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剛才那一會我在若去了河邊,換成大哥坐在大帳裡煮茶……會有什麼後果?”李修元淡淡地說道。

納蘭雨一聽,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在他看來,自己怕是再練上十年八年,也不是剛才青城長老的對手。

“剛才那傢伙說他是陳永吉,當年參加暗殺夏大哥的兇手之一,青城還有十六個長老!”

李修元收回望向青城的目光,靜靜地說道:“明天,得跟他們算算這舊賬了。”

納蘭雨一聽,頓時來了氣,咬著牙齒低吼道:“一個都不能放過!”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向他說道:“我現在有些相信命運的安排了,如果我不是因為某些事情要回來,怕是整個五域,怕是大哥和花姐姐,都要為那瘋女人所害。”

“更不要說皇上和耶律燕了,這世界也是一個叢林,大哥你要拼了命地去修行,不要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

納蘭雨明白了他的意思。

嘆了一口氣,一邊暗下決心,一邊問道:“小黑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有危險?”

青城之上,大殿上已經亂成了一團。

當小黑悄無聲息將陳永吉的人頭扔在大殿前的時候,頓時把當值的長老和弟子嚇了一跳,這可是青城門劫境的長老啊?

幾乎是瞬間,青城敲響了一連串的鐘聲,讓所有的長老、弟子們都聚集到在大殿之前。

當執法長老看到沒有閉上眼睛的陳永吉時,禁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聞聲趕來的掌門說:“我看錯了,皇朝的國師或許並不是我看到的那麼軟弱。”

元秋看著眼前一切,忍不住冷冷地說道:“他們竟然上青城來殺人了?”

在山門處當值的弟子嚇了一跳,看著掌門說:“半個時辰前陳長老匆匆往山下而去,說是要提皇朝的國師人頭來見掌門……”

發生瞭如此的大事,便是當值的弟子也不敢隱瞞。

慕容明嘆了一口氣,看著元秋說:“陳長老也是為了青城……如此,將他厚葬在後山吧,只是他的屍身,怕是找不回來了。”

“這……我看這皇朝的禁軍是想跟青城開戰麼?”

元秋怒了,有一種衝下山去,一劍斬去數千禁軍的衝動。

“掌門不可衝動。”

身為執法長老的慕容明一把拉住了他,在他看來,對方對一劍斬了自己一方六劫之境的長老,自然不會怕他這個九劫之境的掌門。

“皇朝的國師,可是以肉身飛昇的修士,能回到五域之中,本身就是一個奇蹟了,我們都低估他了。”

慕容明後悔了,在整個宗門的生死存亡面對,真的不是十七個參與了皇朝暗殺之事的長老可以比擬的了。

“大家散了吧,諸位長老進來一敘吧,今日是最後一天……”

恢復了些許清明的元秋壓下了心裡的怒火,看著一幫唯唯諾諾的長老們,轉身往大殿裡走去。

……

山下軍營的大帳之中,小黑趴在杯子裡一口氣喝了兩杯涼茶,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看著兩人笑道:“哥哥,小黑又發了一筆小財哦,這下回到皇城有錢去逛街了。”

李修元氣得慌,伸手摸著他的腦袋笑道:“你很窮麼?要不要我翻一翻你身上藏了多少私房錢?”

小黑嘎嘎一笑,往一旁躲去:“那怎麼可以,小黑也沒去看哥哥藏著多少私房錢哩。”

納蘭雨搖搖頭,看著他問道:“山上的情況怎麼樣,那人的屍體呢?”

“山上亂成了一鍋粥,屍體讓小黑一把火燒了,難不成納蘭大哥要拿去皇上哪裡領賞不成?”

喝了兩杯茶,小黑又往床上飛去,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半晌又問了一句:“哥哥,是不是明天就要跟他們開戰了?”

“沒錯。”李修元點了點頭回道:“今天殺雞給猴看,希望有更多的長老和弟子站出來,離開青城,至少暫時離開。”

納蘭雨一聽緊張地問道:“要不要我幫忙?”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大哥你在這裡喝茶,也可以回大帳歇息,我去在山下佈下兩道法陣,防著他們晚上來衝關。”

在了陳永吉的前車之鑑,他決定在山下佈下幾道法陣,等著青城的長老自投羅網。

一個個地打,太累了。

這裡不是康川城,他可沒有心思跟青城來一場擂臺賽。

報仇之後的李修元,連皇城都不會回,哪裡有心思一直呆在青城之下?

於是,踏著一山的春意,李修元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連著佈下了兩座殺陣。

這裡最為接近山腳,是青城下山的必經之路。

李修元費了些小心思,但凡渡劫之境往下的修士,都無法觸發其中的禁制。

他在防的是那些劫境之上的長老對重駑營發出攻擊和刺殺,對於分神之境倒不在他的眼裡。

畢竟,他還要在山下大坑的四周,重駑營的前面佈下兩座殺陣。

我不去衝你的營便已經不錯了,你若敢再來衝關,不好意思,就將自己的性命留在這山道之上,大坑之中吧。

五千將士費了兩天的工夫,總得埋些人進去,才算合意。

一幫將士看著國師在陣前忙了半天,也沒叫他們幫忙,不由得紛紛出聲相詢。

李修元揮揮手道:“沒你們什麼事,放心,他們便是全衝下來,也傷不了你們。”

忙完兩座大陣的佈置,李修元又去河邊洗漱一番,將一身發臭的衣服脫下來洗了一遍。

回到大帳中時,納蘭雨已經張羅著煮了一鍋肉。

濃濃的肉香把夢裡的小黑也引了過來,守在鍋邊,望著走回來的李修元笑道:“哥哥,小黑要喝一杯。”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說:“我怕晚上會有情況,你還敢喝酒?”

