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翼,今日王照已經陸陸續續給七百餘人寫上了花名冊,此刻看見這一尊大戶來了,心情起初有些複雜,隨後又歸於平靜。

之所以複雜,是因為王氏家族曾經鼎盛,現如今卻落寞了,看見實力如此之強的競爭對手,心裡一時間有些失衡。

而歸於平靜,自然也是因為他是第一個來投靠楚王的大戶,實力雖然弱了很多,但第一個大戶,自然能給楚王殿下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況且,王照現在也得到了書寫花名冊的實權。

往後在楚王治下,王照還會有更多的機會。

很快,這尊華貴的車輦便到了入口處,周圍的尋常百姓們見此一幕,下意識的給大戶人家讓開了地方,畢竟龍鱗馬身上鱗片森然鮮豔,透出了肉眼可見的兇威,這對於沒見過世面的老百姓而言,足以對他們內心造成強烈的衝擊。

馬正也饒有興致的抬起了頭。

片刻後,車輦走下一位約莫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著錦衣玉帶,容貌氣質略帶幾分儒雅,不過雙眼炯炯有神,整個人精氣神十足。

中年男人並未多看王照那裡,而是徑直來到了馬正跟前。

大源書院學子,身著統一月白色長袍,在入口處這裡是一目瞭然的。

“來者何人?”馬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卑不亢的問道。

與此同時,後方的馬車也陸續停了下來,上百號人陸陸續續下車,在這略顯狹窄的路道上,透出一股磅礴之勢。

這些人無不是衣冠楚楚,氣態從容,將周圍的尋常百姓映襯的宛若路邊野狗。

中年男人對著馬正雙手抱拳作揖道:“在下劉均,出自於西洲東南大地。”

馬正聞後,微微皺眉,思索道:“西洲東南,有一孔雀州,那裡倒是有幾個世家門閥,孔雀州內也有一個劉氏家族,不知與你們是何等關係?”

劉均聞言,低頭應道:“正是我等。”

馬正一臉詫異的看著劉均,言道:“據我所知,劉氏家族可是一個大家族,曾經也鼎盛一時,家族內也有人入學大源書院,怎麼今日就來了你們這些人?”

劉氏家族的確有年輕後生入學大源書院,不過在大源書院內並未濺起多大的水花,淹沒在了茫茫人海中。

劉均一臉難堪道:“那也是曾經了,早些日子,西洲一派亂象,我劉氏家族多數人從軍入伍,在星漢王朝內為官為將,多數人都已經戰死,還有一部分當著文官。”

“而我們原來的產業生意,也因為戰爭的緣故,大多數都已經破敗不堪,如今的劉氏家族,早已經不復之前的榮光。”

“就連家中諸多老人,也因為抗擊軍閥,死在了戰場上。”

劉均乃是一位金丹境強者,劉氏家族的老人,毋庸置疑實力都在金丹巔峰,亦或是在元嬰境界。

至於化神境,那絕無可能。

不說西洲境內的世家大族,哪怕是中洲富庶之地的豪門世家,也很難培養出一尊化神境高手。

武夫的龍門境,修士的化神境,對於世間修行之人而言,幾乎是不可能越過的雄關險隘,能越過這兩道門檻的人,世上寥寥無幾,且多數出自於古老的名門大派。

馬正回憶道:“的確,你們所在的孔雀州發生過一場大型戰役。”

“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安家落戶,這裡如你們所見,一片破敗,在你們之前,已經來了兩個大戶,他們平日裡錦衣玉食,可到了這裡之後,也只能居住在簡陋的帳篷裡,雖說這裡百廢待興,但真的等到興盛起來,需要漫長的光陰。”

劉均聞言,一臉正色道:“我們是被楚王殿下的氣節所感召,故而投奔而來,我們一開始就知曉這裡是窮山惡水之地,但只要楚王殿下在這裡,我們願意無怨無悔的追隨。”

“實不相瞞,我們與燕國境內的胡氏家族有聯姻,昔日,楚王殿下路過胡氏家族,替胡氏家族解決掉了一些棘手的麻煩,安撫了一眾西洲百姓,而楚王殿下,並未索要任何的報酬。”

“大秦境內,楚王殿下也順手安頓了諸多百姓。”

“可在西洲境內,楚王殿下選擇了最為貧瘠的西洲中部樹立門庭,並未與其餘的西洲百姓亦或是世家豪門爭利,這般目光格局胸襟氣度,令我劉氏家族心悅誠服。”

“所以,我們來了。”

此話一出,馬正都微微一愣。

馬正自然知曉周奉先生來過這裡,也提前知曉了某些情報。

有些人,純粹是因為風骨二字,而來到這裡。

至少眼前這位劉氏家族的家主,是以這樣的理由投奔而來,至於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罷,但提前告訴你們,以往的人情世故,以往的規矩,在楚王治下疆域,不會有任何奇效。”

劉均重重點頭。

隨後馬正開始將劉氏家族等人的名字寫進花名冊內。

而當下,劉均來到這裡也很難佔據一個風水寶地,因為楚王殿下所在的那座中心大帳周圍,已經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帳篷,帳篷裡多數人,都是之前在山野之間避禍的窮苦百姓。

