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蘭兒曾詢問過榮非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慕容秋水如此嫉恨於他,卻是被榮非岔開了話題避而不談。

所以看到紀柔兒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的表情時,便猜到多半是於榮非有關。

花妖蘭兒已經做好在人族長期生活修煉的打算,那麼榮非就是她今後唯一的靠山,必須好好巴結。今日又被紀柔兒行醫時自然流露的慈悲之意所感,想要跟隨紀柔兒學習醫術,自然也要打好關係。於是便想著幫其一把博取好感,打好關係。

紀柔兒蕙質蘭心,體會到了蘭兒的良苦用心,朝她微微頷首以示謝意。實則心裡卻是在嘀咕,榮非從哪裡找到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小妖精,二人之間又是怎樣的關係?

紀柔兒不由得暗自警惕起來。

這蘭兒姑娘看著似乎比自己年紀還要大一些,榮非莫非真是有戀姐情結?

紀柔兒所謂的小妖精,只是用來形容花妖蘭兒心思靈巧,卻是一語中的,蘭兒真就是一隻妖精。

紀柔兒和蘭兒心思百轉,慕容秋水卻是一根直腸子通到底的憨直脾氣,當下二話不說拉著兩女面朝懸掛在夜幕中的滿月便跪了下去。

乓乓乓三個實實在在的響頭率先磕了下去。

“皓月在上,星辰為證,我慕容秋水今日與紀柔兒…”

慕容秋水打住話頭,扭頭朝跪在左邊的蘭兒問道。

“蘭兒妹子你大名叫什麼?”

“奴家名喚榮蘭。”

蘭兒偷偷瞥了紀柔兒一眼,笑吟吟的答道。

與榮非同姓?

紀柔兒聞言秀眉微微一挑,心中疑惑到底是巧合還是別有目的。

花妖蘭兒猜得沒錯,瞭解清楚慕容秋水的真實性格後,紀柔兒的確是想借機消除榮非和慕容秋水之間的誤會和芥蒂。所以在南城小巷酒館吃飽喝足後,紀柔兒便盛情邀請慕容秋水來玄武衚衕的小院做客。

二人回到小院,就見院子中央站著一個百媚千嬌我見猶憐,自稱蘭兒的小美人。紀柔兒原本還以為蘭兒是餘慶之帶來的,結果蘭兒卻是趁著慕容秋水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告訴紀柔兒,是榮非讓她留在這裡的。

因為慕容秋水在場,紀柔兒也不好詳細追問。

紀柔兒蕙質蘭心,慕容秋水豪邁灑脫,花妖蘭兒乖巧可愛。經過短暫相處,三女很快熟絡起來並打成一片,最後便是推杯換盞、義結金蘭。

“姓榮!”

慕容秋水眉頭皺起,顯然被勾起了不愉快的記憶,可隨即便晃了晃頭,將不相干的東西甩出腦袋,再次雙手合十朝天宣告。

“皓月在上,星辰為證。我慕容秋水與紀柔兒、榮蘭,今日結為異姓姐妹。往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

說到一半,慕容秋水再次卡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紀柔兒在一旁輕聲提示道。

“哎!算了算了。各人死各人的,幹嘛拉著旁人一起死,太晦氣,這段詞不要了。你們兩個記住,若是有一天我被人害死,你倆有本事的話就給我報仇,若是沒那個本事,也不要去白白送死。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慕容秋水正色說道。

紀柔兒側頭怔怔的盯著慕容秋水,眼眸中倒映著月影,好似在發光一般。

“幹嘛這般看我。”

慕容秋水疑惑道。

“沒事…沒事。”

紀柔兒微微一笑,轉過臉來舉起酒杯遙敬皓月星辰。

“皓月在上,星辰為證。我紀柔兒…”

“我榮蘭…”

另一邊自己給自己起了榮蘭這個名字的花妖也跟隨紀柔兒一起念道。

“哈哈哈,好好好!我真的好開心,從今以後我慕容秋水也有兩個知心妹妹了。”

結拜儀式完成,慕容秋水將酒液一飲而盡,擲碗於地摔得粉碎,摟住二女的肩膀哈哈笑道。

紀柔兒和榮蘭也有樣學樣,飲盡杯中酒後將酒杯摔碎。

笑過之後,榮蘭對紀柔兒說道。

“柔兒妹妹可以說說剛才的事情了。”

而後又將慕容秋水的左臂和紀柔兒的右臂同時摟在懷中,搖晃著嬌軀嗲聲嗲氣道。

“柔兒妹妹說過事情之後,奴家也有事要說。不過有言在先,你們兩人可以生氣,可以打罵,就是不許不理奴家,可好啊!”

“好好好,你說了算,你個迷死人的小妖精。”

慕容秋水寵溺的颳了一下榮蘭的鼻子笑道。

紀柔兒奇怪的看了榮蘭一眼,見兩人都看向自己,連忙在腦中整理了一下腹稿,這才開口說道。

“其實,我有一個青梅竹馬,額…他姓榮…叫榮非!”

……

離開玄武衚衕,榮非直奔緝仙司而去。中間路過京都府衙門卻見大門開著一條容人透過的縫隙,裡面燈火通明,往來穿梭的衙役捕快的臉上都透著深深的疲憊之色,可仍在緊張的忙碌穿梭。

榮非此時沒有睏意,想著左右緝仙司現在無人無事,不如進去看看案宗。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這裡的捕快衙役都已認識榮非,一路上不是有人停下問好,榮非一一點頭回應。

大堂之上的府尹官位此時空無一人,想來陳秀松應是在後院處理事物。

真是一位勤勉的好官吶!

