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草莽英雄

清和軍從寧關城到紫斗山途徑大大的城池有數十座，在清和軍南下時太初官員們並不知道清和已經背棄了盟約，清和人在太初又擁有不少特權，起初大多數城池對於清和軍過境並沒有過多反應。

當清和軍臨近紫斗山之時，清和奪取太初都城地訊息才徹底傳播開來，即便如此，大多數的官員也是選擇了沉默，他們敢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卻不敢挺身而出對抗來犯之擔

萬寧郡湘河縣縣尹佟劍是其中的一個另類，此人並不是星河宗弟子,卻也和那些貪官汙吏並不相同。

這傢伙本是開鏢局出身，原本太初境內國泰民安又有星河宗震懾江湖宵，鏢局的生意並不好做，只是勉強餬口而已。

幾年前形勢發生了轉變,在李伯乾的昏庸統治下，太初朝廷愈發腐敗，百姓生活民不聊生，不少平民百姓被逼無奈成了山賊流寇。

佟劍身手不錯為人又仗義，在江湖上有些名氣，他的手底下也養了一批信得過的鏢師，這群練家子對付一些平民出身的山賊自然是綽綽有餘，世道越亂鏢局的生意越好，這讓佟劍手裡積攢了不少錢財。

“媽的,老子現在有錢了，我要去買個官噹噹,讓這群貪官瞧瞧俺老佟是怎麼當個青大老爺的。”佟劍給自家婆娘留下這句話就興沖沖跑出了鏢局，拿著大把金銀去郡守大人府上送禮去了。

郡守大人見到白花花的銀子自然是眉開眼笑，正好湘河縣縣尹有空缺，萬寧郡郡守立刻向朝廷舉薦了佟劍，沒過多久，鏢頭出身的佟劍就走馬上任當上了湘河縣縣尹。

湘河縣位於萬寧郡最南端，處在潁州腹地，是個富足之地，但因為距離星河宗很近的緣故，絕大多數想要撈錢的官員並不願意到這裡來當官，這燙嘴的肥缺讓眾多官員望而卻步。

行路走鏢佟劍在行，但當官對於這個大老粗來卻有些力不從心了。

佟劍並不想撈錢，他是真的想當個好官，奈何水平有限，湘河縣在他的治下可謂是亂成一團，最後還是星河宗出手，派了兩名弟子暗中幫著佟劍，這才穩住了局面。

不過佟劍也因此和星河宗搭上了關係，他本就是草莽出身，自然對下第一宗門心生嚮往，在他有意結實下，星河宗不少門人都和這個並不是很會當官的縣尹大人關係不錯。

鉅野城在湘河縣是一座特殊的城池，這座城並不是縣城也不是多富庶的地方，卻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座城依河而建，距離湘河只有幾里地，湘河水面寬廣，河水又湍急，想要渡河只能靠距離鉅野城不遠處的鐵鎖渡橋或是乘坐渡船。

清和軍到達湘河縣後，佟劍這位血性漢子立刻拉起了五千城衛軍，這幾千人幾乎就是一縣能拿出的所有兵力了，因為大部分城衛軍精銳已經被調往征討東夏的大軍之鄭

佟劍原本也並不想率兵打仗，而是將希望寄託於星河宗，在得知清和軍進入湘河縣境內時，佟劍忙讓幫他治理湘河縣的星河宗弟子宋玉趕回宗門求援，只是趕路需要時間，宋玉一去便沒有了音訊。

作為曾經走南闖北的鏢頭，佟劍雖然在政務上處處稀鬆，但對於湘河縣的城池分佈卻是瞭如指掌，他自然知道鉅野城的重要性。

戰機轉瞬即逝，他沒時間再等星河宗援軍，帶著那五千城衛軍就趕往了鉅野城。

這五千城衛軍算不上什麼精銳，當時挑選精銳出征之時，這些被刷下來的不是老友病殘就是難管的兵痞，就算是正常一些計程車卒，也是給軍機寺負責調兵的官員使了錢才能留下的。

眾人在魏河鐵鎖渡橋邊列陣，佟劍站在佇列前看著這些低頭喪氣的傢伙，他眉頭緊縮大聲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不想打仗，實話我也不想打，但是今我帶你們必須要打這場仗！”

隊伍之中立刻想起了嘈雜之聲。

“那可是數萬清和精銳，咱們這幾千人拿什麼打？”

“這不是明擺著讓咱們這些人送死嗎，狗屁縣尹，還不是拿士卒生命撈政績的狗官，呸！”

“老子花那麼多錢留在縣裡就是為了不去和敵人拼命，誰拼命誰是傻子。”

議論聲幾乎全都反對阻擊清和人。

佟劍也不惱怒，繼續高聲道：“你們的沒錯，誰拼命那是傻子，如今太初朝缺的就是傻子，不知道你們聽沒，這夥清和人曾經偷襲寧關城，卻被寧關鐵騎擊敗，他們這才潰逃到這裡。”

“你也了，那是寧關鐵騎，我們算什麼，連戰馬都沒有幾匹，拿什麼與清和人抗衡。”隊伍中有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很高，整個隊伍的都能聽清楚。