劉氏家族哪怕來了,也只能去更加偏遠的地方安插自己的帳篷。

不久後,馬正等人便將劉氏家族的名字盡數寫入了花名冊內。

劉均深鞠一躬道:“多謝先生,麻煩先生了。”

馬正輕聲應道:“我等分內之事,閣下說笑了。”

雖說是年輕人,可馬正出自於大源書院,在如今的西洲,大源書院學子的地位比較起過往,不知上升了多少臺階。

哪怕只是很簡單的書院學子,也足以令西洲一眾豪門世家放下姿態,不敢怠慢。

劉均神情自然道:“不知先生可否引薦一番,我欲面見殿下。”

馬正聞後,頓時皺起了眉頭,道:“閣下說笑了,如今這裡一片荒蕪,秩序不全,閣下是豪門大戶,一來就要面見楚王殿下,傳揚出去,難免風評不好。”

“外人會說,豪門世家可隨意麵見殿下,而尋常百姓平日裡卻連殿下的人都看不見。”

“有些難看,還望閣下自重。”

劉均卻言道:“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我們也帶了諸多物資,具體如何安排,這裡實情如何,我們也不知曉詳細,欲打算交由殿下處置。”

馬正一聽這話,微微思量道:“即是如此,容我派人先去稟告一番,你們先去周圍選擇搭建住處,想來也是帶著帳篷過來的。”

劉均雙手作揖道:“多謝先生。”

馬正笑道:“一片公心,何須言謝。”

隨即,劉氏家族的人以浩蕩之勢,進入了這裡。

視野中,劉均也看見了高茲帶著一眾人維持秩序,安頓百姓們的落腳之地。

這個年輕人,也給劉均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雖說體內真元虛浮,但這個人還是很順眼的,不像是一個奸詐之徒。

中心大帳內。

楚南和黃豐坐在桌子上慢慢品茶,也不是什麼好茶葉,只是滋味比之前更濃郁了一些。

這會兒,一位大源書院學子來到了帳篷裡。

“殿下,來了一個大戶,出自於西洲東南部的孔雀州,是劉氏家族,率領一家老小來了,家主劉均想要見殿下一面,說是帶來了許多物資,他不知這裡實情如何,故打算交給殿下處置。”學子稟告道。

楚南看了眼黃豐,說道:“成心想要見我,這動機有些太明顯了,可若是不見,難免又寒了大戶的心。”

“不如你替我出面一次。”

“就說我操勞其餘的事情,無暇他顧。”

黃豐無奈一笑道:“也行,萬一接下來的每一個大戶,都想要與你見上一面,你豈不是要忙活死了。”

楚南道:“也不至於忙活死,能來我這裡的大戶,數量並不會太多,只是這樣不好。”

黃豐看向這位學子,言道:“帶我去見見那位大戶。”

這位學子重重點頭,隨後黃豐和這位學子走出了帳篷。

過上一兩日,楚南就得離開這裡,前往西洲之外的地方尋找財路,自然是沒有時間接見大戶的,順帶故意讓大戶們難堪一下,這樣一來,楚南也能知曉哪些大戶是真心實意的追隨自己,又有哪些大戶是投機取巧而來。

反正在楚南一開始的計劃中,是沒有大戶來到自己這座門庭之下的。

若是帶著物資過來不知如何安排,黃豐是最知曉怎麼安排物資的。

邊緣之地。

劉氏家族一眾人等,正在搭建帳篷。

劉均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山山水水,以及遠處那幾片平地,以劉均的眼光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那裡本來有兩座山峰,只不過被夷為平地了。

甚至,他還能感覺到兩尊兇獸的氣息外漏。

正在思量時,不遠處一座山峰轟然一聲崩塌了。

劉氏家族其餘人紛紛停下了手裡的事情,部分人想要催動真元開啟天眼望向遠處,卻被劉均及時制止道:“收起你們的好奇心。”

“若是驚擾了黃金獸,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聽到這話,家族內的某些年輕人這才作罷。

“閣下果然心細如髮,頗識大體。”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

劉均轉過身一看,便看見一位大源書院學子,帶著黃豐來了。

劉均略有差異,微微探出感知,這位中年男人還在四境範圍內,合道巔峰,距離金丹境不過一步之遙。

一看不是楚王殿下親自到來,劉均的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但這種失落轉瞬即逝,因為劉均清楚,楚王是不會親自過來待見他的,但此刻好歹也有一個人過來招呼自己了。

黃豐來到劉均近前說道:“閣下有所不知,殿下今日諸事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就派我來了,在下黃豐,出自於大源書院,也是這些年輕人們的首領。”

一聽這話,劉均立馬雙手作揖道:“在下劉均,見過先生,令先生大駕親臨,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黃豐微微一笑道:“無須多禮,曾幾何時,孔雀州那裡也繁華似錦,閣下遠道而來,楚王殿下心中也甚是欣慰。”

“倒是好奇,如今的孔雀州如何了?”

“實不相瞞,早些年我也曾去孔雀州遊歷過。”

先寒暄起來再說,劉氏家族不同於高氏家族,劉氏家族真的是曾經的豪門家族,雖說不算是一尊龐然大物,卻也在西洲大陸上有名有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