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分,一家人齊聚一堂。

馬氏在正院上房裡擺了兩席,中堂一桌大席坐的是男人們,連海礁和小石頭這兩個孩子都上桌了,暖閣裡的大炕上又擺了一桌,女眷們團團圍坐,大家也不講究什麼用餐禮節了,邊吃邊聊,相互間有說有笑的。飯菜雖然簡單,所有人卻吃得很開心。

漫長的旅程終於可以結束了。長安的海家大宅是大家熟悉的家。在這座大宅裡安頓下來,人人都感到很安心。

海西崖與表弟謝文載商量著要他和友人們多歇幾天,別惦記著其他的事了,得儘快將旅途中掉的膘給補回去,新年才好四處去拜見老友們呢。至於他自己在衙門裡的工作?今天已經去報到過了。目前只需要為明年開春後的耕種任務做物資準備而已,不算忙碌,倒是要先把本地官衙與軍隊的官員們拜訪一圈,認個臉熟。這種事就不需要謝文載陪著了。他還不是很習慣四處見陌生人。

馬氏則順便替孫子孫女告了假。雖然兩個孩子看起來精神奕奕,龍精虎猛,但老祖母覺得他們累了,他們就一定已經很累了,需得好好休息幾天,才能緩過神來。反正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新年了,大冷的天,何必再折騰孩子?先把家裡收拾整齊了要緊。

海長安已經開始惦記著要去給亡父亡母與岳父岳母掃墓了。昨晚上還在別莊歇腳的時候,妻子胡氏就唸叨過此事。四位老人還未見過孫子小石頭呢,可不能拖到新年,才帶著孩子去上香。

曹耕雲則有些惦記他從前住慣的屋子,想要搬回去住。他記得他屋子的採光是最好的,每天清晨起來時,還能看到日出時的美景。

不過謝文載與陸栢年兩人都將他的想法打了回去,因為他從前的房間在前院樓上,沒有火炕,只能靠炭盆取暖。年輕的時候還無所謂,如今年紀大了,沒有炕哪裡撐得住?大冬天的,可別加重了他的老寒腿,回頭下不了床出不了門,沒法跟著老友們四處玩耍訪友的時候,想哭都來不及。

曹耕雲被老友們說得低頭認慫,無可奈何地接受海西崖夫婦的安排,入住前院其中一間有火炕的客房,繼續與陸栢年擠在一起。不過他已經打過了招呼,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他還是要搬回樓上的舊房間去。從前在肅州時,宅子窄小,他要與老友擠一屋就是了。憑什麼如今到了長安這麼寬敞的住處,他還要繼續聞陸栢年的腳丫子味呢?

一番話說得陸栢年這麼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笑罵起來。

期間海礁曾試著向爺爺詢問金嘉樹家的案子,海西崖只含糊說知府衙門已經行令長安、萬年兩縣協助搜查兇徒,便轉了話題。海礁不好多加追問,只好按下不表。

酒足飯飽,各人高高興興地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海棠帶著葡萄回到了後院。

如今她住的房間是後院正房加一個東次間,東稍間單獨開門,由馬家婆媳祖孫三人入住。西邊兩間屋子堆放著從肅州帶回來的大件行李,需得另找時間慢慢整理出來,其中一間屋子,日後有可能會變成針線房。

海家人的針線幾乎都是馬氏帶著兒媳胡氏與家中的女僕動手,如今馬氏年紀大了,胡氏忙著照看孩子,都有些忙不過來。馬氏早有意要設立針線房了。如今他們一家剛回來,過年時必定要出門交際,需得儘快給每個人都做上至少兩套出門用的大衣裳才行,還得是符合眼下長安城中流行的款式。

據說馬嬸與她兒媳馬昌年家的,都十分擅長針線活,正好安排在針線房中。恰好她們在周家三房執役多年,對長安情況熟悉。最新這批衣裳要怎麼做,做什麼樣式,全都由她婆媳決定。只要能趕在年前完工,隨她們開口要多少銀錢衣料都行。馬氏在晚餐前就把這個重任交給馬嬸婆媳了。

這是馬嬸一家進入新主人家之後,要面臨的第一個大挑戰。時間不等人,任務繁重,馬嬸壓力山大,急著要跟兒媳、孫女商量出個章程來,明兒一早好去向主母馬氏申領銀子,然後前往熟悉的鋪子買衣料。偏馬昌年家的還要去胡氏那兒幫忙幹活,她只好先來找孫女葡萄。

葡萄這兒剛給海棠倒了洗臉洗腳的熱水,馬嬸就上門了。

海棠本就不想再有人夜裡與她分享一張大炕,還不方便她搗鼓自己的事,便大方地對葡萄說:“馬嬸那邊的差事要緊,你趕緊過去幫忙吧,明早只需要幫我去廚房端熱水過來就行了,其他不需要你操心。最要緊的,是趕緊把我的新衣裳做好,過年我才好穿著出門去。”

葡萄連忙應了,端起用過的水盆退了出去,馬嬸又再次向海棠賠了罪,祖孫倆便匆匆結伴離開。

海棠下炕在屋裡轉了幾圈,心裡盤算好接下來幾日要整理屋子的順序,便打了個哈欠,吹熄蠟燭,上炕睡覺去了。

一夜好夢。

海棠次日起身時,天才剛亮不久。隔壁屋子還沒有動靜,想必馬家祖孫三人都還睡著。海棠也不叫人,自己梳頭穿衣,去外間灶臺上舀了些涼水,打溼布巾簡單擦了擦臉,塗上潤膚油,便出門去了。

白天比夜裡看得更清楚。後院地方頗大,東西有將近四十米長,南北也有差不多四五米的寬度,一百多平方的平坦空間,足夠她練武了。這比從前在肅州時的院子大了兩倍都不止呢!若是利用院子東西兩端的長度,走對角線安放箭靶,說不定還能將射箭練習的距離擴大到五十米。

海棠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心裡對這個新家十分滿意。

她又抬頭望向院子兩側的牆頭,繞著小樓轉了一圈,把各處角落都細細留意了一遍,還從西稍間的樓梯上二樓也轉了轉,甚至開啟樓上的窗戶,觀察了一下門窗的結實程度,並發現了幾處明顯在新近維修過的痕跡。

雖夜裡看不真切,但現在光線充足了,她也看清了自己住所的環境。

後院這座二層小樓,高度差不多有七米。底樓的天花板本來就比較高,樓上的層高也不矮。從窗戶爬出去,攀著屋簷下方的斗拱,只要身手不差的人,都能輕易翻到屋頂上吧?屋頂兩側距離圍牆最近處,也就是一米五左右的寬度,腿上用點力,就能跳到牆頭上了。牆頭不高,離屋簷又近,這個設計對防盜不太有利呀。

好在這座大宅的外牆約摸有兩丈半高,直上直下,光溜溜的一片,無處著腳。除非遇上輕功了得的飛賊,可以一口氣飛躍至牆頭上,否則一般人是不可能摸進海家大宅來的。想用梯子,也沒有這麼長的梯。附近一帶多有官衙官宅,應該不會有人這麼大膽吧?

海棠不由得開了腦洞。如果她將來有需要瞞著家裡人,夜裡偷偷跑出去,走這條“空中路線”就能離開。以她目前的輕功,這不費什麼力氣。可出去容易,回來就比較麻煩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是不是該提前準備些攀牆的裝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