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得到榮非的答覆,慕容滄海和白自在也就不再做過多停留,一同告辭離去。

走出緝仙司大門,慕容滄海直接右轉朝長街盡頭走去。

白自在站在門口沉思片刻後趕忙跟了上去。

慕容滄海假裝看不到追上來的白自在,腳下加快了速度。

「牛鼻子,別走那麼快,聊聊。」

「哼!」

此時慕容滄海的臉上已沒有了先前平和舒朗的模樣,板著面孔冷哼一聲,繼續加速前行。

「這才剛剛結盟,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

「若非擔心你會從中作梗,我豈會與你結盟。」

慕容滄海腳步不停冷聲道。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啊,明明是我先找上的榮非好吧。本來我馬上就要用一萬兩銀子說動他了,結果卻是半路殺出個你來,硬生生把價錢抬到了天上去。唉,那可是十三件神器,一想到要平白送出去四件,我這心都痛的在滴血啊。」

白自在捂著心口唉聲嘆氣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難道還要我來教你。」

慕容滄海突然停下腳步,盯著白自在低聲道。

「哈哈,這才是我認識的慕容滄海。我就說嘛,你怎麼會這般豪爽大方。」

「哼!你白無常難道就存了什麼好心。你應該也早就猜到麟州遺蹟中多半會有神器了吧,為何要瞞著榮非。」

「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人嘛,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說真的,我還真就沒有其他的想法。我覺得榮非這人很有趣,有趣的人理應活得久一些。對了,話又說回來,就算上次吃了書山那幫人的虧,你想要找人幫忙,可這麼大個京都城裡那麼多的讀書人,幹嗎偏要和我搶榮非呢。」

白自在問道。

「這個問題我同樣也想問你。」

慕容滄海反問道。

「因為我覺得榮非有趣啊,你是瞭解我的,我最喜歡和有趣的人在一起了。跟有趣的人在一起,這無趣的世間也會變得有趣一些,哈哈哈哈哈。」

「難道不是因為榮非修煉了捕神訣,可能領悟了偽神通的緣故?捕神訣源自佛宗功法,佛宗功法則是源自上古神中那位智者對神器的研究。因此修行佛宗功法並領悟了偽神通者或許能夠與遺蹟中的神器產生感應,能夠先其他人一步找到神器。

如今佛宗傳人蹤跡難覓,只好來緝仙司尋找替代品。緝仙司現有十三名捕快,可惜都是資質平平沒有領悟神通。榮非半個月前出現在京都城時還只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如今卻是已有八品巔峰的修為。即便如你、我、還有書山的那個偽君子,單以天資而論也要甘拜下風。

以榮非的天資,必定領悟了最少一種偽神通。只要有他相助,遺蹟之中便可先人一步。」

白自在聞言撇了撇嘴,顯然是被慕容滄海說中了心思。

「不過的確如你所說,榮非很有趣。有絕佳的修行資質,有可能成為最年輕的大儒,斷案如神,不似平常修士那般視人命如草芥,頭腦聰慧而不迂腐。還有剛剛,其實他早就已經對遺蹟動了心思,是故意欲擒故縱、欲拒還休的引你我主動為他賣力。可惜,卻是命不久矣!」

慕容滄海嘆道。

「怎麼?你不會想學書山那些傢伙,來個殺人越貨吧?」

白自在不可思議的問道。

「哼!我慕容滄海固然算不得良善,卻也不至於那般下作。而且神器也不是越多越好,擁有一件兩件,旁人顧忌神器的威力會權衡得失利弊,未必就敢動手搶奪。可若三件四件,就已經足矣令人利令智昏,明知十死無生也要冒險一試。

有神器相

助固然可以橫行世間,可總要吃飯睡覺吧,總會有精神鬆懈的時候吧。難不成要一天十二個時辰時刻防備暗中的偷襲。」

「呵呵,你倒是想得通透。即是如此,為何又說他命不久矣?」

「難道你忘了緝仙司歷任總捕都是怎麼死的。」

白自在恍然大悟,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同情之色。

地境修士壽元三百,可緝仙司歷任總捕卻是鮮有活過五十歲的。只因為他們必須趕在五十歲之前突破四品修為的桎梏,否則就會因無法壓制體內***的靈力爆體而亡。可截止到目前為止,除了八百年前的捕神之外,緝仙司再無一人成功過,全都在突破的過程中慘死。中文網

榮非看樣子也就將將二十的年級,最多還有三十年好活。三十年對比三百年,可不就是命不久矣了嗎。

又聊了一會,慕容滄海和白自在分開各自離去。

緝仙司二樓的房間裡,榮非收起隔垣洞見的靈聽神通,取出玄冰造化丸塞入耳道,治癒劇痛不已的耳膜。

前世看武俠和電影時,榮非特別喜歡裡面經常會出現的一句臺詞。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這個世界的修行界,其實也是江湖。

什麼是江湖?

