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被突然從床底伸出來的手嚇了一跳,可聽到榮非的聲音後,還是定了定心神回道。

「再往前面一點…再前一點,對了就是這裡。」

榮非的手掌在桌案上拍了幾下,然後縮了回去。

「大人,您沒事吧。」

床榻下面好半晌沒有聲音,春香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春香對榮非的觀感非常好,更準確的說是感恩,願意來世當牛做馬的那種感恩。

產生如此觀感的原因有很多,在所有人都懷疑自己是殺人兇手的時候,是這位大人挺身而出證明了自己的青白。

在自己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是這位大人將自己摟在懷中,輕撫著自己的後背,給予了自己溫暖和信任。

當這位大人吟出那句「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時候,圍觀的人群都以為是對風塵女子的鄙夷和輕蔑,可自己卻是從這位大人的情緒中感受到了同情與憐憫。

最重要的是…這位大人生的還如此好看,玉樹臨風、瀟灑個儻…

所以,儘管榮非在床榻下面僅僅是兩三息的工夫沒有發出聲音,春香就已經擔心的不行,忘記了額頭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和手臂上還在隱隱作疼的勒痕,撩起裙襬就要鑽到床榻下面去檢視狀況。

「呵呵呵,差點就被你矇混到了。」

聽到榮非的聲音從床榻地下傳出來,春香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連忙問道。

「大人,可是找到了布囊。」

「死者遠道從外地來京都做生意,且能來金風細雨樓這種地方過夜,想來生意做的應當不小,否則也不會被人覬覦。按春香姑娘所言,死者隨身攜帶的布囊雖然體積不小,卻也算不得太大。若攜帶的是金銀,撐死也就三四百兩的數額,這點銀錢能做的了什麼大生意。

所以布囊中裝著的應該是寶鈔或錢莊開具的銀票。一個那麼大的布囊不容易藏匿,可若是將布囊中的寶鈔取出來分散藏匿豈不就容易的多了。

這間房裡畢竟死了人,短時間內肯定不會繼續啟用了。便可以找個時間偷偷潛入將分散藏匿的寶鈔取走,果真是好算計。

啊對了,春香姑娘你幫我看看鄭航的腰帶是否與其他…夥計不同。」

房間裡有許多人,春香不知大人為何偏偏要讓自己看鄭航的腰帶。可既然是大人的吩咐,只需照做就好。

目光看向鄭航腰間,果然發現他的腰帶無論顏色還是材質,都與其他龜公不同。

金風細雨樓在一些細節上做的非常專業,除了接客的姑娘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之外,如龜公、侍女這些服務人員都必須穿著樓裡下發的統一服裝。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腰帶。

看清楚鄭航的腰帶與眾不同後,春香正要回復榮非,可剛要開口說話卻是又愣住了。

這腰帶…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鄭航此時的臉色很不好,見春香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腰帶,冷哼一聲將腰帶扯了下來,扔到春香面前。

可奇怪的是,鄭航明明扯下了腰帶,可腰間竟然還繫著一條腰帶。

一條與其他龜公顏色布料都完全相同的腰帶。

這是咋回事,這傢伙為何要系兩條腰帶,擔心褲子會掉嗎?

春香這邊遲疑了片刻後,將鄭航扔過來的腰帶撿了起來,湊到眼前仔細端瞧。

越看越是眼熟,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正苦苦思索間,榮非卻是等的不耐煩了,從床榻下面探出頭來。

春香就站在床榻邊,榮非探頭出來的位置正對著春香裙襬下邊,兩腳中央。

「咦!什

麼情況,怎麼蠟燭又熄滅了?」

榮非不知何時在床榻下面翻了個身,由趴伏換成了仰躺,察覺到眼前一片漆黑,奇怪的嚷嚷道。

話音剛落,黑暗便如同潮水般退去。

春香捂著滾燙的臉頰閃到了一旁。

「大人…不是…」

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是被看了一下裙底罷了,比這還刺激還羞人的又不是沒玩過,自己都早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因為本性的關係,偶爾也會半真半假的感到一絲絲羞恥,但卻從未如現在這般。

心裡好像有隻兔子在亂跳,臉上好像貼著兩塊燒紅的烙鐵一般滾燙。

為什麼會這樣?

圍觀的所有男人看向榮非的眼神都是耐人尋味,嘴角也都不約而同的掛著…Yin笑!

