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一夜聞驚雷,卻是聞道的無心入了金丹之境。

因為李修元沒有儒道成聖的經驗,如此,他只能先讓凡人之體的無心從頭開始修行。

好在他不缺靈藥,好在神泉一夜之間改變了無心的體質。

接下來的日子裡,無心改了規矩,學堂裡教半天的課文,教半天的修行。

他將從李修元這裡學來知識,再傳授給自己心愛的孩子們。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在城外跟城主府購買了二百畝的土地,讓無心將這些土地分給孩子們的父母。

春耕秋收,他要讓這些孩子們的爹孃自己養活自己的家人。

這還沒完。

李修元又在小巷深處搭了一個棚子,教第一天在巷子裡遇到的婦人,以及無心挑選的幾個婦人男子,教他們用黑豆、高粱釀酒。

只有這樣,這裡的窮得連衣服都穿不起的人才能慢慢富裕起來。

在失敗了無數回之後,這些男人、婦女終於學會如何釀製出一缸讓人垂涎的美酒。

於是,李修元讓無心帶著這些酒去城東的酒館出售,並簽訂了長期供應的契約。

當他可以放下酒坊的時候,城外的土地已經種上了糧食。

而李修元則在學課後面又搭了一個棚子,教力氣大的男人們如何打出一把精美的菜刀,以及不同實用的農具。

直到這裡,無心才徹底放下心來,有了這些手藝,便是有一天他離開康川城,這裡的孩子跟他們的爹孃也能活下去。

在某下日午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

李修元煮了一大鍋的黑豆水,放了二杯神泉,一碗紅糖,給孩子們喝下。

接著,他讓無心去找了幾把舊的菜刀、鋤頭,開始熔鍊之後,鑄造自己的第一把凡劍。

一把為無心量身打造的凡人劍。

當劍胚成形,有一道淡淡的劍氣瀰漫在打鐵棚裡的時候,他已經在城西生活了半年的時間。

半年,這塊汙穢不堪的小巷徹底變了一個模樣。

孩子們的爹孃有了自己的活路不再心慌意亂,釀酒的、打鐵的、種地的。手工編織以及木匠活的,為他們提供了生活開支的來源。

前前後後,李修元只是為這些家庭每戶提供不到二枚金幣,便完成了無心想的授人以魚以漁的想法。

……

當天空飄起雪花的時候,李修元的無心在石屋裡煮茶論道。

“你這把劍已經敲敲打打快一月了,打算何時出爐?”

李修元沒有教無心鑄劍的技術,在他看來重生後的無心,沒有跟自己一樣,再花上十年的時間去領悟鑄煉之道,去尋一道天地之火。

但是無心看得久了,卻也看出了一些門道,於是忍不住問他。

李修元搖搖頭,說道:“十年磨一劍,我想花多花些心思在這把劍上。”

無心一愣,脫口說道:“你已經這麼厲害了,難不成你還是一個劍道大師不成?”

李修元搖搖頭,說道:“這不是我的劍,是你的。”

說完將自己花了幾日功夫削的木劍遞給他,說道:“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自己練劍了。”

無心一聽莫名驚訝,問道:“難不成,你還要教我劍法不成?”

“我不會教你劍法,因為我也不會,但是我可以教你最簡單的劍招,你可以試著將身體裡的真氣看成天地間的白天與黑夜……”

這一次,李修元沒有先教無心去練落葉劍法,或是自己的斬雪。

他要讓還未曾舉劍的無心先感悟天地間的陰陽之力,然後再去練劍。

他決定讓無心走一條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先有劍意再去練劍!

“天地為熔爐,煉化你身體裡的陰陽之力,化為你心中的那一道無極劍氣……天為陽、地為陰,白天和黑夜,男人和女人……”

“道無處不在,就像我給你的這把木劍一樣,你用心去看,就能看到鐵木自身的紋路,看到我小刀削過之後的痕跡……那也是道。”

春天陽氣上升,萬物生長;冬日濁氣下沉,天地入眠……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爭,故無尤。

上感天地之道,下體百姓疾苦,然後行聖人之所為……

李修元說道:“我不是聖人,無法給你講述更多的道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感悟,你已經看見了眾生……”

無心點頭說道:“然後呢?我要如何看見天地?看見自己?”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悠悠說道:“待到來年開春,你去日月山上看天地,於天地之間尋找自己……”

無心不是很明白他這句話。

只好問道:“爬一座山,便能看見天地了嗎?”

