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四百章 惜春有火照天燒 上

戌時，惜春城主府。

耶律齊看著無精打彩，低著頭的耶律風雲和烏長天，輕輕地搖搖頭，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此事也怪不得你們，他們是以有心算我們無心，即便是我領軍親去，結果還會是這樣。”

耶律燕在一旁恨恨地說道：“這個小和尚也太壞了，害我們死傷這麼多將士，改天本姑娘見了他，定要取下他的人頭。”

耶律齊看著她搖搖頭說道：“李禪師說的沒錯，戰爭本無對錯，只有願意不願意。他們願意在那裡埋伏，我們可以不去呀？”

“那也不行，他這是在跟我們玩陰謀，太可惡了，我下回見看一定要揍他一頓才角恨！”耶律燕看著他眼眼地說道。

耶律齊看著她無語地回道：“我們去了，便是我們願意去。他們伏擊是因，我們上了圈套是果，怨不得別人。”

耶律燕一楞，一時說不出話來。

耶律齊看著眾人繼續說道：“他當時說要跟父王談生意，看來他是真的有誠心的，否則也不會跟我說那一番話了。”

“難道說父王當時這裡，這場仗就不用打了麼？我才不相信！”耶律燕繼續嚷嚷道。

“只是我們各為其主，都沒辦法收手呀。下關不用去了，我相信今天夜裡他們就會撤退，接下來要對付我們跟開陽了。”

耶律齊看著眼前的眾生，靜靜地說道。

“難道我們就坐在這裡等他們來進攻嗎？”耶律風雲看著他，不解地問道。

烏長天也是一樣，抬頭看著耶律齊。

“不然怎樣？難道說我再命你們率領大軍去雪地荒原尋找他們，你們能找得到嗎？這一場大雪，他們早就沒有蹤跡，這場仗我們儘量不要應戰，等到各部汗王回來，再作理論。”

耶律齊頭一回感覺到有心無力。

“行了，都下去歇息吧，把受傷的將士們安頓好，明天再派兵去烏石嶺將陣亡的將士帶回城，都火花了，來年派人送回草原部落安葬。”

揮揮手，耶律齊跟眾人說道。

“哥哥，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耶律燕看著離開的眾將士，恨恨地問道。

“先安撫好將士，安住三鎮，一切等父王回來再議。”耶律齊看著她，靜靜地說道。

......

戌時將盡，烏石嶺上。

馬天雲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撿過樹枝撥弄著地上的積雪將火堆掩埋，回頭跟申火成說道：“傳令下去，滅火撥營，丑時趕到惜春城外紮營。”

申火成點點頭，跟傳令兵說道：“傳令下去，滅火撥營，丑時趕到惜春城外紮營。”

“傳令滅火撥營。”

“傳令滅火撥營。”

一時間一影晃動，戰馬發出陣陣的嘶吼，三千五百將士一人一馬往山嶺下走去。

負責重駑的將士早將十座重駑拆分完成，大軍靜靜地往山下開撥。

“明天，才是大戰的開始！”馬天雲看著往山下移動的大軍，自言自語道。

......

同一時刻，烏石嶺入口處。

納蘭雨看著五百將士，吼道：“用最快的速度穿過烏石嶺峽谷，路上遇見活著的戰馬可以牽走，但凡遇見受傷的敵兵，只要他們不攻擊我們，就不要管他們！記住，不許打掃戰場，儘快穿過峽谷，跟嶺上的大軍匯合！違令者斬！”

話音剛落，五百將士齊上戰馬，象一道旋風往峽谷中颳去。

......

下關城外，李夜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靜靜地說道：“朱將軍，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報告國師，戌時將盡了！”朱天虎看著他，沉聲回道。

李夜掏出一封信遞給他，說道：“將這封信傳給大元帥，吩囑將士們把陣地上的松木和草人點燃，大家安靜撤離陣地，目標惜春城。”

“放火燒了草人和松枝，大家安靜撤離，退出陣地後結集上馬，奔赴惜春！”朱天虎喊道。

“放火燒了草人和松枝，大家安靜撤離！”

......

一時間，下關城關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燒紅了半邊夜空。

下關城樓上的草原將士，看著城外的火光，盡皆不解，紛紛嚷道：“這些南疆士兵受不了嚴寒，居然放起火來了？”

月天狼聽到動靜走到屋外，看著城外的火光，搖搖頭，轉身往屋裡走去。

心想你們愛怎麼玩隨便，我打死不出城！

......

子時二刻，開陽城外十里。

楊開義看著馬飛虎，靜靜地說道：“下關和烏石嶺都打了勝仗，你我二人也不能落下，傳令大軍，就地生火做飯，讓將士們休息二個時辰，待到寅時再進入指定的地點，辰時一到就發起進攻！”

馬飛虎看著他笑道：“我們這回就要讓惜春和開陽兩個城主府頭疼了，希望國師能攔住惜春的草原鐵騎，讓我們在這裡好好打一仗！”

楊開義望著惜春的方向，過了半晌才說道：“這個時候，國師他們還在從下關趕往惜春的路上，但願他們能順利達到惜春城外。”

馬飛虎點點頭，轉過身對傳令兵道：“傳令下去，生火做飯，抓緊休息！”

“傳令，生火做飯，抓緊休息！”

“傳令，生火做飯，抓緊休息！”

一時間，五千將士在茫茫雪原上散落開來，有火光靜靜地燃燒。

......

