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之後,眾人陸續退場,各世家之主們滿心歡喜。

在楚南沒有回來的日子裡,某些世家為了表達對楚王的敬意,對周圍的百姓進行大力安撫,貢獻了不少糧草,藥材等各類資源,如今得到了雷劫液,他們也算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了最大的回報,無形之中,楚南也用雷劫液抵消掉了一部分的人情債。

至少此舉,不會令某些有所貢獻的世家在西洲中部這片大地而居功自傲。

中心大帳內,黃豐泡了一壺醒酒茶。

尚月,王震,徐豐,馬正,楊秀五人陪伴在側。

關於提綱一事,楚南實在是才疏學淺,想起了大秦的那位丞相之子,對黃豐說道:“今夜世家豪門將會冒出一部分人才出來,明日便可從寒門之中挑選人才了。”

“二十萬戶數,也不知讀過書的人能有多少。”

黃豐端給楚南一杯熱茶後說道:“據我們粗略統計,湧入此地的讀書人有五千之巨,粗通文墨的人,有兩萬五千人左右,還是有挑選空間的。”

“按照州郡制,整個西洲中部可劃分出三州九郡。”

“所需官員數量,三千人,尋常文吏上萬人,再算上差役等,兩萬人便夠了。”

“若是殿下還有其餘的行政規劃,比如郡縣制等,人數倒是可以精簡一番。”

“總之,一切看殿下怎麼想。”

楚南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徐徐言道:“暫時以三州九郡為標準。”

“那明日便開考,共分為三輪,第一輪取出一萬人。”

“第二輪取出三千人。”

“第三輪,取出一百人。”

“至於餘下的名額,那些世家大族裡,必會佔據一部分,甚至還會有某些關係戶。”

所謂的關係戶,能力是夠了,至少足以勝任某個官職,只是這一類人,多有拉幫結派之心,人數定然要控制在最少。

也不能說完全不用關係戶,用關係戶的核心目的,也只是為了給那些世家大族一個體面,順帶也可制衡一些寒門之中的狼子野心之輩。

現如今,楚南在治國理政一事上無任何建樹,只能先建立起一個大概的框架結構,後期再慢慢的去修改,去精簡。

楚南道:“第一考,便是心中大道,可即興發揮,隨意落筆。”

“第二考,便考詩詞歌賦。”

“第三考,則是心中光義。”

黃豐聞後,先是微微一怔,後細細思量了一番,察覺出其中意味,意外道:“第一考,便可直接看出心性如何,格局如何,第二考,既能看出學問底子,也可無形之中觀摩更深的人性,以及做實事的能力如何。”

“第三考,涉及範圍太廣,誰公心為上,誰私心為上,都可一目瞭然。”

“但這裡面的門道與學問,非在官場上浸淫多年的讀書人所不能懂,據我所知殿下一直都在風裡來雨裡去,什麼時候懂得了這些?”

“難不成去了北洲之後,被高人指點了一番。”

饒是尚月幾位年輕人,也被楚南的提綱給驚豔到了,環環相扣,無漏洞可言。

楚南慚愧一笑道:“這哪是我能想出來的主意,昔日我離開龍昌鎮,前往大秦,偶遇大秦的丞相之子齊峰,化名參與了一場竹林之會,當時的齊峰,就是這樣考驗大秦的讀書人的,我也只不過是照搬來了人家的套路。”

“說來慚愧啊。”

“但我真的覺得這個套路,見效最為直接。”

也很慶幸自己參與過那一場白竹林之會,不然今日的楚南,面對如此複雜的選拔局勢,還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呢。

黃豐聞言,哈哈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殿下可活學活用,也算是難得。”

“只是,第一考我們可以替殿下做出決定,到了第二考時,殿下必須得將所有試卷一一過目,選拔人才一事,每個人的眼光都不一樣。”

“我們所能做的,只能是輔助。”

“具體如何取捨,全在殿下。”

從頭到尾,黃豐都恪守著讓楚南當家做主的規矩,雖說是來幫忙的,隨著盯著大源書院的盛名替楚王殿下挑選人才,但越界一事,是萬萬不可的。

楚南鄭重點頭道:“有勞諸位了。”

隨後,黃豐等人陸續離開中心大帳,準備明日事宜。

……

翌日,大清早上,高茲便率領一隊輕騎,將科考之事的訊息傳遍開來,但凡有意參加科考的人,於正午之前,盡數抵達中心之地。

除去告知訊息外,高茲今日還得去各個豪門世家那裡走一遭,收取他們連夜書寫策論,待得回去時好交給楚南。

對於不識字的百姓而言,聽到這則訊息,就當做看了一場熱鬧,然不少老一輩人物的心裡,還是有些淒涼的。

覺得自己沒出息沒本事,沒讓自己的兒女讀書識字,老一輩的人深知這一次的科考,將會決定很多人的命運,讓許多鬱郁不得志的讀書人,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人。