李修元搖搖頭,說道:“於天地間見自己,這是聖人之言……你一次不行便多爬幾回,山就在哪裡,天地就在哪裡……”

山就在哪裡,這是李修元在竹峰上領悟到的道理。

現在,他要讓無心去領悟更高一層的道理,天地悠悠,一進都在我們的腳下,我們的頭頂。

他這個算不上先生的師傅,只能為無心指明一條道路,更多的道理需要他自己去感悟,領會。

……

這一年的冬至,康川城頭一回在冬日在日月山上響了十幾道雷。

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離開學堂獨自去看天地的無心,已經是元嬰五重的修為。

在出門之前,李修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用你手裡的劍,試著去斬落春幾中的一花瓣,這是你以後數年之間的修行。”

無心想了想,說道:“我儘量去試試……請你照顧好這些孩子們。”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他笑道:“今年的春天,我替你照顧他們。來年的春天,你要帶著他們去征服那座大山。”

經過一個冬天的修行,一幫孩子們都聚氣成功,最不濟的也是聚氣五層的境界,那個給無心送飯的女孩已經是築基七重的修為。

他想到了當年先生帶著唐胖子,小菊、胡歌征服天山的往事。

他要讓無心這個先生,帶著自己的一幫弟子,去征服城外的那座大山,在山上去看見天地,看見自己。

無心想了想,看著他說道:“我的孩子們,我要帶他們去看那座山。”

李修元端著一大碗青菜飯,說道:“山就在那裡,去吧,不要打擾我吃飯。”

於是,無心便獨自一人去看山了。

在無心離開後的第三天,久不見先生的小女孩,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我家先生去哪了?他何時歸來?”

李修元看著她微笑說道:“他不在,我一樣可以教你們。”

小女孩明白了他的意思,皺著眉頭說道:“我喜歡跟先生一起,還請先生告訴我,我的先生何時才能回來?”

小女孩說了一堆只有李修元才能聽明白的話,卻讓他心裡唏噓不已。

正欲回她話時,忽然想著一事,便問道:“既然喜歡你家先生,你就要努力學習,拼命地修行了,這樣才能趕上先生的腳步。”

小女孩的回答很簡單,很有說服力:“放心,茉莉一定會追上先生的修為。”“轟隆!”一道春雷,自天空劈下,嚇了小女孩一跳,卻讓李修元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他出口相詢,在他的神海中傳來一道聲音:“此女孩便是那為了無心殉情的女子納蘭茉莉……”

“納蘭茉莉,茉莉……”

此時的李修元,只覺得一道苦水湧上心頭,尋尋覓覓千萬裡,故人原來一直在眼前。

便是輪迴之後的少女,重生在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窮人家中,女孩的心裡依舊是她前世未嫁的心愛之人。

這一刻的李修元只覺得一道苦水泛起,一直苦到了心裡去。

在身上空間戒裡摸了半晌,終於摸出一粒泛著幽光的紅寶石放在她的手裡,摸著她一頭黑髮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過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看著小女孩說:“這寶石是我送給你的,等你長大了,讓你的先生做一枚戒指給你。”

茉莉看著手裡發光的寶石嚇壞了,怔怔地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這會不會很貴重,母親說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李修元看著她點了點頭,笑道:“你母親說得沒錯,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拿,但先生送的可以。”

茉莉一聽歡喜得不行,抱著李修元的額頭親了一下,歡天喜地去找弟弟玩了。

李修元在酒坊裡找到了正在釀酒的婦人,打過招呼之後,婦人跟著他來到了石屋之中。

倒了一杯清茶,李修元看著眼前這個恢復了自信,顯得乾淨、善良的女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許說出去。”

婦人一聽嚇壞了,這可是他們大善人,好先生。

先生要事情相求,她自然不能拒絕。

於是拼命地點了點頭,回道:“先生放心,打死我也不說出去。”

李修元再嘆,看著她悠悠地說道:“其實,我來此是為了尋找我的一個朋友,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故人……”

花了半個時辰的工夫,李修元將無心和茉莉的前世今生跟眼前的婦人說了一遍。

最後看著她靜靜地說道:“這事,如果茉莉不是眼前這副模樣,我打算過些年便離開,但是既然她心裡依舊惦記著無心……”

想來想去,李修元找不到拆散這對苦命鴛鴦的理由。

而婦人在聽了兩人的故事之後,雖然十分震驚,卻也明白自己女兒對先生的那一份懵懂的感情。

她跟李修元一樣,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畢竟自己一家人能從貧困的邊緣看到未來的希望,全靠眼前的少年先生。

更不要說無心之前不收孩子一文錢,在這裡免費教孩子讀書……眼下還教自己的三個孩子修行了。

婦人說道:“先生拯救我們於危難之中,給了我們土地,又教會我釀酒賺錢,先生就是康川城的活菩薩。”

李修元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無心才是,我終究只是一個路人。”

婦人說道:“小先生你也是。”

李修元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接下來的日子裡,就讓她們自然交往,直到你認為茉莉可以嫁給無心的那一天……”

“不管有沒有那一天,也不要將他們的前世的故事說出來,爛在你的肚子裡。”

李修元看著眼前的婦人,眼裡有一絲火花在燃燒。

女人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只要茉莉願意,我跟她爹都不會反對。”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無心倘若在這低矮的棚戶區裡,改變這些孩子們的未來,將聖人之法傳道於民。

必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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