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在玄天觀後山青石小院裡,陪著沐沐和先生、李紅袖安安靜靜地過一個熱鬧的年節。

前些日子李紅袖領著沐沐和李夜,在山間的雪地裡打了不少的雪雞、野兔回來。

從大年一直吃到初五,頓頓火鍋,也不見二個女人和先生喊膩。

李夜也難得如此清閒,每日裡雖然是早起,卻沒有再去雪地裡練劍,最多隻是在沐沐興致高的時候陪她練練劍法。

每每都是李夜故意輸給她,惹得沐沐老是用嫌棄的眼光看著他。

老氣橫秋地教訓他:“哥哥,你可要加油了,要不以後沐沐不在你身邊,就沒人保護你了。”

每每這時,李夜總是笑笑。

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家沐沐可是金丹境的高手,哥哥打不贏你也是正常的。”

只有先生知道李夜是故意讓著她的,看著李紅袖說道:“看看,修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爭強好勝。”

李紅袖白了他一眼道:“這傢伙也只是讓著沐沐,你讓他讓著其他的修行者試試?”

先生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雪花,淡淡地說道:“其他的人麼?我想他也會的,畢竟他到現在還沒入世......”

意思是,我的弟子我還是清楚的。

無論先生還是李紅袖,對於李夜都是愛惜和疼愛。

畢竟自第一次在城主府的聚會上見到李夜後,李紅袖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傢伙。

而先生則是找到一個不用怎麼費神,就會努力修行且又尊師重道的好徒弟,自然是喜愛得不行。

“我們要不要生個孩子,畢竟葉知秋和林月如都生第二個孩子了。”

李紅袖看著先生,臉上有些泛著羞澀的紅暈。

每當看著沐沐膩著李夜的時候,李紅袖心裡的母愛就忍不住氾濫。

心想自己跟先生成親這麼久,也可以試試考慮自己生一個孩子了。

先生聽她說起這事,忍不住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看著她小聲地說道:“你要考慮清楚,我們的目的不是這遍天地,如果你現在考慮要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等你破了九劫飛昇的時候,難道你要將孩子一個人留下來?”

“到時候,你把她丟給將軍府的林月如還是夜兒的父母?”

李紅袖一楞,紅著臉道:“我怎麼忘了這事?”

轉眼又道:“不是還有沐沐和李夜麼?”

先生聽她一說,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可別小看這二個小傢伙,說不定夜兒比你先到九劫的境界,他只要苦修《無相法身》,待到十年後,他身體的封禁破掉,那時候的他就是一飛沖天。”

“有那麼神奇麼,要不要這麼嚇人?”李紅袖看著他,呆呆地問道。

“我也不敢想象那時候的他......至於沐沐,她母親在另外一個世界,或許她會最早離開這裡,畢竟小青可隨時回來,到時給她帶些逆天的靈藥,也不是不可能的......”

先生看著她,將兩人的情況仔細地分析給她聽。

李夜紅一聽,氣苦地笑了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先生。

嗔怪地說:“合著就是我一人最差勁了,要不是我拖你的後腿,你早就離開這裡了吧?”

“你我既已成親,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我喜歡這裡的寧靜生活,沒有生死相向的鬥爭,也不用為了修練的資源拼命,等有一天你去了那個世界,你就會明白更多的道理。”

先生說完,輕輕地搖搖了頭,心道人人拼了命地都想飛昇離開五域,須知離開後並不是解脫,而是另一種開始。

李紅袖一聽,紅著臉低下了頭,輕輕地捏著衣角轉動。

先生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說道:“也罷,兩個選擇:一我們生一個孩子,然後留下來教她,等她渡了九劫後一起飛昇;二你努力修行,爭取花十到二十年的時間渡完九劫,我們飛昇後再考慮要孩子。”

先生將決定權放在了李紅袖的手裡。

李紅袖轉動衣角的手緊了鬆開,鬆開後又轉動,低著頭想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只好抬起頭看著先生,喃喃地道:“我......我也拿不定主意,要不你來拿主意?”

先生聽完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笑著說道:“這事不著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作決定。我只是告訴你,如果夜兒的境界破了九劫,他就是想留下,這個天地的規則也不允許,你也是一樣。”

能夠修行到九動然後渡劫飛昇,不是誰都能遇到的大機緣,五域中幾百年來,也只有方寸山下來的破虛僧,和鳳凰山上的一個女修行者。

據說是許靜雲和唐秋雨的師傅破了九劫後飛昇而去,其他的修行者不是修不到最後的那個境界,就是在雷劫下丟了性命。

而最近的幾年卻多了幾個飛昇的修行者,卻全是天山上面的妖獸,一個是沐沐的師傅白素素,還有就是李夜的忘年之交老猿和老狼。

李紅袖相信自己的男人可以幫她渡過九重雷劫,這一點從白素素飛昇後她就堅定了這個信念,努力修行,然後飛昇。

在她嫁給先生後,連著一路破境,從元嬰初期到了九重的境界,她更加堅定了修行的決心。

眼見著就能踏過那道傳說中的門檻,從此脫下凡胎,自然不會輕易放下自己的夢想。

嘴巴動了動,最終她也沒有下定決心。

心裡雖然不甘,但也知道除了儘快完成修行飛昇外,確實別無他法。

......

