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理由。”熊小萌眼神堅定,繼續問道。

金松令是楚南未曾想過的事,柔聲應道:“你我之間的交道,應當要純粹一些,這便是理由。”

“也許你想的沒有那麼多,可你的爺爺,一定想了很多。”

“再者,一塊魁首令,不值得交換金松令。”

飯要一口一口吃,這一次,楚南深知全靠華蓮夫人的善意照顧,以及姬瑤那懷有目的性善意的照顧,這些人情到了最後,都是需要還回去的。

熊小萌傾城臉龐上流露出一絲絲的失望,她不知道這是見外了,還是其餘的緣故令楚南無法接受金松令。

一股悶氣就這麼上了姑娘家的心頭。

可很快,熊小萌便反應了過來,金松令一事,從頭到尾,和熊小萌有些關係,但關係不大,更多是爺爺和楚南之間的交道。

“唉,我能說些什麼呢,你自己拿主意吧。”熊小萌無奈一笑道。

楚南默默地給熊小萌倒了一杯水,小聲說道:“我們之間來日方長,不著急的。”

熊小萌撇嘴一笑道:“這算是情話嗎?”

楚南頓了頓,沉思道:“算是吧。”

熊小萌:“……”

“大道至簡,我想,是我的悟性還不夠。”

楚南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言說。

兩人眼角的餘光互有交流,車輦內,寂靜無聲,也不知這種沉默,會持續多久的光陰。

……

……

數日後,這輛車輦進入了中天之城,按照正常速度,至少也得半月光陰,才可到達中天之城,魏爽一度時期,刻意將這輛車輦駕駛的很慢,他希望楚南和熊小萌可以車輦內裡,發生一些事情,兩人朝夕相處,同處一個空間,總會出現一個合適的契機,來突破某種界限的限制。

可惜的是,楚南中途催促了好幾次,魏爽也是恨鐵不成鋼,想要明說一些事情出來,想了想還是算了,只好在半路上橫渡虛空了幾次,哪怕如此,魏爽也是儘可能的延緩這一輛車輦的速度,為楚南和熊小萌的單獨相處爭取足夠的時間。

大體上來看,楚南也不會意識到魏爽這是一片好心,但魏爽自己也不知道,這輛車輦一直都在被暗中守護,馬車裡的一舉一動,都會如實進入萬壽山內。

也幸虧,並未發生什麼事情。

進入中天之城後,魏爽直接橫渡虛空,使得著一輛馬車到了萬壽山腳下。

魏爽是第一次來到萬壽山,並未被眼前波瀾壯闊的雄山大嶽震懾心神,只不過是尋常而已,但因為熊小萌和楚南的緣故,魏爽覺得這座山門,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人情味透出的,也不知楚南日後是否會常回來看看。

上山路上,熊小萌與楚南並肩而行,魏爽與黃狗跟在後面,一路走馬觀花,聖雲松軀幹筆直枝葉茂盛,還未到夜間,已透出了一縷縷淺薄的清白之光。

熊小萌低聲道:“將你的空間器皿給我,我給你安排兌換真金白銀一事。”

楚南想都沒想,將扳指取了下來遞給熊小萌,隨著越發深入萬壽山,楚南的心情竟然有一絲絲的壓抑,忽然問道:“接下來,你便要著手煉化先天本源丹一事?”

“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熊小萌想起了昔日在大秦境內的那短暫朝夕相處的歲月,說道:“不會,先天本源丹與那兩朵青花,還是有所不同的。”

楚南嗯了一聲,突如其來道:“我會在無人知曉的時候默默想你的。”

熊小萌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小聲回道:“我也會的,但我們這會兒還未分別呢,還在一起上山的路上呢。”

一想到不久之後就要走,楚南心裡怪不是滋味,早知道在馬車裡,親一口,如今來到萬壽山內,更沒機會了。

可楚南不知道,熊小萌也一直在等楚南主動一些,偏偏沒有等到。

兩人心裡,都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話該怎麼說出口呢……

黃昏時分,三人一狗來到了靜心殿,熊正朝老爺子以及熊雲賢夫婦兩人,在這裡已等候多時了。

晚霞之光璀璨,在黃昏中燃燒最後的火光。

楚南上前一步,魏爽與黃狗則安安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等著。

“晚輩楚南,特來告別。”楚南認認真真行禮作揖道。

一旁的熊小萌臉上略有一絲絲的空洞與傷感,分別總歸是讓人難受的,雖說也知道楚南的老家在哪裡,可心裡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身為一個修士,不該過於兒女情長,有些道理熊小萌很懂,只是真到了這一步,許多本來明白的道理,反而就沒那麼明白了。

熊正朝瞥了眼遠處的魏爽,模樣醜陋了一些,修為倒是不俗,龍昌鎮那彈丸之地,還是有幾位像樣高手的。

隨後眸光落在楚南身上,負手而立道:“問道之戰,你大放異彩,其風采已一枝獨秀,前途不可限量,恭喜。”

言語有些生硬,也是對待客人該有的態度。

楚南仍保持作揖姿態,不卑不亢道:“一路走來,多有僥倖,讓前輩見笑了。”

