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界之境，半輪血月

山下，張老頭找了一塊石板坐在上面，拿出一壺酒喝了一口。

跟石階上的骷髏問道：“上面是哪裡？你要不要喝一口？”

“來一杯！”

骷髏跟他勾了勾手指頭，隨後回道：“上面通向三個不同的地方，我也沒有去試過，你要不要跟他一起？”

張老頭倒了一碗酒，站起來走上前，遞給坐在石階上的骷髏。

看著這傢伙抱著碗一口一口地喝起來，也不知道這酒去了哪裡。

想了想回道：“不用，我就在這裡等那小傢伙。”

骷髏看著他嘿嘿一笑：“我說老頭你是白活了一世,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怎麼說也是活了千年的怪物，你何時見過一個佛道雙修的少年？連你都不怕？”

骷髏一愣，看著手裡空空如也的酒碗，發起呆來。

過了半晌才嘿嘿笑道：“那確實……老頭，再來一碗酒。”

張老頭搖搖頭，又給他倒了一碗酒，指著山崖上說道：“我也不指望從這裡離開，就要他將這裡毀去，我就安心了。”

“哦……看來你們真的想把這個通道毀掉？”

骷髏端起酒一口一口喝了起來,發出一陣舒服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才扭頭望向漸漸消失在石階上的李修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我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曬過太陽了，若是這小子信守承諾，我就跟你們一起離開此地。”

張老頭聞言渾身一顫，忍不住問

道：“你還能離開此地？”

骷髏點了點頭，輕輕說道：“只要這傢伙幫我補齊生機，我就能離開此地。”

張老頭望向茫茫黑霧中的石階，忍不住問道：“你說，那上面會不會有煞氣？”

“你試試啊……”

骷髏打了一個酒嗝，輕笑一聲：“這上面有九百級石階,每一級石階上面的煞氣都不盡相同，連我都不願意去嘗試……”

……

石階上的李修元，此時正在跟腳下不停湧出的煞氣廝殺。

剛開始，他甚至被嚇了一跳，心道當年陪三藏去取經的路上，遇到的三千石階也沒有煞氣。

想不到這不起眼的地方，竟然真的佈滿了濃濃的煞氣。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得依仗手裡的符紙化劍，斬去石階上的煞氣。

後來漸漸地，他將佛門涅槃之力凝聚於雙腳之上，頓時，石階上的煞氣如春天將要融化的冰雪一樣，紛紛往四下散去。

眼見如此，當下也不含糊，加快了速度往上而去。

九百級石階不知爬了多久，最後爬上山頂的時候，只覺得氣喘得不行，不得不摸出酒壺抱著喝了兩口。

一眼望去，前面黑霧茫茫，根本看不見腳下的路。

坐在地上歇息了一會，才喃喃自語道：“我既然來了，豈能坐在這裡幹看不成？怎麼著，也得進去看看。”

手裡的符紙化劍，往前斬出一道火焰，瞬間照亮了身前三丈之路。

只見前方不遠處立著一塊石碑，上書：“生死有

別，來者止步！”

看著眼前的黑色的石碑，邊上面的字跡也透著詭異之色。

當下忍不住跟山下的骷髏傳音道：“我說這裡是怎麼回事？立著一塊石碑，是不是不讓我過去啊？”

山下的骷髏冷冷地回道：“我哪知道，你去的地方我還沒有去過……你要是害怕就回來吧，反正你又不想從這裡離開……”

李修元微微一笑，回道：“那不成，我得走過去看看，我要看看三個不同的世界。”

骷髏呵呵一笑，說道：“那你還等什麼，走過去啊？”

李修元問不出什麼原委，也懶得再跟他說話。

當即取了一把鐵劍出來，一手捏著夜明珠，抬起腳來，瞬間跨過了眼前這座石碑。

“嗡……”的一聲輕響，如果瞬間撞破了一道界壁，又像是穿過了一道重重水霧，李修元感覺到眼前一亮。

入眼處卻是山清水秀，處處桃花盛開，風中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

只是眼前卻隔著一條深不見底的幽河，如之前他在妖域見過的那條連羽毛都浮不起來的幽河。

河上原本的一座從中斷開的木橋，不知道是東方如玉過來的時候所毀，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

