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拿不準周怡君寫信告訴自己這些訊息,是不是在求助,但她還是火速把情況告知了自己的祖母馬氏。

馬氏都沒等過夜,當天下午就去了周家三房,當面力勸大姐周馬氏,千萬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

不管鎮國公府的週二夫人與唐傢俬底下暗示了他們夫妻什麼,那都不是能擺到檯面上的事,他們夫妻把馬老夫人關好就可以了,只要別讓她跳出來搗亂,沒人在意她是死是活。但要是他們夫妻真的用了什麼手段去把人弄死了,日後被人挖出來,便是一大罪過。難道週二夫人或唐家還能站出來說,這件事是他們唆使的,不是周世功夫妻的責任?

就讓馬老夫人在西院裡自生自滅便好。如果她真的病了,周世功夫妻不必費盡力氣去救人;但如果她沒病,那也沒必要故意讓她生病,只需要往外放她生病的風聲,禁止任何外人與她接觸即可。

周馬氏深以為然:“額也是這麼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家就這麼病著,礙不著額跟老爺什麼,但她要是死了,老爺就得丁憂守孝,額孫女要說親就得往後推一年,那也太耽誤事了!辦一次喪事也很費錢的。如今額們家裡處處都缺銀子,做甚要送阿家歸西?沒得給額們自己添麻煩!”

馬氏見自家大姐是真心這麼想的,才略略放心了些,又問:“姐夫也是同樣想法麼?他該不會真的被說動了吧?”

周馬氏連忙擺手:“他本來就不想對阿家做什麼,就怕叫人說他不孝順,壞他的名聲。只是他覺得,如果長房真有那個意思,他不聽似乎也不好,因此才猶豫不決。額拿丁憂守孝的事勸他,他也覺得額是對的,就當啥都沒聽見。只要長房國公爺不是明著告訴他,要把阿家弄死,他才不管別人都說了些啥咧!”

馬氏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國公爺當然不會讓他把繼母弄死。國公爺才不是這樣的人!”如果鎮國公認為馬老夫人死了比較好,他只會讓人暗地裡行事,根本不會讓周世功動手。哪怕周世功並非馬老夫人親生,讓兒子去殺母親,也絕對是違背倫理道德的惡事。

鎮國公再恨馬老夫人,也不會讓周氏家族中出現這樣的醜聞。就算隱瞞得再好,也沒人能擔保這醜聞不會有被揭露的一天。一旦唐家洩露了風聲,周家就要名聲掃地了。周家子孫守邊衛國,奮勇殺敵,付出了無數鮮血的代價,才換回了今日的英名,怎能毀在這種醜聞上?!

馬氏心裡很懷疑,這是週二夫人與唐家人私下裡自作主張。她悄悄對周馬氏道:“大姐,額覺得唐家人行事怪狠的,叫人心裡發毛。你沒事少跟她們來往,沒得叫她們給帶溝裡了!”

周馬氏重重點頭:“額也覺得跟她們不是一路人。她們面上看著客氣有禮,其實心裡都看不起額。從前額萬事做不得主,為了名聲,遇事額只能退讓,也就罷了。如今額都是當家主母了,除了老爺,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再沒必要慣著她們!”

馬氏與周馬氏湊在一處說悄悄話,另一邊,周怡君也把海棠請到自己屋裡去了。

她向海棠道了謝:“多謝表姐把姨奶奶給請過來了。我每日看著祖父祖母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真的很擔心。萬一他們真的對曾祖母做了些什麼,唐家人就等於是握住了他們的把柄。天知道那會有什麼後果?子殺母可是大逆之罪!祖父還是讀書人呢,只怕要名譽盡毀,下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海棠笑道:“放心,姨奶奶姨祖父他們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他們猶豫不決,只是擔心會得罪鎮國公府罷了,並非真的有意對馬老夫人不利。”

周怡君說起這事兒就納悶:“我親耳聽到二伯孃說起那些話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她再恨曾祖母,也沒有讓我祖父祖母去害人的道理。周家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曾祖母雖然背叛了家族,但還罪不至死呢!況且我祖父祖母又做錯了什麼,要聽他們唐家人的號令去殺人?!”

周怡君在鎮國公府寄居期間,與鎮國公府的女眷相處得很好。她敬重各位堂伯母、堂嬸孃,就算週二夫人等人有什麼缺點,她也能容忍,但這次她真的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週二夫人想殺馬老夫人,為什麼不自己動手?她明知道三房正因為馬老夫人與周淑儀的行為而心下惶惶,竟然假借鎮國公夫婦的名義去唆使三房殺人,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惡毒心計?!

周怡君一臉忿忿,小聲告訴海棠:“我悄悄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姐,大姐立時就去向她祖母告了狀。只可惜伯祖母她老人家只是數落了二伯孃幾句,並未重罰,又不讓人跟國公爺說。大姐便勸我,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唐家確實吃了大虧,如今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他們恨不得曾祖母去死,咱們就多體諒體諒他們的心情吧。反正他們又不會真的動手,只是說說而已……”

周文君的話已經是在明示了。週二夫人私下的唆使,鎮國公夫人心裡是明白的,卻不打算阻止,關鍵還是周世功夫妻自己的想法。只要他們不被說動,唐家人想要報復,就只能自己來,而不是指望周家人跳出來做工具人。

其實,馬老夫人自“稱病”以來,什麼訊息都沒法傳出去,在長安城裡已經漸漸失去了存在感。她是死是活,都不會有人在意了。她死了,只會給周家三房帶來麻煩,男人們要丁憂守孝,家裡還要花錢辦喪事;而她活著,周家三房會更省心些,頂多就是唐家仇恨馬老夫人的人,會繼續心塞下去罷了。

周怡君方才聽到馬氏勸說周馬氏的話,知道自家祖母大機率不會犯蠢了,心下也安心許多。

她小聲對海棠抱怨:“怪不得鎮國公府的伯祖母嘴上總是嫌棄二伯孃,二伯孃卻從來不改,仍舊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樣。她這是心裡有底氣,知道婆婆也姓唐,心裡是偏著她的。這回她都直接忽悠同族的長輩加害親長了,伯祖母知道了也沒罰她。雖說她們唐家女肯定都怨恨著曾祖母,但這般偏心,也太過了些。”

海棠問:“鎮國公就沒攔著?”

周怡君搖頭:“國公爺忙著呢,長房的叔伯們也忙得很,他們近日好象有正事。唐家出了岔子,他們也只讓四叔出面去跟唐家人談。女眷們私底下的事,他們壓根兒就沒管。”

她頓了頓:“其實我也聽大姐說了……這種事,說起來也是尷尬。唐家理虧,可週家也不好真的翻臉了。幾十年的老交情,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叫軍中知道,也容易引起不安。因此,最好是悄悄兒的,讓四叔出面去跟唐將軍說話。他是晚輩,談得不好了,也有迴轉的餘地。若是真讓國公爺親自出面,去跟唐家老太爺商討,一句話談不好,兩家人的交情就真的保不住了。到時候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