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春意濃時且問佛 下

李修元哂然一笑，淡淡地回道：“我曾於寺中學佛，奈何緣法不夠啊，再說我也沒想過身入佛門，我世間的牽掛太多。”

老僧卻不以為然，看著他認真說道：“善念善果，你身佛門因果如何跳脫出去？”

李修元一聽怔然無語，靜靜看著佛臺上的老僧，說道：“我不是地藏，如何身入地獄？”

老僧笑道：“你先修我佛門無相法身，眼下又身懷無相金身，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李修元一時只覺自己腦袋疼痛不已，有些恍惚地問道：“金身修行長路漫漫，我還沒有開始修煉這一佛門神功！”

老僧搖搖頭，看著他說道：“誰說你沒有修行？打你在天雷湖中肉身涅槃，便是我佛門中人了......”

李修元一愣，怔怔地說道：“為什麼是我？我只是在天雷湖裡捱了幾天雷，我師父給我的佛門心法還沒開始修行呢？”

老僧說道：“佛法已在你心，不管你修不修都在那裡。”

李修元傻了，只好說道：“前輩你不講道理。”

老僧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你在下界修無相法身，那是苦其心智，勞期筋骨。”

李修元靜靜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那確實，我為了尋找那些靈藥，差點就入了魔瘋。”

老僧低頭看著他，喃喃地說道：“便是那麼艱難，你不一樣修到了圓滿，憑著肉身飛昇來了上界？”

李修元糾正道：“我去的是修羅天域，不是上界？”

在他看來，自己在修羅天域所受的苦難，絲毫不比當初在五域的時候少上一分一毫，哪有什麼上界的歡樂可言？

“不苦不成佛，於你當初所在的地方而言，修羅天域也是上界。”老僧也出言糾正他的說法。

“算是吧，我說不過你。”李修元笑著說道，好在他已經在修羅天域的苦難中活了下來，並且一路走到了現在。

債多不愁，就是他眼下的心境。

端正起地上微涼的茶杯一口喝下，李修元問道：“請問前輩，無相金身又要如何修行？”

老僧想了想，說道：“無相法身需要你苦修，無相金身卻需要你頓悟。”

......

聽到這話李修元如被雷劈，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喃喃自語道：“頓悟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滿世界去苦苦地尋找什麼神藥來淬鍊肉身了？”

老僧看著他微笑著說道：“你的肉身已經打磨得非常堅固，以後的日子裡你需要打磨的是你的道心。”

李修元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問道：“因為我神龍之體將要圓滿？還是因為我身懷鳳凰血脈？”

老僧搖搖頭，面露悲憫之色，靜靜地說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在你看起來自以為強大的一切，終有一日你將會一一失去......”

“倘若到了那一日，對於來說便是世界末日，你要如何面對？！”

說完這句話，老僧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轟隆！”一聲巨響，如同在他的頭上響了一道劫雷，李修元愣住了！

怔怔地，抬頭望向上方的老僧，呢喃道：“天若阻我路，我便一劍開天，魔擋殺魔佛擋滅佛......”

“若你力量不夠，打不過他們，或是滅不了眼前的魔呢？”老僧此話說出，不悲不喜，如冬日寒冰一樣無情。

“我還有一個師父，他應該會給我答案，如果他不肯給我答案，那麼......我或者只能去死了。”

李修元苦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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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連天羅城中的金光寺都進不去，如何跟那須彌山上的人抗爭？”

眼下的他，還不想在老僧面前將老道士跟他說的那番話說出來。

因為兩人不熟，便是熟人他也不會吐露自己的心聲，除了自己的師父，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

別人，他誰都不會說出來，便是鳳凰宋天玉和小龍兒也不會說出來。

有些秘密，只屬於他自己，無法跟別人分享。

老僧盯著他說道：“你死過，你知道那只是另一次的輪迴，你還是躲不掉的。”

李修元睜開自己的破妄之眼望向佛臺上的老僧，只覺得老僧渾體通透，並沒有什麼秘密可以展現在他的眼前。

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失望，心道你不過一道神唸啊？

春風微起，一片青葉順著神廟的門縫飄落李修元的手心，低頭嗅之，卻是淡淡的春意。

低眉垂首的他，輕聲說道：“都說一花一世界，我還沒有看夠這個世界......那麼，我便試著先將修為推到更高的境界。”

“然後再去試著感悟，前輩所說的無相金身......至於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沒辦法，我怕死啊，只好將他們一一斬去了！”

嗅著淡淡的春意，想著宋天玉所的那句話，於修羅戰場便是她的世界......對於李修元來說，又何曾不是如此？

對於隨時可以破境到超凡的他，何懼修羅戰場上的風雨？

對於將要去五域走進化凡之境的他，同樣不會害怕須彌山上的風雪！

老僧一聽不由讚歎道：“不愧修得無相法身，懂得眾生無相這個道理了......”