榮非心中感慨道,也不去打擾,輕車熟路的直奔案牘室。

行至半途一處拐角,卻是險些與一人撞個滿懷。

榮非反應極快閃身躲過,那人下意識的也想要躲開,可惜大腦與身體沒有配合好,上半身做出閃避的動作,下半身卻是沒能跟上,身體扭曲失去平衡就要栽倒,榮非連忙伸手將其扶住。

“哎呀,是榮捕頭啊,正好有事要與你說。”

這人乃是陳秀松的師爺,名喚孔希文。

“今日巡城衙役帶回五名人犯,其中主犯錢大牛涉嫌謀害生母,偽造物證敲詐一名女子,那女子聲稱與榮捕頭相識。”

“事發之時我就在人群中旁觀。此案人證物證俱全,秉公辦理即可。”

榮非點頭道。

“案情自然是清楚明瞭,四名從犯也都對主犯進行了指證,可是…主犯錢大牛卻是在牢裡撞牆自盡了。”

孔希文表情古怪的說道。

自盡了!

榮非聞言也是一愣。

榮非可是親眼見過那個錢大牛的,非常標準的青皮混混,沒臉沒皮、認錢不認人是此類人的標籤。只不過錢大牛更狠,為了錢財毒死了自己的母親,簡直是喪盡天良。

在榮非的印象裡,此類人只要有錢可拿,就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但卻是極其的惜命,畢竟賺錢就是為了享受的,命都沒有了賺再多錢又有何用。

“錢大牛屍體現在何處?”

“府尹大人知曉此案與榮捕頭有關,便特意吩咐將那間牢房清空,屍體也無人動過。與錢大牛同牢房的人都被關在昨日空出來的案牘室內。沒辦法,府尹大人連日審案,監牢已經人滿為患了。”

“帶我去看看。”

孔希文事務繁多抽不出時間來,便叫來一名衙役給榮非帶路。

監牢裡充斥著溼氣黴味和各種說不清楚的混合氣味,即便榮非對此早有準備也仍是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口鼻,儘量放緩呼吸的節奏。

來到關押錢大牛的房間,在火把的照映下,榮非見到了滿臉是血的錢大牛屍體。

榮非蹲下身來仔細檢視,發現錢大牛整個額頭頭骨幾乎全部碎裂,牙齒也掉落了幾顆。後頸、手臂、手腕等處沒有發現淤痕。

屍體正對的牆壁上有一處凹陷和已經乾涸的血跡。

榮非湊近觀察了一會後,變默不作聲的離開了監牢。

在衙役的帶領下找到正在處理公文的孔希文,榮非問道。

“和錢大牛同一監室的犯人都審過了嗎?”

“審過了,一共十三人,都聲稱錢大牛是自己撞牆而死。”

孔希文放下手中的公文,嘆了口氣攤手答道。

“我知榮捕頭心有疑惑,但是沒辦法。那個監室裡關押的都是留待處決的死囚,任憑如何嚴刑拷打都死不改口,我們也沒辦法啊。”

“保康藥鋪的董掌櫃和濟世醫館的郝東家,可派人詢問過與那錢大牛是什麼關係?”

“問過了。錢大牛是個潑皮,時常在那條街上廝混,與郝董二人打過照面卻算不上熟識。郝董二人聲稱是碰巧遇到,本意是想幫忙勸解,沒成想卻是錢大牛訛詐。”

“撇的倒是乾淨。”

榮非冷笑道。

“實不相瞞榮捕頭,孔某也覺得應是郝董二人在背後指使錢大牛。但他們二人在京都經商多年,還是有些人脈的,無憑無據我們也不好直接拿人。”

孔希文擔心榮非以為是府衙不作為,便可憐兮兮的解釋道。

榮非也知此事怪不得京都府衙,實在是郝董二人太過油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閒聊了幾句後便告辭離去。

榮非來到案牘室,熟稔的點亮油燈,取過一摞案宗藉著微弱的火光翻看起來。

看了一會睏意漸漸上湧,正要伏案小憩一會,卻是聽到敲門聲。

榮非抬頭,只見顧風霄捧著一摞案宗站在敞開的門外。

“榮頭,怎麼不回家休息。”

“睡不著,左右無事便想著來看看案宗,誰知道才看了一會就犯困了。啊對了,這麼晚了你不在家睡覺,怎麼也跑過來了?”

“前日整理案宗時發現幾件案子有些問題,心裡惦記著睡不著,乾脆就過來研究一下。”

顧風霄拍著懷裡的案宗笑道。

“那正好,拿過來咱倆一起看看。”

榮非指著旁邊的椅子邀請道。

房間裡油燈的光量有限,照射不到門口的位置。此時顧風霄肩膀倚著門框,僅有半邊身體能被頭頂灑下的月光照射到,另半邊身體則是隱藏在黑暗中。

顧風霄的眼神顯得有些猶豫,內心也在進行激勵的抉擇。懷中捧著的案宗好似有千斤萬斤的重量,墜的他的脊背彎了下去。

右腳幾次抬起想要跨過門檻,卻都縮了回來。

這一步一旦跨出去,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