坦坦蕩蕩的人,微笑應道:“叔叔說是多少,那便是多少。”

老呂叔一臉壞笑的看著楚南,道:“這麼大方,不講價?”

楚南瀟灑應道:“都是自己人,何必算這些賬,我又不是打生打死才得到這塊石頭,若真是歷經九死一生,才得到這塊石頭,可能我也會變得小心謹慎吝嗇。”

老呂叔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老陳也一直沒有說話,真是太意外了。

老呂叔站起身子,沉思道:“提前告訴你,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給你鑄刀成功,你需得耐心等待。”

“當下你應該不著急砍人吧?”

四十九日,也不算漫長,畢竟乃是一塊玄黃結晶。

楚南應道:“行,那就有勞老呂叔了。”

老呂叔一臉熱情的拍了拍楚南的肩膀,言道:“小傢伙,有了這柄刀,你日後可以撐起西洲武夫的榮耀。”

楚南笑而不語,榮耀不在於刀,而在於人。

老呂叔轉身進入鋪子裡面,取出一柄新刀交給了楚南,道:“與上一把刀一樣,遇見那柄太芒還是會斷,暫時你先用著,不用給錢。”

楚南接過手後微鞠一躬道:“謝謝。”

老呂叔會心一笑道:“聽說你這一次帶了朋友來龍昌鎮?”

楚南有些意外,老呂叔不像是關注是是非非的人,訊息怎會傳遞這麼快,道:“她今日就要走了,與宮雪前輩是故交,我們是意外相識的。”

老呂樂呵一笑道:“你體內精元純粹無暇,儘量少和上了年紀的女人打交道,別萬一哪天把你給榨乾了,只能空悲切。”

楚南頭皮微微發麻,乾笑道:“多謝老呂叔點撥。”

“那老呂叔就先忙,我和老頭先走一步。”

老呂嗯了一聲,瞥了眼地上的玄黃結晶,內心深處很久都不曾如當下這般熱血沸騰過了。

但七七四十九天,對於一個迫不及待的人而言,亦是漫長的。

回去的路上,楚南儘可能平復心情,他當然期待新刀,得將一切按壓在內心深處,刀的真意在藏。

老陳故意打趣道:“是不是恨不得今夜就拿著新刀?”

楚南施施然應道:“想也不能掛在嘴邊啊。”

不知不覺,一老一少來到了家門口,門口處站著一位身著錦衣的魁梧老人,約莫六十餘歲,一頭銀髮,輪廓柔和,身材長壯,單就身子骨而言,尋常年輕人未必可比肩這位老人。

見到此人,楚南一臉詫異,連忙微鞠一躬道:“楚南見過鎮長大人。”

龍昌鎮裡的鎮長,絕非外界的郡守可比。

老陳也跟著行了一禮,平日裡鎮長鮮少串門子,無論是貧苦人家,亦或是大富之家,鎮長都不會輕易去拜訪。

鎮長細看向當下的楚南,含蓄一笑道:“入月照後,果然容光煥發,一表人才。”

楚南淡淡一笑,做出邀請手勢道:“您裡面請。”

鎮長大人嗯了一聲,緩步走向宅院裡。

進入內堂後,老陳連忙去端茶倒水,楚南一臉歉意道;“不知您老人家今日親自前來,還望您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楚南深感愧疚。”

鎮長隨意落座在椅子上,眼神裡滿是欣賞的看著楚南,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楚南這人情世故比諸多上了年紀的人還要周到。

可楚南也並非窮人家裡的孩子,若這孩子父母還在,估摸著也會為了這個麒麟子而感到臉上有光彩。

老陳緩步而來,將茶水遞給鎮長大人。

“據我所知,你在前往西洲的路上,與吳克有過一戰,為何不下死手?”鎮長大人臉上帶笑耐心問道。

楚南從善如流道:“都是老家的人,在外自相殘殺,不光彩。”

鎮長大人卻笑道:“可吳克是打算要你的命。”

“你在忌憚吳家背後的勢力?”

若對面是一個有父母的孩子,鎮長大人不會問出這種問題,可他是楚南啊。

楚南道:“有什麼好忌憚的,四大天王都向著我,在這鎮子裡,老吳家真拿我沒辦法,反倒是我可以讓四大天王再去教訓一番老吳家。”

鎮長忍俊不禁的笑了,這非少年風采,便是大人掌握四大天王這等利器,也會有底氣說出這般言語。

一些大人,未必會如少年那般謙遜謹慎。

鎮長說道:“西洲深處,可曾與吳克相遇過?”

楚南心領神會,不答反問道:“您今日能來我這裡,應當是知曉我和大源書院的秦廣交情不錯,而吳克也和那位名曰周奉的讀書人交情不錯。”

“還是開門見山吧,您無需試探我的底線。”

“我一直都很隨和,這個您是知曉的。”

鎮長卻含蓄一笑道:“我是說,在動手方便的情境下,你可曾和吳克遇到過?”

楚南這才回過味來,方才草率了。

“有,談不上一笑泯恩仇,也談不上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能說相安無事。”

鎮長大人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道:“西洲內戰爆發,吳家已派出一位大將前往戰場,過些日子吳克歸來之後,我欲在龍昌鎮內,決出誰是少年魁首。”

“之後,龍昌鎮的兒郎,要前往東洲試煉。”

“西洲的天塌了,東洲的天也快了。”

“大致就在這幾年之內,世道要變上一變。”

楚南想起了昔日和熊小萌的那場對話,滄海真要橫流?

鎮長大人突然加重語氣道:“我希望你可以成為年輕人裡的魁首,代表我龍昌鎮兒郎,前往東洲。”

楚南心裡一沉,在他的印象中,鎮長大人從未對自己有過多關注。

“還是讓吳克去吧,吳克是修士,我是武夫,恐難以服眾。”楚南深思熟慮道。

老陳之前告知楚南這條訊息時,楚南就已做好了決定。

自己真若是成為了龍昌鎮兒郎的魁首,真不知要招惹來多少風風雨雨。

鎮長大人卻暢然一笑道:“無需擔憂,我會成為你的靠山,到時我會力排眾議。”

“再者,不少人都已知曉,吳克成了你的手下敗將。”

楚南深知,以吳家在龍昌鎮的地位威望,還不足以撼動鎮長大人的位置,可他不明白,鎮長大人為何會突然看好自己。

“為什麼?”楚南直言道。

鎮長大人放下手裡的茶杯,凝望楚南雙眸,沉聲道:“年輕一輩中,唯有你具有帥才。”

“也許去了東洲,你們未必會有收穫,甚至會慘死異鄉,但魁首的位置,自然是根據能力大小,德才寡重來決定。”

“這一點,吳家的那個老頭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吳克的確不錯,但多少差了些意思。”

楚南心中甚是為難,對於魁首之位,楚南沒那麼重的虛榮心,也深知自己成了魁首,鎮子裡的人都將會高看自己一等,將會少去諸多不必要的白眼與麻煩。

“謝謝您的看重,我不願成為魁首。”楚南思來想去篤定應道。

為自己的家鄉,為西洲做一些事,楚南義不容辭,但另外一些事,楚南並無雄心。

鎮長大人氣笑道:“你到是瀟灑啊。”

“難道你想要一個單打獨鬥?”

楚南不知如何回答鎮長大人,唯有沉默。

鎮長大人見狀,也不在繼續就此事給楚南施加壓力,起身言道:“近些日子,我會掣肘一部分人,你在鎮子裡的產業地基,將安然無恙。”

“若是想通了,可隨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