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四百五十章 熬鷹 一

選擇讓大皇子去南雲城，是李夜故意所為，目的是逼楊開義再次站到自己的一方，其次是將龍破天這個不可預知的因素解決。

只是眼下大皇子還沒從南雲城回來，結果他還不得而知。

但是有了皇主的親衛統領夏雲瀾同行，安全的事情他完全不用操心。

安排耶律齊去開陽城，也是李夜故意所為，他是逼著三鎮裡的汗王做出最後的決定，是戰是和，全看對方的選擇。

對他來說，不論最後三鎮的汗王們做出了怎麼樣的決定，都不會影響他的心境。

收回三鎮，是他對已經離開的皇主的承諾。

一個需要他和大皇子以及南疆大軍共同完成的承諾。

能夠和談，能夠令兩軍都安全的回家，不再受到戰爭的傷害，這便是他在開陽城外築起兩座箭樓的原因。

現在，他希望這兩座箭樓能讓耶律齊帶給各大汗王一個訊號，那就是南疆大軍不怕打仗，而是一定會打贏這賣戰爭。

而就在這時，南疆最難熬的季節悄然來臨，三鎮外象一座巨大的蒸籠，令十幾萬大軍酷熱難當。

李夜也從先生的藥方中找到解暑的方子，開了藥方讓人送到下關和開陽，還好這些藥草交不名貴，幾乎在野外都能找到。

也許是天氣酷熱的原因，大皇子和沐沐也沒急著從南雲城回來，只是派人回來告訴李夜南雲城的事情解決，讓他放心。

大帳裡面已經呆不住人，李夜讓人去砍了些竹子回來，在大帳外面搭了一個涼棚，一天到晚躺在在竹棚下面避暑。

耶律齊在開陽城呆了三天，昨天終於回來，告訴李夜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說服耶律楚材及其他兩位汗王，李夜心想左右無事，便給了他十天的時間。

並且當著他的面說了，若是過了時間還不拿出決定的話，他會首先打下下關或是開陽，屆時戰事一開，死傷便不是雙方能夠控制的事情了。

因為他還有一個爛攤子需要回皇城解決。

耶律齊從開陽回來後對李夜的態度好了許多，即便是他也被二座雄偉的箭樓鎮住了。

他相信如果開陽一旦開戰，城裡不到四萬大軍決對守不住。

這也是他在開陽呆了三天，仔細地跟汗王治澤索谷和大將軍治澤平明商議之後，得出不能跟對方開戰的結論。

怎麼打？數萬大軍憋在開陽城，只有一個出口，只要敢出來就成了兩座箭樓的活靶子，連防守的可能性都沒有。

因為對方有重駑，防不勝防。

治澤索谷和治澤平明甚至已經後悔，大老遠跑來攻打南疆三鎮。雖然當時嚐到了一些甜頭，但是從眼下來看卻是得不償失。

只有耶律齊心裡清楚，李夜是真的不想針對他跟自己的父王，否則在惜春城外建造兩座箭樓，那自己的一干人馬便再無還手之力。

告別治澤索谷和治澤平明，悄悄地回到了李夜的軍營。

天空中的一輪驕陽彷彿不知疲累，狠狠地照射著南疆大地。

李夜和耶律齊盤膝坐鋪在地上的竹蓆上，遙遙相對，中間擺著一壺李夜親自煮的涼茶。

二人相對無語。

過了許久，李夜才說道：“刀箭無眼，我不想跟你在戰場上相見。”

耶律齊回道：“我也一樣，何苦相殘。”

酷熱當頭，四周連一隻鳴蟬都沒有，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李夜看著耶律齊頭上的汗水，笑道：“你妹妹不在，你可以脫光了上衣，沒有會笑你。”

耶律齊苦笑著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沉默片刻後，李夜看著他說道：“若是我們先出手，你們便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耶律這齊低頭沉默，。

李夜不知這草原諸王的最後決定是什麼，但他還是想給雙方最後的機會，畢竟一旦動手就會有巨大的傷亡，因為這裡不是南雲城，他沒有天險可守，只有那數千座重駑組成的防線。

如果草原諸部的鐵騎拼死一搏，雖然他有信心打贏這場仗，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這種代價他並不想付出。

他不相信那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

他想雙方的將士們都能活著。

於是，便出現了他在城外煎熬，四大汗王在城內煎熬。

大家都在拷問對方的耐心，看誰先頂不住。

這就樣，李夜給出的日子過去了二天。

......

五域皇城，麗妃的長春宮中。

往日裡光潔整潔的地板上摔碎了一地的杯子和瓷器，新皇夏雲傑，右相及中書令狐匡玉等人坐在一旁發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集結了幾家的分神境高手前往南疆三鎮，居然被對方殺了個精光，還將五十七個人頭堂堂正正透過軍部的驛站送回了皇城。

不僅僅如此，還向皇朝請功，要求嚴懲這些殺手的幕後主謀。

主謀是誰？

麗妃咬碎了牙齒，摔碎了茶杯瓷器，依然無法發洩她內心的怒火。

然而讓他們感到恐慌的是，南疆大軍何時有了分神境的高手坐鎮？

便是大元帥也只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國師更是一個連修行的境界都沒有的傢伙。

因為對南疆的一切都不瞭解，副帥龍破天也沒有了訊息，整個南疆大軍就跟從五域消失了一樣，突然間跟皇朝失去了聯絡。

而從天風城傳來了最新訊息，為了防止五域裡殺手再度進入南疆進行暗殺，整座南雲城已經對外封閉，便是運送物資的軍隊也只能在城外交割。

南雲城變成了一座鐵桶一樣的城鎮，只能出，不能進。

即便他們再度派出殺手，也進不了南雲城，更別說去到那南疆三鎮了。

“還是太大意了，沒想到他們的力量強到我們不能理解的地步。”右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天氣酷熱，心裡著急，幾人已經幾天沒有睡好覺，著急上火，涼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卻不見效果。

