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謝文載那邊收到了不好的訊息。

昨晚被關在知府衙門裡的七名殺手,有六人死在了大牢裡。

只有那名因為被海礁的馬踢斷肋骨,不得不另行送醫關押的殺手逃過一劫。

長安知府黃大人大發雷霆,趙同知與莊通判也十分氣憤,知府衙門立刻開始了內部清查,務必要弄清楚,這六人到底是怎麼死的?是否有府衙內部人士與外人勾結,暗殺了這六名殺手?

與此同時,知府衙門也加大了對第七名殺手的人身保護,並加緊了對那逃竄在外的第八名殺手的追捕。

謝文載面色難看地把海礁叫了過去:“昨兒你也參與了抓人吧?當時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押送犯人途中,可有發現行跡可疑之人?”

海礁忙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壓低聲音說:“表叔公,家裡人都不知道我昨兒去了別莊,您可別在爺爺阿奶面前說漏嘴了。他們要是知道,一定會擔心我的。”

謝文載無奈地看著他:“既然不想讓家裡人擔心,你又為何要去冒險?”

“我只是去瞧瞧金嘉樹的傷而已,光天化日之下,那裡又是姨奶奶的別莊,能有什麼危險?誰知道會那麼巧,我過去時正好遇上週家的老兵抓殺手呢?”海礁輕咳了一聲,“昨兒我只是幫著抓人罷了。後來押送犯人去府衙的事,我就沒參與了,也不知道老軍師他們是否遇到了什麼人。”他是以出門逛街的名義離開家的,若是未能在午飯前回去,祖母肯定要起疑心,少說也得數落個半天。他急著走,就沒有幫忙押送犯人。

他偷偷看了謝文載一眼:“說起來,老軍師在審過犯人之後,曾經進屋裡跟金嘉樹說過好一陣的話,大約問出了什麼要緊訊息吧?或許您可以去問問金嘉樹?他好象挺信任您的。”

謝文載心裡卻清楚,他特地從周家莊子裡把老軍師請過來,其實就是想將這件事交出去,不打算繼續過問的意思,也省得日後見了周家人尷尬。雖說他如今從老友莊通判那兒聽說了一些不好的訊息,可他要是真的再次摻和下去,就真的要接觸到一些周家不想讓外人知曉的秘密了。

謝文載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寶順,金嘉樹家人的死,關係到一件秘事。你知道太多不好。我知道你關心金嘉樹的安危,但你放心,會有人護著他的。等他傷勢好一些,殺害他親人的犯人也全數落網了,你再去看望他也不遲。”

海礁當然不會反駁表叔公的話。他昨日去別莊,也沒有問過長輩們就出門了。他裝作乖巧的樣子應了聲:“是,表叔公,我不會去做不該做的事,您只管放心好了。”

謝文載看著他,長嘆一聲,便揮手讓他出去了。

海礁迅速去後院找到小妹海棠。

海棠正要找他呢:“哥哥,你覺得我應該把箭靶安在什麼地方才好?你幫我看一看吧?”

海礁卻說:“出事了!昨兒關進大牢的那幾個殺手死了!”

海棠吃了一驚,忙將箭靶放下了:“到底怎麼回事?誰能進大牢裡殺人滅口?是全都死光了嗎?”

“只剩一個還活著,就是被我的馬踢斷肋骨的那一個,因為不在大牢裡,所以逃過一劫。”海礁咬著牙,“我昨兒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才把人拿下。到底是誰如此猖狂,膽敢在長安府衙大牢裡公然殺人?!”

海棠皺起眉頭,瞥見葡萄走進了後院,忙示意哥哥別繼續說話。

葡萄是聽說她想要在後院安裝箭靶,因此特地趕回來幫忙的。

海棠道:“有哥哥在呢,我這裡用不著你。你趕緊去幫你阿奶和娘將新衣裳的式樣定下來吧。我們全家人都等著正月裡要穿新衣呢!”

葡萄遲疑了一下,應聲離開。海棠趕緊招呼哥哥海礁到自己房間去:“等阿奶那邊把新衣的款式定下,馬嬸她們祖孫三人就要開工了。針線房就在後院,到時候我們想要繼續在這裡商量機密,恐怕就沒那麼方便了。哥哥有事找我時,還是到我屋裡說話吧。”

海礁嘆了口氣:“多了個丫頭,怪不方便的。”有好幾次他想跟妹妹說悄悄話時,都要先把葡萄打發走。這丫頭實在是太殷勤了,不需要她幹活的時候,她也經常往妹妹跟前湊。相比之下,海礁更喜歡金果,因為金果能幫全家人幹活,可沒有妹妹囑咐,她是不會成天跟著妹妹的。

海棠聽得好笑:“回頭我就去跟阿奶說,把葡萄給二嬸使喚。反正二嬸那裡更需要人。馬昌年家的要忙著做針線,沒有閒功夫給二嬸搭把手了。二嬸那裡有小石頭在,沒人幫襯可不行。”

海礁皺眉:“那你呢?你這屋子裡也需要人幹活的。”他雖然嫌棄妹妹的丫頭礙事,但也不願看到她身邊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海棠卻早有打算:“讓阿奶再去買個人就好了。買個嘴緊一點的人,也省得我們要成天擔心她會把家裡的事往外說。”

葡萄不是不好,可惜她一家都是周馬氏借給妹妹的。周馬氏說是會把身契送過來,可她現在好象忘了這事似的,至今還沒去衙門過戶上檔,將這房心腹真正轉送給妹妹一家。馬氏並不在意,拿馬嬸她們當崔家人一般使喚,但海棠心裡卻總覺得怪怪的,凡事都會提防葡萄三分。

海棠招呼兄長在外間的小炕上坐下,給他倒了杯茶:“哥哥慢慢細說,那幾個殺手是怎麼死的?是自殺還是有人對他們下了毒手?”

“謝表叔公告訴我的訊息,他沒提人是怎麼死的。”海礁嘆了口氣,“我在長安雖然住過半年,但那是上輩子的事了。如今我初來乍到的,什麼人都不認識,想要打聽訊息,也不知上哪兒打聽去,只能指望長輩們透露一二。可一旦長輩們不肯說,我就沒辦法了。”

海礁眉頭皺得死緊,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儘快在長安建立自己的人脈。那樣好歹在他需要情報的時候,不至於束手無策,只能懇求家中長輩們告知。

海棠覺得,建立人脈與情報網是以後的事了,慢慢來即可,不必著急。眼下還是先確定一件事——金嘉樹是否已經將他隱藏的秘密告知周家人?

如果他已經說了,周家人也知道要如何應對,那海家兄妹是否知情並不重要。偵查兇手與幕後指使者,這些事知府衙門與周家會操心。海礁不需要為了這個案子發愁。

他更需要去打聽的,是另一件事。

海棠問海礁:“你昨日可問過金嘉樹,對他一家不利的是不是孫家人?還是另有仇家?殺手們之前又是藏身在何處的?為何有膽量敢在大白天殺人,還覺得自己能逃脫?剩下的第八個殺手又在哪裡?那六名殺手是被滅口了嗎?在長安地界上,居然有人收留這八名殺手,還能輕易伸手到長安府衙的大牢裡殺人,未免太厲害了吧?此人與周家是什麼關係?周家是否知道他的存在?”

海礁倒吸了一口涼氣,思路頓時清晰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