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必擔心。天理昭昭,明日朗朗。孫縣令是個好官,在他的治下又有哪個捕頭敢無法無天呢?說不定他就只是敢跑過來稍稍勒索一番?”

寧寧的安慰並不能叫宋老先生開懷,雖然有這個可能,但這個可能真的是太小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胡林為什麼要害怕的逃跑?但這個時候宋老先生也不能說的太多,免得讓這一車孩子覺得害怕。是的,在宋老先生眼裡,就算已經當爺爺的遊四方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讓他們這一路快馬加鞭,到最後也沒能遇上什麼形跡可疑的人。等到了城門口,看起來依舊十分風平浪靜。來來往往的百姓也沒什麼異常,看起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直到他們遇見那個守城的官兵,也是他們之前比較熟悉的人,陸大勇。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陸大勇這會兒看起來神似不熟,就連收取入場費這個動作看起來也頻頻失誤。正準備進城的老農不放心的盯著他看了兩眼,確確實實發現他並沒有多收取自己入城費才鬆了口氣。

宋老先生看了寧寧一眼,寧寧立刻會意,掀開了布簾子對著陸大勇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大勇哥!今天是你當值呀!辛苦啦!嫂子怎麼樣了?青菜還夠吃嗎?”

陸大勇本來就神思不熟,這會兒陡然聽見寧寧的聲音,手中一個哆嗦,險些把收好的入城費給抖掉,正被他檢查著的百姓頓時就不樂意了。

“小哥你怎麼回事兒?小心著點兒,我賺個錢可老不容易了。”

陸大勇也沒心思跟他扯什麼,只是匆匆的放好,然後就讓人進去了,也是這個時候,陸大勇好像終於想明白了什麼,招呼旁邊那個和他搭班的守城小兵,自己則是急匆匆的來到寧寧他們所在的馬車旁。看到他這個樣子,寧寧下意識的明白大勇哥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並且這個時候過來估計是要告訴他們一些訊息。

果然,就在大勇哥走到他們馬車旁邊兒的時候,寧寧就聽到陸大勇小聲卻急切的聲音。

“要出大事兒了!胡扒皮,就是那個胡蜂,剛剛帶著將近二十個人往清水村方向趕去了!我覺得他肯定來者不善,你們最好早做準備。我位卑職小也做不了什麼,只能把這件事兒告訴你們。你們你們最好小心點兒吧。雖然有孫縣令在這兒,但,唉,怎麼說呢?胡蜂背後站著的是林縣丞。這裡邊兒的關係錯綜複雜著呢。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不過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陸大勇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句提醒的話,已經是抱著極大的決心。說完之後,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冷汗,回頭去看時發現周圍哪個人都像有告密的嫌疑。唉,他也不知怎的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敢得罪縣丞。

那可是個標準的口蜜腹劍的小人。把孫縣令哄的一愣一愣的,私底下不知道貪圖了多少錢財收了多少賄賂。偏偏在表面上又做的很好,讓孫縣令以為他是個實打實的好人。

實際上那就是個偽君子,真小人。

哎呀,如今他想這麼多做什麼?更危險的事情已經即將發生了,只不過他看不管是寧寧還是馬車裡坐著的寧寧父親他們好像都沒有立馬返回清水村的意思,反而神情嚴肅的看著城門裡。他頓時心頭一跳,覺得自己似乎要見證什麼,只不過這個念頭就像風一般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你們這是要?”

“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就是想進去找一下孫縣令。”

陸大勇沒有也沒法子,他自然知道寧寧他們和孫縣令之間有生意往來。可寧寧他們畢竟只是普通的農家,而縣丞已經在臨安縣待了好幾十年了,彼此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在這種時候孫縣令會選擇相信誰還真是未可知,可是眼下看著寧寧篤定的眼神,陸大勇還是放棄勸說了。

說到底,陸大勇也希望有個人能把林縣丞和胡扒皮這兩個抽筋吸髓的玩意兒給打下去。畢竟這兩個玩意兒不僅收取賄賂,貪贓枉法,就連他們這些守城門的,也要剝奪他們身上一些油水。有的時候就連每個月的月錢也要貪上幾分。他們的月錢都已經晚發三個月了。

但看著縣令如此信任縣丞,他們也不敢把這件事兒捅到縣令那兒去,只能有苦自己多往下嚥。只不過誰心裡會不恨呢?自己兢兢業業做了一個月,卻連月錢都發不齊。放誰身上誰不生氣呀?只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把這件事說出來罷了。

親自給寧寧一行人放行,看著他們坐著馬車急馳而去的身影,陸大勇心中也升起一種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豪情壯志。要是真能就此把那兩個給一網打盡,從此以後他們連縣城的百姓日子就會好過許多了。

寧寧,遊兄弟,希望你們能夠成功。

寧寧他們快馬來到孫縣令所住的地方,在得知寧寧他們的來意之後,孫縣令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因為縣丞已經是跟著他多年的老人了。而且當初在剛來到臨安縣城,他對這裡的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時候,是林縣丞第一個對他釋放出善意。也正是因此他才會那麼順利的接收臨安縣的一應事務。

而且平日裡交往的時候林縣丞是那麼一個忠厚老實的人,怎麼會揹著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明明他們不僅在政務上十分相合,在生活上也十分相宜。平日裡孫縣令吟個詩作個賦,整個縣衙裡能和他彼此應和的也就只有林縣丞一個了。

所以孫縣令根本無法想象像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人,到底為什麼要揹著他做這種徇私枉法的事情?林縣丞明明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幼時也曾家中一貧如洗,都是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人,應該更知道百姓疾苦才是,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不不不,來人啊。快去找林縣丞,就說我新做了一首詩,若是他得空,讓他來品鑑。”

寧寧看著這一幕動了動嘴,卻還是在宋老先生的注視下沒有吭聲。也許有些事情非得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才能真正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