同一時刻，八十里外的驛站，大皇子看著手裡的信紙。

凝聲跟副帥龍驚雲，姜火說道：“傳令，你二人各領四千將士分別增援惜春城外的國師和開陽城方向的楊城主。驚雲領兵去惜春，姜火領兵去開陽，務必在天亮之前趕到，不得有誤！”

“終於有仗打了，可急死我了。”龍驚雲咧嘴笑道。

“大元帥，我們要帶哪些裝備？”姜火看著大皇子，沉聲問道。

大皇子看了兩人一眼，靜靜地說道：“這是急行軍增援，帶不了許多裝備，重駑不要帶，每個將士只帶二天的口糧，馬匹也是一樣，其它的物資放在這裡，我等你們凱旋歸來！”

“我等誓死完成任務！”二人拍著胸口說道。

大皇子看著兩人悲壯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那麼嚴重，我們打的是伏擊，打不過就會跑路。”

“嘿嘿，我們還是想跟這草原的諸部打上一仗才過癮！”姜火拍著胸口說道。

“國師和城主都帶有五千精兵，加上你們各四千，這九千精兵，就有九千枝駑箭，便是敵方鐵騎萬將齊發，也禁住你們九千枝駑箭的齊射，要對國師有信心，也要對你們自己有信心！”

大皇子看著兩人靜靜地說道，他對李夜是充滿了信心的，他彷彿已經看見到勝利的一刻。

龍驚雲和姜火二人對視一笑，看著大皇子回道：“大元帥就在這裡等著我們的好訊息！”

大皇子看著兩人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要不是國師再三交待，不許我領軍前往，我是真的想親至惜春城，跟他們打上一仗！”

“大元帥還是坐鎮後方，聽國師的安排為上！”二人齊齊回道。

“走吧，趕緊動身，記住輕裝上陣，務必準時到達！”大皇子揮揮手，跟二人說道。

不多時，驛站外響起了結集的聲音，兩支大軍兵分兩路，踏著茫茫的夜色，往三鎮方向而去。

今天雖然是下玄月，但好在天如人願，漫天風雪突然停了下來，露出天空中那彎彎的月亮。

冷冷的清輝照耀著荒原，給九千將士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雪月高掛，適合行軍。

丑時過半，李夜領著一千將士來到了烏石嶺，望著依然有狼煙燃燒的戰場，即便是揮起屠刀的他，也忍不住嘆息再三。

畢竟草原諸部的將士也是活生生的眾生，大家各為其主，戰場之上都是身不由己。

“不要打掃戰場，全速透過烏石嶺，天亮之前趕到惜春城外！”李夜跟朱天虎吩囑道。

“全速透過烏石嶺，天亮之前趕到惜春城外！”朱飛虎重複道。

全速透過烏石嶺，天亮之前趕到惜春城外！”傳令兵一聲聲喊道。

千人長龍，沒有停留，騎在馬上往惜春的方向奔去。

沐沐騎著軍馬跟在李夜的身後，嚷嚷道：“哥哥到了惜春，可要讓沐沐跟著將軍們去打一仗，在下關太不過癮了。”

李夜回頭看了她一眼，指著路邊傷殘的草原士兵說：“這是納蘭大哥跟馬將軍他們的戰績，你想打仗等到了惜春再說！”

沐沐點點頭，揚起了手裡的馬鞭。

官道兩邊傷殘的草原諸部將士，守著大大小小的火堆取暖。

望著漸漸遠去的南疆騎兵說道：“看來惜春城也要打仗了，我們受了傷便不用上戰場，看著這二撥將士，竟然理都不理我們，真是幸運呀！”

“真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傷心，連仗都沒開打，就做了糊塗鬼！”

“這次回去我要告老還鄉，不再參戰了！”

“就是，我們受了了傷，將軍居然將我們丟在這裡不管，自己跑了回去！”

烏石嶺十里峽谷，有八里怨聲。

戰爭傷亡的永遠都是底層的將士，各部的汗王們早就回到各自的部落，鶯歌燕舞，享受各自的快樂人生。

只有惜春城的耶律齊夜不能眠，跟手下的將軍們盯著三鎮的地圖，各自的眉頭皺成了一汪湖水。

天亮之後，南疆兵馬會不會進攻惜春城？

天亮之後，南疆兵馬會不會進行開陽城？

如果開陽被攻，自己要不要派兵增援？

如果增援路上再遇埋伏怎麼辦？

耶律齊想了一遍又一遍，縱然號稱草原最聰明的勇士的他，也為之久之前見過的那從般若寺來的小和尚而頭疼萬分。

無心對有心，怎麼打？

無算對有算，怎麼防備？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打贏眼下這場戰爭。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就在惜春城外，他的眼皮底下，馬天雲派出的南疆將士正在護城河上執行國師的命令。

要在天亮的某個時刻給惜春城裡的草原鐵騎一個大大的驚喜。

雪月高掛，北風勁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