李修元一聽，不由得失望說道：“不一樣沒看破？雖說我肉身已經跳出三界之外，可是萬丈紅塵卻拉著不讓我離開。”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學著老僧左手拈花，苦笑道：“倘若有日天意即我意，他當能拂去須彌山上的風雪！”

“轟隆隆！！”天空響起了一陣春雷。

傾刻間春雨淅瀝瀝地打在神廟上面，驚得李修元一跳，回頭望去夢裡的龍紅塵卻睡得正香。

“你看，某人不高興在，在警告你莫要起心動念！”

老僧看著他哈哈笑了起來，指著屋頂說道：“你想欲與天道試比高，那可不是一件簡單容易做到的事情。”

李修元收回望向龍紅塵的目光，笑道：“你看，我把這小傢伙從天魔變成了神龍，難道我不能做到欲與天齊？”

老僧搖搖頭，靜靜地說道：“那是因為你有一顆慈悲之心，這小傢伙的命運軌跡才會因你而改變。”

“是好還是壞？”李修元忍不住脫口問道。

老僧一怔，看著他問道：“在你心裡，難道有好與壞的分別心嗎？”

李修元錯愕之下，喃喃回道：“於我的世界沒有，我不知道於他的世界是好是壞？”

老僧愣了一下，搖搖頭道：“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自然不信！”李修元若有所思地說道：“他跟了我，便回不去天魔所在的世界，從此天魔會視他為異類，反之，人類修士所知道他的身世......”

突然之間，他有些後悔把龍紅塵帶回來了。

曾經何時，龍紅塵變成跟他一樣，要面臨三界不容的情形。

老僧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你若不帶著他一同回來，他有可能就死在你符箭的爆炸之下，那時你又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心境？”

李修元莞爾一笑，回頭看著龍紅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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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悔，其實我差一些就給他起名叫龍不悔了！”

“不悔？”老僧一愣，彈指間有一縷金光落入龍紅塵的身體，夢裡的龍紅塵翻了一個身，象是夢見吃糖的孩子，夢裡呢喃了一聲。

“又何來紅塵一說？”老僧看著李修元不解地問道。

“後來我想了想，無悔太苦，會讓他日日記住已經死去的爹孃......那樣的日子我想他以後會非常難過。”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我不要他活在這裡的陰影裡。”

“於是，你便要他先入紅塵再破天？”老僧聽到這裡，禁不住微笑了起來。

“是啊！命運待我不公，便一劍斬之！倘若有日老天阻我去路，照樣一劍破之，我心如鐵，誰也不能阻擋！”

這是李修元自己的道，他希望龍紅塵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老僧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看著他問道：“倘若有一天你發現，不得不離開這小傢伙，要孤身上路呢？話說你要面對的風雪可不小哦！”

“我早就想好了，若真的那麼一天，我們跟所有的親朋好友作一個決斷，孤身上路，自有一個人的風景！”

在李修元心裡，當老道士一路上跟他說了那番話，分析了以後要面對人和事之後，他便做好了有一日斬斷一切的準備。

“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一想到自己身懷的秘密，一想到老道士隻手驚天地的手段，李修元只覺得自己熱血沸騰，他也要做師父那樣踏破星辰大海的修士。

我將要超凡，便能入凡。

若能入凡塵，便要化聖！

老僧看著他笑道：“一百年不久，我已經等不急看到你踏破天路的那一刻了......諸天之上的那些老傢伙，有得頭痛的時候......”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只想安靜地修行啊，也沒想過去招惹誰，倘若他們真的要阻我去路，為了活下去，我只好拼命了。”

老僧看著他說道：“你們離開後，這座神廟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李修元一怔，心想你於千萬年來靜靜地佇立在這裡，不要說便是為了等著我推門進來睡上一個冬天吧？

還是妄圖想讓我接受你的衣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我已經有了師父了，不會再入佛門。

於是問道：“前輩在這裡吹了千萬年的風雨，不寂寞麼？”

老僧看著他惱火地說道：“要不換你來試試，我忘了，你也曾在忘川橋上枯吹了百年的風雨，如此說來，你真心不錯啊！”

李修元垂下頭來，低聲說道：“前輩你要不要把我調查的那麼清楚？難不成你也去橋上喝過我煮的湯不成？”

“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說說吧你想要從我這裡等到些什麼？”老僧換了一個話題，因為他打算結束這次談話。

李修元沒想到老僧已有去意，當下訕訕地笑道：“我想要力量啊，我不是修行了無相金身嗎？請前輩賜我力量吧！”

老僧看著他微笑著說道：“自你們踏進神廟的那一刻開始，神廟便無時無刻地改變你們的身軀......”

“結果就是，我不用修煉無相金身了？”李修元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說過，破境的機緣在頓悟。每當你突破一重大的境界，你便有一次頓悟的時機，就看你能不能想明白了，悟了，便破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