“難道我們不能跟他們談談麼？”令狐匡玉看著麗妃問道。

“談什麼？說我們不該派人去暗殺他們，你沒見他們已經不要活口了嗎？”麗妃恨恨地回道。

自從收到五十七個人頭，這些人一下子明白了大皇子和國師的想法，人家不跟你們玩，直接全殺了。

你們可以放馬過來，我全接著。

說到這時，夏雲傑終於明白，自己的親大哥不會放過自己，即便不會象對待那些殺手那般殘酷，但是兩人已經沒有再開談判的可能。

自從那宣旨撒消大皇子南疆大元帥那天起。

右相看著他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其實我已經想明白了，想要一統天下，這場戰爭就免不了。我只是不明白，五域裡的府中，究竟有誰願意為此戰出兵。”

令狐匡玉看著他冷冷地回道：“東玄域的府中派人帶著五千兵馬來了皇城，說是東方昊天身染重疾，不能親至皇城。”

夏雲傑一聽，差點一腳踢在跟前的雕花圓桌上。

就這些人馬，憑著一堵高高的宮牆，就能阻擋南疆的十幾萬大軍麼？

右相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調動兵馬的虎符不在我們手上，他們有權不聽從我們的排程，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也不知道你父皇怎麼想的，臨走要離開這裡，居然不把虎符交給我們，難道他想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發動一場戰爭麼？”麗妃恨恨地說道。

夏雲傑看著不停往外冒汗的幾個人，皺著眉頭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他們了？”

右相低頭思考了一會，靜靜地回道：“眼下他們的對手是草原諸部的鐵騎，沒空理我們。先不要著急，我們得發好合計一下，才能發動下一次的攻擊。”

麗妃指著烈日下的宮牆說道：“他們也是人，只要我們守住永珍城，字住這座皇宮，我們就是名正言順，他們拿什麼跟我們鬥？”

夏雲傑順著母親的眼光看過去，若有所思地問道：“能不能斷了他們的糧草，沒有供應他們應該會坐下來談判吧？”

令狐匡玉聽後怔了怔，脫口說道：“這個主意不錯。”

右相卻搖搖頭表示反對，看著三人凝聲說道：“大皇子是奉了先皇的旨意，帶領大軍抗擊草原諸部的鐵騎，我們若是斷了他們的糧草，就會在道義上站不住腳。”

麗妃低頭想了想，看著三人說：“我們可以不斷糧草，但是可以拖著不給，就說是眼下正在徵收中，讓他們自己想想辦法克服。”

夏雲傑聽了母親的一番話，不禁拍著桌子叫好：“這個辦法好，我們不是不給，只是徵調之中，這徵調嘛......誰知道要何時完成？”

“就用這個辦法！”右相也表示支援。

“我們就跟他們慢慢玩，看看最後誰熬死誰？”麗妃看著三人，輕輕地說道。

宮牆之上的陽光，繼續著往日的酷熱。

花園裡樹枝上的蟬兒，熱得拼命地喊叫。

彷彿在說：“我知道了你們的秘密！”

......

南疆，惜春城外。

李夜跟納蘭雨正坐在竹棚下煮解暑的涼茶。

這已經是給耶律齊說的第五天，連著來了幾天的耶律齊從昨天起便沒有過來找他聊天，李夜心裡想著草原諸王究竟想跟自己下一盤怎麼樣的棋。

這些日子他一直處在這壓抑、酷熱、煩燥的氣氛中，納蘭雨知道他心事重重，也不敢跟他多聊。

“王天化今天帶來訊息，下關城裡沒有什麼動靜，只是惜春城的耶律將軍去了一趟，說是你的朋友，便放了他進去。”

納蘭雨拉開衣服，敞開了胸口，一邊搖著手裡的扇子，一邊喝了一大口涼茶。

李夜看著不遠處惜春城樓，輕聲說道：“他應該是去說服哪裡的汗王吧？”

納蘭雨不解問道：“為什麼呢？”

李夜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敞開了胸膛的納蘭雨，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因為我跟他都不想繼續再打下去，我想結束這場戰爭。”

納蘭雨然一楞，看著李夜笑道：“不打仗了？結束戰爭？他們甘心嗎？”

李夜沒有回條他的問題，而是繼續看著惜春城樓地方向，靜靜地說道：”因為我們都不想再死人，而如果再耗下去，會死很多人？“

“我們現在佔著上風，怕什麼？”納蘭雨有些不解。

“大哥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不管不顧，拼了命地往外衝，我們會不會死人？我們要死多少人才打贏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李夜盯著天空那一朵薄薄的雲彩，心道這鬼天氣，啥時候給自己來一場大雨。

他在熬草原諸部的汗王，也在熬自己，雙方都在比耐心和勇氣。

而他不知道的是，皇城中的人也準備要把他當成一隻鷹來熬！

兩場戰爭，誰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