納蘭雨想了想回道:“就一杯,酒壯慫人膽,喝了好打仗!”

小黑不知道慫人為何意,當下跟著呱呱笑道:“對對,納蘭大哥是個慫人,要喝酒壯膽,小黑也一樣。”

納蘭雨一聽,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李修元露出了無辜的眼神。

李修元一樂,看著他笑道:“別看我,我還沒來得及教他,你也知道,我一回來都忙個不停,哪有時間教他讀書寫字?”

說完,拿出一甕酒拍開,看著兩人說:“每人只許喝一杯,要喝回到皇城去喝個夠,這個時候,我師孃也應該回到花滿樓了。”

小黑一聽嘿嘿笑道:“還是哥哥好,小黑保證只喝一杯。”

納蘭雨卻望著漸黑的天空,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國師,他們若是在這個時間衝營,會不會傷到兄弟們?”

李修元一邊為兩人倒上酒,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望著夜幕降臨的青城輕輕地搖了搖頭。

徐徐說道:“我倒是想著他們這個時候衝,如此一來我跟小黑都少了一些麻煩。”

山道上,山下的重駑營,大軍的營帳之中,自己都佈下了若干座法陣,他可不怕青城的長老再來襲營。

“現在不行啊?我們這還在喝酒吃肉呢。”納蘭雨端面前的酒杯,輕輕地嚐了一口。

接著說道:“想想花落雨那傢伙就要回來,以後也不缺酒喝了。”他想著辦完眼前這事,還能回到皇城去幫忙釀酒。

自己出些力氣,等到冬天就可以敞開肚子喝了吧?

小黑沒有出聲,在他看來只要跟哥哥在一起,這些事情都輪不到他去操心。

李修元有些遺憾,看著他說道:“可惜當時我暫時都不會釀酒了,大哥以後想喝酒,還真的找我師孃了。”

想著當年那個吵著要在北海大戰之後嫁給自己的花落雨,最後卻嫁給了自己的師傅。

想來想去,感覺都是怪異無比。

納蘭雨乾脆打蛇隨棍上,將身子往前挪了挪,流露出一副真摯的笑容說道:“我聽說,落雨妹妹當初可是要嫁給你的哦!”

李修元怔了怔,然後淡淡地說道:“命運弄人啊。”

在他看來,當初風雲城中,將軍府裡的小姐姐在風雪裡擋住自己,怕就是非君不嫁,否則也不會有林月如跟自己母親定親之事。

而之後皇城的梧桐公主,跟著唐秋雨來天山找自己,從天山到南疆,最後又從方寸山到天山,那個笑起來有些羞澀的少女。

難道不是非自己不嫁麼?

只是,最後這些傢伙還不是一樣,歡天喜地之中嫁與他人婦?

誰說天長地久不可改變,漫漫的時間長河可以輕輕地將一切沖刷得乾乾淨淨,連心底的那一絲念想,也統統捲入了河底。

再也翻不起一絲的浪花,這才是天地間的時間真意。

納蘭雨一愣,脫口說道:“說起來,當年梧桐公主對國師是真的不錯……”

李修元打住了他,靜靜地說道:“大哥,說這個幹嘛?她已經嫁人了……”

納蘭雨一怔,隨後呵呵苦笑起來,如同吞了一口苦酒,半晌說不出話來。

想了想,怔怔地說道:“那你得謝謝她。”

“為什麼?”李修元眉梢一展,看著他靜靜地問道。

納蘭雨從鍋裡撈出一塊肉,擱在小黑的碗裡,想了想說道:“謝謝她們離開你,這樣你才能安安靜靜地跟沐沐一起天長地久。”

想了想不對,又補充道:“還有你那個小徒兒,如果她還沒嫁人的話,肯定也是非你不嫁的了。”

李修元從鍋裡夾起一塊肉往嘴裡送去,險些被燙著,一時間有些生氣。

看著他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心急吃不到熱豆腐……大哥,我還要在五域生活很多年,甚至有可能是一百年……”

納蘭雨中頭一回聽李修元說到自己的未來,不由得大吃一驚,畢竟在他看來,這個世界的修士誰不盼著飛昇?

你倒是好,竟然想著獨自一人,老死在這個世間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輕聲問道:“是不是你修行上出現了什麼麻煩,要不我們一想想辦法解決?”

李修元搖頭說道:“這事我沒辦法跟你解釋,回家之後,你可以多跟我師傅聊聊,畢竟他也要在花滿樓裡生活上五十、甚至百年的時光……”

在他看來,歐陽東籬和花落雨能安心在花滿樓裡修行百年時光,說不定能跟通天河邊的不離和尚一樣。

在見天見地見自己之後,再看見茫茫紅塵中的芸芸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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