先生領著李紅袖和沐沐去玄天觀拜年,問李夜要不要一起,李夜婉言拒絕了,一個人留在小院裡捧著第七層心法研究。

“小傢伙幹嘛不一起去?他老呆在家裡好嗎?”

李紅袖拉著沐沐的小手,跟在先生的身後,輕聲地問道。

“哥哥在天山上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待著,不用管他。”

沐沐想了想,撇著嘴說。

先生想了想,扭過頭看著李紅袖回道:“夜兒剛剛將無相法身破境,現在要修行第七層心法,他需要一個簡單的環境,不要因世俗的小事打擾他的修行。”

“他豈不是象關在樊籠裡的動物,身心都不由己?”

李紅袖想了想,說了句讓沐沐和先生都大吃一驚的話來。

沐沐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先生。

先生想了想,微笑著看著沐沐,說道:“要說到樊籠這個問題,在五域中我們誰不是生活在樊籠裡,不同的是樊籠的大小不同而已,不得道終是活在籠裡......”

李紅袖一聽,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心裡不由得揪緊了一些,連拉著沐沐小手的力道也大了一些。

沐沐沒有聽明白先生的話,只是抬頭看著李紅袖嚷道:“師孃你捏痛沐沐了,小點勁。”

李紅袖一呆,忍不住笑了起來,拉著沐沐往前走去。

......

念著晦澀的心法,看著第七層淬體所需要的藥草,李夜不由得頭有些大。雖然他在天山上已經採摘了不少的藥草。

但是跟《無相法身》第七層所需要的藥草,除了還魂草以外,竟然還差了幾味,心道只有等改天問先生了。

當初他還沒有聚氣,卻想要打贏將軍府的小姐姐,一門心思跟著夫子拜先生為師。

先生卻沒有馬上教他修行的法門,只是讓他學習煮茶,學生如何行走和坐臥......

後來他終於能夠聚氣之後,尤其是進入了築基的境界,先生又叫停了他的修行。

讓他去見大佛寺的苦禪老和尚,拜老和尚為師,學習佛法、修行心境。

此刻閱讀明惠手抄心法,看著裡面生僻的詞句,努力跟身體中的無相法身功法感應,看看能夠起什麼效果,面對神功,一次又一次地嘗試......

儘管他放空心神,潛心靜修,他心有不甘地發現。

自己一次次嘗試似乎沒有什麼效果,無論是肉身的反應還是心神的感應,都如一潭死水,紋絲不動。

反覆試了多次後,他輕嘆了一口氣,將手抄本放在桌上,取出自己抄寫的《法華經》翻開了第一頁,看著熟悉的字句,輕輕念頌起來。

復見諸菩薩摩訶薩,種種因緣、種種信解、種種相貌,行菩薩道。

復見諸佛般涅槃者,

復見諸佛般涅槃後。

......

若人有福,曾供養佛,

志求勝法,為說緣覺。

......

“志求勝法,為說緣覺。”反覆讀了數遍後,隨著“轟隆”的一聲鳴響,放鬆的識海突然然開啟,高速轉動起來。

明惠手抄本上的那些生僻的墨字,在他的腦海慢慢浮現。

爾後漸漸輔開,一會演變成清涼寺中曾看見的諸羅漢相,一會又演變成般若寺大殿中的諸佛諸菩薩相,一會演變成上山禮佛的眾生相......

密密麻麻的那些晦澀的文字,變成一個個金色的蝌蚪,鑽進了他的大腦,在他的識海中演變成一句又一句的佛謁。

......我相、人相皆是虛妄......見種種色,見種種光......金色的文字化為佛杵,重重地錘練著他的識海。

全身金色佛骨中的經文歡快地回應,仿若佛鈴輕輕吟響,久不見佛的他再一次陷入了頓悟之中......

......我相無相,人相無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桌面上明惠手抄本無風自翻,裡面的筆劃憑空飄浮離開淡黃色的紙張,化身為金色的蝌蚪,鑽進他的識海。

在上下翻舞了數遍後化為一篇金色的文字,一點一點地烙印在他的神識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