而樓內的姑娘們和侍女都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掩嘴偷笑。

「呸!登徒子。」

朱玉瑤低聲罵道。

「***的傢伙,那麼寬的床榻從哪裡鑽出來不好,偏偏往人家姑娘裙子底下鑽,甚至還換了更方便偷看的姿勢。榮蘭,往他身上撒花粉,等會非揍他一頓不可。」

慕容秋水攥緊了拳頭恨聲道。

榮非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小心鑽了春香的裙底,雖然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沒看到。但看沒看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行為太猥瑣了,性質很惡劣。

即便春香是一個風塵女。

榮非不止斷案是把好手,臉皮厚度那也是千錘百煉。

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神色如常的朝春香問道。

「看了嗎,有何不同?」

「咳咳咳…咳咳咳…」

圍觀的男人們不約而同的咳了起來,鄰近之人甚至還猥瑣的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Z.br>

此情此景,榮非只是一句很正常很普通的詢問,卻是在旁人耳中產生了歧義。

春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燙、燥熱,還隱約有一點點興奮和別樣的刺激。

不過她也知道榮非詢問的是鄭航的腰帶與其他龜公有何不同,而不是問自己的裙底風光。

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穩住了激盪的心神,可即便如此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一點點顫音。

就是那種極度愉悅後的聲音失控。

「他…他繫著兩條腰帶,外面的這條與其他叔叔不同,這條看起來有些眼熟,可一時卻是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榮非說著又鑽回到床榻下面。

而圍觀的男人們則又是發出一陣透著猥瑣意味的怪笑。

床榻下面傳出淅淅索索的怪聲,圍觀人群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過去。

而鄭航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鐵青,負在背後的雙手也攥緊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這個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何事事都要壓我一頭,我不服!

我不服啊!

一道溫暖之中帶著絲絲清冷的身軀靠近過來,軟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穿過鄭航的手臂,將之摟在懷中。

「小姐你…」

鄭航身軀一震,驚愕的側頭看向施斕曦。

「鄭郎,我知曉你的情意,什麼都不要說,就讓我像個妻子一般挽著你吧,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你本不必出來的。只要我要死不鬆口,那個傢伙就算是懷疑你,卻也找不到證據的。」

「鄭郎你自小就心高氣傲,這麼多年了依然還是未曾有絲毫改變。哪位大人斷案如神,我就算逃得了一時,也逃不過一世。與其日夜惴惴惶恐不安,不

如早一些解脫來的乾脆些。而且,鄭郎所做的著一切都是為了我,我又如何忍心讓鄭郎你獨自承受過錯。」

二人悄聲嘀咕間,床榻下面的怪聲已經停止,衣衫和鬢髮都有些凌亂的榮非從床榻下面鑽了出來。

見榮非兩手空空,春香奇怪的問道。

「大人,您在下面幹什麼?」

「當然是看風景嘍…嘿嘿嘿嘿…」

門外有人低聲怪笑道。

「你他…」

慕容秋水聞聲就要揮拳朝那人擠過去,榮蘭見狀趕忙將她死死抱住。

房間裡榮非裝作沒聽到,對春香那雙已經快滴出水來的眼睛也是視而不見,將手臂伸到床榻底下橫著朝外面一掃,掃出來許多捆成一卷一卷的寶鈔。

「啊!床榻下有這麼多的寶鈔?我先前搜查的時候怎麼沒看到。」

劉管事跑過來俯身朝床榻下看去,嘴裡詫異的嘀咕道。

看到床榻下面有兩塊地板被撬開,劉管事頓時恍然大悟的喊道。

「好你個鄭航,竟是把贓物藏在了地板下面。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榮非從春香手中取過鄭航的腰帶,將之展開後撲在地板上,然後將從床榻下找出來的寶鈔放上去,再將腰帶布片對角系在一起,繫好之後往起一提,就變成了一個裝滿了寶鈔的布囊。

「啊!我想起來了。原來…原來…」

春香後知後覺的指著布囊驚訝的喊道。

「原來是將寶鈔藏在了地板下。然後再將包裹寶鈔的布絹捲成一卷系在腰間,燈光昏暗沒人會注意的到。好一招魚目混珠,妙啊!」

榮非走到鄭航面前,舉起手中裝著寶鈔的布囊說道。

同時,也注意到施斕曦正緊緊挎著鄭航的手臂。

「我剛剛在床榻下大略估了一下,這些寶鈔大概有三四萬兩左右的金額。應該足夠用來給施姑娘贖身了吧?

可是我明明記得,教坊司發賣的犯官女眷是不得贖身才對。劉管事,你可知曉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