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六章 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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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貴妃對吳皇后與三皇子做過些什麼呢?
倘若吳皇后身邊的倖存宮人對六皇子做了同樣的事,在外界看來,只能算是以牙還牙吧?
好歹他或她還沒有對孫貴妃動手呢。
也有可能是沒來得及。
若真是吳皇后身邊的宮人做了些什麼,那孫貴妃會認定“兇手與吳家有關”就很合理了。當時後宮都在孫貴妃掌控下,她唯一控制不了的就只有周太后的慈寧宮,疑心是慈寧宮禍藏了兇手,也同樣合乎邏輯。
同樣的,住在慈寧宮中的歸氏,不可能認不出大姑姐吳皇后身邊的心腹。她在鎮國公一家面前的說辭,其實已經算得上是明示了。
可若真是如此,歸氏又何必說得如此含糊?在鎮國公府面對周家人,她壓根兒就不需要隱瞞此人的存在吧?
海礁忍不住道:“這位歸夫人真是陰陽怪氣……既然我上輩子從未聽說過周太后禍藏了害死六皇子的兇手這種傳聞,那事情應該是沒有被揭開。那位忠心的宮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周太后與承恩侯府都不會洩露訊息,歸夫人又何必說那種含糊不清的話呢?她要麼說自己冤枉,什麼都沒做過,孫貴妃只是疑神疑鬼,六皇子其實就是意外夭折的;要麼就直接坦承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樣說一半瞞一半的,是故意賣關子呢?!這下鎮國公府的人就得擔心,周太后到底有沒有沾手六皇子的死了。若真的有……叫皇帝知道了,可是不小的麻煩呢!”
海棠道:“周太后怎麼可能摻和這種事?哪位皇子上位,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況且她還把許賢妃送到了皇帝身邊。若周太后當真有傷害六皇子的嫌疑,皇帝又怎會信任她薦來的人?更別說是重病期間留在慈寧宮中休養醫治了!”
海礁越想越納悶:“難道是吳皇后的宮人自作主張?她會恨孫貴妃也不出奇,但周太后願意把人留在自己宮中庇護,還收留了吳家的三個倖存者,總要考慮後果的,不會不把人管束好吧?怎麼可能會放人隨便在宮中亂走?六皇子也不會無緣無故跑到慈寧宮的地界上來呀?那宮人是怎麼遇上六皇子的呢?她若真的對吳家忠心,難道就沒考慮過自己一旦失手,會給吳家的三個倖存者帶來什麼樣的傷害麼?還會連累太后。她都忍了這麼多年,難道就不能再多忍些日子?好歹要先把歸氏母女與吳珂送出宮去吧?”
當時慈寧宮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海礁與海棠也只能靠著猜想來推斷了。海礁認為自己的推測很可能接近實情,但要下定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他打算多往鎮國公府跑一跑,多收集些訊息。
另外,他認為歸氏很可能見過還未封妃前的許賢妃,興許還清楚她的真實身份。萬一歸氏在周家人面前亂說話,影響到金嘉樹就不好了。
吳家倖存者住進鎮國公府的訊息,暫時還未在長安城裡流傳開來。海礁認為自己最好別把這件事寫在信紙上,以免途中有什麼差錯,走漏了風聲。最穩妥的法子是他當面告知金嘉樹這個訊息。可眼下他還騰不出空來,便打算等收集到更多的情報後,再與金嘉樹細說。
海棠與哥哥討論過後,便私下裡照著記憶,悄悄畫出了大楚後宮的地圖。雖說她上輩子離開皇宮的時候,距離如今已經有五六十年了,但本朝在這五六十年裡,除了坤寧宮大火後重建過,便沒有大規模修建過宮殿了,頂多就是修修補補或翻新加固而已,那麼後宮各個宮室的格局,大體上應該沒什麼變化。
她看著地圖上,坤寧宮與慈寧宮間的距離,還有途中那一溜兒的宮院,其中甚至還有孫貴妃所住的萬安宮。
記得表叔公謝文載與曹、陸二位長輩閒談時,曾經提過,孫貴妃的宮室其實是由萬安與永壽兩座宮院打通的,仍舊叫做萬安宮,乃是宮中最大的一處建築群,連附屬的小花園在內,論面積已超過了坤寧宮的大小,舊時這也是孫貴妃風頭超過吳皇后的證明之一。曾經有很多朝臣都覺得不妥當,但因為皇帝默許,吳皇后也沒吭聲,孫貴妃就一直這麼住下來了。雖然她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曾封后,也沒搬進坤寧宮去,但就憑這座萬安宮的排場,便足可見她在御前的榮寵不衰。
別看許賢妃封了妃,又生了皇子,論排面可遠遠及不上孫貴妃。
萬安宮佔了這麼大一塊地,孫貴妃身邊又有無數宮人內侍。別說是當年剛進宮的準皇子乳母許氏了,就算是吳皇后身邊老資歷的心腹宮人,想要突破這重重宮宇,在孫貴妃及其爪牙的眼皮子底下,從坤寧宮逃往慈寧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當年的許賢妃與她的同伴,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海棠總覺得,這裡頭很可能還隱藏著什麼秘密,不知自己是否會有知道的那一天?
次日便是大年初七,也是鎮國公府早早定下的擺年酒宴客的日子。
一大早,海家人便起身梳洗,簡單吃了些麵食,便開始打扮妝身了。
馬氏對鎮國公府今天的宴席十分重視,不但自己正品大妝,穿上了最華麗的新衣,戴上了全套的金玉頭面,連孫子孫女的衣裳首飾,也件件都親自挑選過,絕對不容許自家孩子在周家有任何失禮的地方。
海西崖的衣裳佩飾也是馬氏精挑細選的。他本人沒有任何意見,任由妻子擺佈,穿戴好後,便一直坐在炕邊,一邊看著邸報一邊等候前院裡謝文載等人的通知。
今日收到帖子要往鎮國公府做客的,不僅僅是海家人,還有謝、曹、陸三位。馬氏也早早連他們的衣裳佩飾一併包辦了,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笑話她沒有照顧好自家的客人。
海長安也收到了帖子,但他沒興趣見太多外人,早早就婉拒了,負責留下來看家。
離著午時還有很長的時間呢,馬氏便催著一家人上馬上車了。
海礁有些不習慣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帶有銀絲繡紋的黑絨面狐皮斗篷,總覺得它沉得很,如今他連翻身上馬,都覺得不自在了。
他正想抱怨,便看見妹妹海棠穿著一身華麗大禮服,用端莊優雅的步伐走到馬車前,卻輕巧迅捷地跳上了馬車,連踏腳凳都用不著,頭上雙鬟間插的珠花流蘇竟然只是小幅度晃動了兩下,不由得驚歎不已。
他小聲問海棠:“這是幾時學來的本事?從前怎麼沒見你用過?”
海棠得意地瞥了哥哥一眼:“這是秘密。女孩子的本事,你就別問了!”她還能實話實說,這是上輩子學來的宮廷禮儀與這輩子苦練的武功相結合的產物嗎?
海礁沒有多少與大家閨秀相處的經驗,不過他想起上輩子見過的莊小姐,也是頂著珠冠步搖走路,步搖卻能分毫不動的,看來這真的是女孩兒特有的本事了。
小妹與莊小姐都沒叫苦,他不過是穿了件厚重點的斗篷,又有什麼好嫌棄的?
海礁頓時挺直了腰桿,身手利索地翻身上了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