正所謂老子有種富貴有根,可老子沒種,富貴自然也就沒有根,想到這些的某些老人們,心裡格外的難受。

人生在世,本可以平庸無能一輩子的,可忽然有一日,看見周圍有不少人,陸陸續續的登臨大雅之堂,那種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生活很苦,總有人能吃到甜頭,偏偏嚐到甜頭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嫡系親屬。

而對於讀書人,對於粗通文墨的人而言,這則訊息無疑是振奮人心的,他們從來到這裡開始,便一直都在等待這樣的一個機會。

現如今,終於輪到他們上場了。

一時間,各個區域都走出不少人,前往楚南所在的中心大帳方向。

中心大帳之外周圍的帳篷被一律拆了,流露出一個巨大的粗糙廣場,廣場上,早已準備好了桌椅筆墨,以及一張白卷。

主考官自然是黃豐。

尚月,王震,徐豐,楊秀,馬正等人則擔任副考官。

今日,將會是一個大日子。

很多在此之前寂寂無名,不值一文的人,今日過後,將會搖身一變,成為官老爺。

正午時分。

中心大帳外的萬人廣場上,陸續入座了八千餘人,還有人在路上。

一人身材高大的青年駕馭戰馬從遠處極速而來,臨近中心大帳時瀟灑翻身下馬,快步走向中心大帳,高茲回來了。

大帳內,僅有楚南一人。

楚南也沒有喝茶品茗的閒情雅緻,而是在地上盤膝而坐,閉目凝神,養精蓄銳。

這兩日,楚南將會過目大量的卷子。

令楚南啼笑皆非之處在於,他從未以讀書人自居過,如今他卻要過目讀書人的文章策論。

越來越欽佩那位大秦的丞相之子,不知那齊峰自出道以來,已過目了多少卷宗?

高茲帶回來了一大箱摺子,給楚南整整齊齊的堆放在文案上。

楚南一眼看去,不下於上千封摺子。

三十尊世家,一個世家裡派出十人寫出策論,也不過三百封而已。

世家到底是世家,知曉這是一次機會,也深諳世家大族的人才儲備是何等之巨。

“辛苦了。”楚南道。

高茲微鞠一躬道:“如今中部山河日漸興隆,何談辛苦,我渾身上下都是幹勁。”

楚南忍不住問道:“你家中可有人寫出策論?”

被突來一問,高茲微微失神道:“並未參與此事,我等才疏學淺,不敢妄言家國大事。”

論家底背景,高茲所在的高氏家族,如今細算起來,已經不算是大戶了。

還有之前的那個王照,頂多就是小門小戶。

局勢變化的太快,然高茲和王照兩人,是在楚南忙活不過來的時候臨時抓的壯丁,在楚南心中,也有著不低的位置。

楚南淡淡一笑道:“你去收取摺子,那些豪門世家對你的態度如何,是恭敬,還是表現自然,亦或是對你略有貶低之意?”

人心自古以來都有高低。

儘管所有人都知曉高茲是楚南第一個重用的人,可高茲所做之事,並無多少難度,且也不過是三陽境而已,這個三陽境還根基虛浮,不入豪門大戶的法眼,也在情理之中。

高茲聞後,想了想應道:“均對我以禮相待,無刻意恭敬之舉,也無貶低之意。”

楚南聞後,頓時擊節讚賞道:“好氣魄,果然是人中龍鳳也。”

高茲一時間受寵若驚,他深知,如今的楚王,已不是他第一眼所看見的那個楚王。

能看得起高茲這號人物的人不多,絕大多數,儘管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些門戶之見的。

楚南深知,站在高處的人都會下意識的向下看,而不是向四面八方去看。

“元蒙不在,日常大小勞苦之事,幾乎都落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我雖不知你學問的深淺,但你給我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錯,可有興趣,隨我一起翻閱這些摺子?”楚南笑著問道。

高茲連忙深鞠一躬作揖道:“萬萬不可,我才疏學淺,連策論都不敢寫的人,怎敢翻閱這些高賢大才們的文章。”

“殿下實乃折煞我也。”

不該自己做的事,最好別去,但其實,楚南也是真的想要讓高茲一同翻閱這些文章。

只是因為,高茲是一個年輕人,且還是一個奮發向上的年輕人。

最主要的是,高茲在如今的局勢中,既不是豪門大戶,也不是寒門百姓,介於兩者之間,深諳世家與尋常百姓的諸多門道。

這樣的人,值得楚南賭一把。

倘若高茲有著四境往上的境界修為,楚南必然會更加高看高茲一眼。

楚南笑道:“你先去暫且去忙碌分內之事,待得我將一切理順了,再來安頓你。”

“我不是瞎子,一切都看在眼裡。”

高茲聞後深鞠一躬後連忙離開了中心大帳。

而這會兒,中心大帳之外,所有參與考試的人全部到來。

“何為心中大道,便是今日之考題,即興發揮,可隨意落筆。”黃豐催動真元,渾厚的嗓音在此間天地湧盪開來,衝擊著每一個讀書人的魂魄。

楚南也開啟武道天眼,聚精會神仔仔細細的翻閱摺子。

文案之苦,其實遠勝邊塞戍邊之苦,且還不能有絲毫輕慢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