若非那一位神秘的江湖郎中到訪,估摸著楚南這會兒還躺在床上死活不知呢。

熊正朝眯著眼笑道:“有些事的確需要運氣,但我們也看見了你的實力,至少小萌多了一位很體面的朋友。”

“你對我家小萌多有恩惠,我願賜予你金松令,以聊表我松宗心意。”

言罷,熊正朝從袖口裡取出一塊約莫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其上雕刻有聖雲松紋理,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就會有一棵金光燦燦的松樹沖天而起。

楚南連忙應道:“多謝前輩好意,金松令非同小可,我幫小萌,一切僅出自於本心,從未想過要換取什麼,再者,前輩已對我的黃金獸賜予金身液與雷劫液,這般深情厚誼,我當真承受不起,還望前輩收回金松令。”

熊正朝與熊雲賢夫婦同時愣了愣,李清歌瞥了眼自己閨女的臉色,一切如常,顯然閨女已提前知曉了楚南的想法。

老爺子也看了眼孫女的臉色,很平淡,未見波瀾。

商量好的嘛?

熊正朝無奈一笑道:“年輕人,一旦錯過這一次機會,就沒了下一次,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金松令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東西。”

“我知曉你手裡有華蓮給你的玉牌,但那東西比不得金松令。”

難不成,柏宗已提前給楚南做出了一些承諾,老爺子難免想的更多了一些,尤其是姬瑤那丫頭格外照顧西洲子弟一事。

楚南聞後,不卑不亢道:“心意領了,可我也深知德不匹位的道理,有些交道,應當如清白之光一般純粹。”

熊正朝哈哈笑道:“你是想給我留下一個直人的印象?”

楚南應道:“只是遵循本心而已,再者,我在前輩這裡留下一個直人的印象,前輩也並非武神,難以對我指點迷津。”

熊正朝愣了愣,若說蘇源和自己是忘年交,但某些時刻,蘇源那孩子說話還是注意分寸的,眼前這個小傢伙,話裡話外,都有稜角暗藏。

雖不喜歡這個小傢伙,不過也因此,老爺子也對楚南高看了幾分。

“罷了,你不願收下,那就不願,做你自己就好。”熊正朝道。

楚南這才挺直身子道:“那我先返回金月居了,前輩們早些歇息。”

少年轉身離去,和魏爽以及黃狗庚萌前往金月居。

熊小萌留在了這裡,熊雲賢這會兒才好奇問道:“給楚南治病的那位江湖郎中,可曾知道底細?”

他給楚南把過脈,就脈象而言,楚南九死一生。

能治好楚南的傷勢,又是江湖郎中,誰都會懷疑那人的來歷。

熊小萌如實說道:“就連楚南自己都不認識那位江湖郎中,我更加不知,也許兩人是無意間的一份善緣。”

熊正朝聞後,悠悠嘆道:“善緣,都從來不是無意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熊小萌心裡一沉,婉轉應道:“可我暫時還未發覺跡象。”

熊正朝道:“近幾日好生休養,擇日你將吞噬先天本源丹。”

熊小萌微鞠一躬道:“多謝爺爺栽培。”

熊正朝瞥了眼熊小萌這派略有風骨的姿態,無奈一笑道:“爺爺不栽培你,還能栽培誰。”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孫女雖然沒說幾句話,可那氣息,總歸是有意無意的朝著楚南靠攏。

金月居。

楚南和魏爽還未進入屋子裡,老嫗便帶著兩位丫鬟過來請安道:“公子,晚飯已備下,沐浴之地,也已準備妥當。”

魏爽眼角的餘光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老嫗身後的丫鬟,模樣不錯,身上的衣服也不錯,到底是松宗啊,就是體面。

楚南對著老嫗溫和一笑道:“多謝,讓婆婆你費心了。”

老嫗輕聲道:“公子言重了,照料公子,是我分內之事。”

兩人一狗進入屋子裡,一桌佳餚,菜香撲鼻,兩位侍女負責端茶倒酒一事,不過楚南不喜歡被人照顧,尤其是魏爽在自己身邊的情況下。

“你們先下去,我們自便就好。”楚南對兩位侍女輕聲說道。

二位侍女微鞠一躬,便緩緩下去了,哪怕如此,魏爽還是深情的凝望了一眼二位侍女的美妙背影,至於心裡在想些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楚南淡淡的鄙夷了一眼魏爽,正色道:“收斂你的眼神,你若是敢在萬壽山裡有任何不夠文雅的舉動,我敢保證龍昌鎮的所有人,都會知曉你曾經變成了一根很細很短的釘子。”

魏爽臉色驟變,壓抑應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一個畜生。”

楚南毫不留情的說道:“就算是要當一個畜生,也要在足夠方便的地方去當,而不是在這裡。”

魏爽懵了,這不像是楚南能說出來的話啊,一臉怪笑的看著楚南,難不成在車輦裡的時候,與松宗大小姐,真的發生了一些事?

難道當時催促自己,是因為楚南剛恢復元氣,不宜過度催動精血,所以才督促快些趕路?

楚南此刻哪知道魏爽的心裡都想了一些什麼,無奈道:“吃飯。”

魏爽低頭怪笑道:“好,吃飯。”

“多吃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兒。”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