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白衣勝雪、寒江孤影…

這些都不過是表象罷了。

江湖與朝堂一樣,本質就是生意,是求名求利的手段罷了。

爾虞我詐、相互算計、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賣友求榮…等等等,這些才是做生意的本質。

所以榮非看的出來,白自在和慕容滄海一直都是在演戲。

能混到如今的層次,說明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兩個是生意人,有自己的算盤。

榮非同樣也是個生意人,也有自己的需求。

所以他沒有當場戳破二人,逢場作戲本就是生意場上的常態。大家你忽悠我,我忽悠你,忽忽悠悠的這生意就做成了。

最後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以後若有機會還能再次合作。

其實早在白自在說出上古時期那群自稱為神的強者所掌握的神通時,榮非心中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便白自在和慕容滄海不主動相邀,榮非自己也會想辦法走一趟麟州的。

能夠隨意變幻形體,這不就是胎化易形嘛。

御使狂風就是呼風喚雨。

能夠看透世間萬物的眼睛和能夠聽到天地囈語的耳朵,就是隔垣洞見。

自己領悟的神通竟然與上古神靈的神通如此相似,難道是巧合?

可動心歸動心,榮非卻是深諳生意場上賺的少了就是賠錢的道理,於是用出了一招欲擒故縱,嘗試著進行了抬價。

而慕容滄海和白自在果然也是老油條,看似忍痛報出底價,實則暗地裡還留著一手。

所謂藉助榮非的智謀對付書山只是藉口,二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把榮非當做人形神器探測儀來使用。

透過剛剛偷聽到的對話來看,這二人還算是有些底限,沒有過河拆橋的打算。

可即便如此,榮非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已經死過一次了,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慕容滄海和白自在只可利用,不可信任。

站在窗邊瞎想了一會,榮非從儲物玉環中取出一套灰色的麻布衣服換上,而後施展胎化易形神通變了一副模樣,偷偷從後院翻牆離開緝仙司,朝北城而去。

「一壺熱茶,一盤點心,一盤蜜餞。」

北城靠近城牆的長街上,榮非挑了一件還算乾淨的茶樓,找了個臨街靠窗的座位坐下,朝

著店小二粗聲喊道。

年輕的店小二手腳麻利,很快就將榮非點的吃食送了上來,而後呵呵傻笑著站在旁邊不走。

「瞧你個熊樣,本大爺還能短了你的銀錢不成。」

榮非罵罵咧咧的從懷中取出一把銅錢拍在桌上,盯著店小二數走十餘枚後,將剩餘的銅錢仔細揣回懷中。

裝腔作勢的瞪了一眼店小二的背影,榮非拿起一塊蜜餞塞入口中,一邊嚼著一邊無聊的側頭看向對面的衚衕。

此時已近酉時,正是城內放工的時候。

三三倆倆的粗豪漢子或是拎著酒壺,或是提著只有一指長、兩指寬的豬肉條,談笑風生走進衚衕。

一群孩童在衚衕裡來去如風的瞎跑,險些撞翻了正在樹蔭下下棋的兩位老漢的棋盤。

婦人們聚在一起,一邊擇菜一邊閒話著家長裡短,看到自家男人回來,連忙笑著迎上去接過手裡的東西。

過不多時,成排的煙筒裡冒出炊煙,飯菜的香氣從灶房飄過小院,又從小院散至衚衕,一路蔓延到了茶樓這邊。

榮非深深的嗅了一下,暗道一聲真香。

真是好一副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畫卷吶。

一名頭上抱著頭巾,臂彎挎著竹籃,粗眉大眼容貌很是普通的女子從長街拐進衚衕裡。

「花姑回來了,真是越長越水靈了。」

正在下棋的一個老漢抬起頭來,渾濁的老眼盯著女子走路時搖擺的臀胯,砸吧著已經不剩幾顆牙齒的嘴巴,嘖嘖讚道。

「你個老不死的往哪看呢,知不知羞,快些下棋,到你了。」

另一名老者不滿的呵斥道。

女子沒有理會老漢無理的眼神和調笑,扭動著腰肢繼續朝衚衕深處走去。

「花姑姑好!」

瘋跑嬉鬧的孩童們見到女子,咧開少了兩顆門牙的小嘴脆生生的叫道。

「乖!給你們果子吃。」

女子從竹籃中取出幾枚青色的小果子分給孩童後,走到一扇院門前,取出鑰匙開啟門鎖走了進去,反手將院門牢牢關閉。

院門關上的一刻,茶樓中的榮非微微眯起雙眼,施展靈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