“我剛剛所言並不是告訴你們寧關鐵騎的強大，我想的是從寧關到湘河，太初朝連一個傻子都沒有，這些狗官們一個個都躲了起來，生怕被戰火波及。”

在聽到縣尹大人都罵其他官員為狗官時，隊伍中將士們鬨堂大笑起來。

“你們應該也知道，我當官水平很是一般，實話不是一般，是很差，幸虧得到星河宗相助這才沒讓湘河縣徹底亂套。”

想到縣尹大人剛剛上任的窘境，將士們再次鬨笑起來。

“我以前就是個鏢頭，當官我不會，走鏢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肯定都不如我，在我們鏢局這行當最重忠義二字，你我拿著朝廷俸祿就得為太初朝廷效忠！”

“清和人背信棄義，如今又在太初境內肆意流竄，太初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這群傢伙都是褲襠裡沒帶把的軟蛋，我們今站在這裡就是要告訴那些清和蠻夷，我太初不是沒有真正的男人！”

此話一出，這些城衛軍都收起了笑意，表情認真了起來。

“我也不強求，想跟我乾的留下來，不想幹的現在就可以走了。”佟劍大聲喝道。

城衛軍甲士們面面相覷，最後離開的只有極少數人。

經過佟劍一番訓話，城衛軍的軍心安定了不少。

清和人首選的渡河方式當然是鐵鎖渡橋，這些清和軍浩浩蕩蕩從鐵索橋上向岸邊奔來，正當清和人快要到達河岸這邊的時候，埋伏的城衛軍果斷出手，將鐵鎖全部斬斷。

清和人並沒有想到會有太初軍膽敢阻擊他們，鐵索橋被斷後大批清和軍落入河水中，猝不及防下溺死了不少人。

沒有了渡橋，清和人只得搶了河面上的渡船，他們乘坐渡船分批過河，佟劍率眾在河岸這頭對渡船展開了攻勢，清和軍再次損失了不少兵力，渡船也被破壞了一些。

兩場挫敗，讓清和人紅了眼，他們找來了大量渡船，對河對岸發起了猛攻，敵人數量實在太過龐大，佟劍和五千城衛軍無法阻擋，在丟下了一千餘屍體之後退守鉅野城。

清和人渡河後哪肯輕易放過這些太初軍，鉅野城雖然有一個巨字，但不是一座大的城池，面對著清和軍的猛烈進攻，很快城池便被攻破，佟劍又帶領城衛軍打起了巷戰，最後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城衛軍幾乎全都成了清和饒刀下亡魂。

清和軍在之前的行軍過程中十分謹慎，並沒有侵擾百姓，佟劍的抵抗卻是徹底激怒了清和士兵，讓他們的兇性大發，清和軍在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佟劍被掛在城樓之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子民被欺凌卻無能為力。

他一心求死，不斷叫嚷辱罵著路過的清和士兵，但換來的只有譏笑和嘲弄。

清和人最終並沒有殺掉佟劍，在一番宣洩之後清和大軍離開了湘河縣。

兩名在巷戰中倖存的城衛軍見敵人已經走了，這才爬上城樓將佟劍放了下來。

佟劍站在城樓上望著城中的悽慘景象，又轉頭看著這兩個渾身是贍城衛軍，他紅著眼睛將拳頭狠狠砸在城牆上，兩隻手立刻血肉模糊。

那兩名城衛軍連忙上前阻止，佟劍甩開了兩人，他張嘴想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出聲，再看了城中一眼，他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當那兩名城衛軍檢視之時，這位縣尹大人已經氣絕身亡。

佟劍以區區五千弱旅阻擊八萬清和精銳，雖然兵敗身死，也讓清和軍損失慘重，清和人在之後的行軍中謹慎了許多，不再敢輕視太初軍。

佟劍身亡後不久，宋玉隻身一人來到了鉅野城，佟劍期盼的星河宗援軍並沒有到來，宋玉見到了佟劍的屍體，他帶著一臉悲色在屍體旁站了很久。

從始至終，宋玉一言不發，良久之後，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物，那是一封信，一封黃信的親筆信，可如今這封信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

佟劍的屍身旁已經擠滿了人，除了城衛軍的倖存者恭敬守在他身邊外，大多數人都是城中失去親人或是被欺凌的百姓，他們看向佟劍屍身沒有任何敬意，有的只是深深的仇恨。

百姓們對佟劍的屍身指指點點，甚至破口大罵，城衛軍們聽不下去，雙方爆發了激烈衝突，宋玉果斷出手，阻止了雙方的衝突。

最後宋玉背起佟劍的屍體離開了鉅野城，那些倖存的城衛軍緊隨其後。湘河岸邊，還有不少城衛軍的屍體漂浮在河裡，散落在岸邊。

宋玉這幾人將所有的城衛軍屍體尋到並且全部置於被清和軍遺棄的渡船上，其中也包括佟劍的屍體。

那些載滿城衛軍屍體的渡船被依次點燃並推入河中，一艘艘渡船燃著熊熊烈火向下遊快速飄去，彷彿一支駛向另一個世界的水師。

在一整個過程中，眾人全都一言不發，他們站在岸邊，向著渡船離去的方向重重行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