讓這一座數十丈的木橋，變成了廢墟。

望著天空悠悠飄過的白雲，忍不住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看到了修羅天域的桃源，自己卻無法，也不能自這裡離開。

且不說身後還有一個老道士張老頭，便是道觀里正在

涅槃的東方如玉，他也無法捨棄。

望著天空中悠悠飄過的白雲，忍不住喃喃地喊了一句：“師父，我的輪迴劍呢？”

幽幽的河水中露出了老道士的臉，一張皺著眉頭，痛苦得說不出來話的面容。

李修元一愣，衝上前站在河邊，伸手向前：“師父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被困在這幽河之中？”

就在他欲要縱身一跳，跳進河中去救老道士的剎那……

“嗡！”地一聲響起，卻是一直被老道士禁錮在玉碟中的輪迴劍，於剎那之時，發出一聲清鳴！

自他的神海中，化作一道閃電衝出，靜靜地懸浮在他的眼前。

也正是這一道閃電，將李修元攔住並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握住輪迴劍，緩緩將其從劍鞘中抽出……

只見紫電纏繞，已經沉寂了千年的輪迴劍發出一聲歡呼，閃耀的紫電瞬間照亮了幽河，老道士也消失在他的眼前。

“鋥！”的一劍斬出，劍過斷流，便是眼前的幽河也不例外。

死亡之河瞬間被一道凜冽的劍氣斬斷，幽幽的河水往兩邊分開，露出了河底的淤泥和數不清的骸骨。

“魑魅魍魎，也想亂我心神！”

李修元望著眼前的幽河，靜靜地說道，然後瞬間轉身，仗劍往前刺出一劍。

輪迴劍帶著紫色的閃電，瞬間將面前如水的界壁刺破，李修元一腳踏出，往身後而去。

只是眨眼之間，他有一種再次衝破屏障的感

覺。

一抬頭，面前的風景再變。

從之前的鳥語花香，變成了萬丈絕壁出現在他的眼前，絕壁之上掛著一道山藤，想必是上面的上想用來做梯子，一路往下而來的依仗。

我上不去，你們還想下來？

李修元看得氣火，折了一張符紙化劍，“嗖！”的一聲，往石壁上的山藤斬去。

“轟隆！”一聲，數十丈的絕壁上一道火焰在瞬間熊熊燃燒起來，嚇得飛過的一隻老鷹拍著翅膀，“呱呱！”往絕壁上方飛去。

望著天空是飄過的一朵白雲，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會去找你的。”

說完轉身再刺一劍，一步往前踏去。

劍過無聲，李修元卻來到一處不見天日的深淵之下，天空是血紅色的，連著腳下的泥土也是血紅血紅。

怔怔地望向前方，喃喃自語道：“難道這裡便是魔域的世界？”

無論是君無憂，還是君不語，他都曾打過交道，甚至還跟魔域的長老拼過命，卻從來沒有一幅景象，讓他如此震撼！

天空掛著一輪血紅的月亮。

李修元怔怔地說道：“千年不遇的血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你想誘惑我？”

他分不清這究竟是真的月亮，還是天空的幻象，這裡四周一片死寂，看不到一個人影，半個血紅的殘月掛在深淵之上。

看上去異常驚悚。

修羅天域只有最神秘的魔域當年他沒有去過，剛剛去了兩個不同的地方，想必一個是桃源，一個

是妖域。

那麼眼前這處四下透著恐怖氣息的地方，自然是君家控制的魔域了。

他甚至沒有去尋找究竟有沒有一條通往深淵之上的道路，而是望著那一輪掛在山間的殘月發起呆來。

殘月如血，難道說這裡剛剛發生了驚天之戰，血染深淵之下的大地？

還是說，這裡即將發生一場驚天之戰？難不成這一戰，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才引發的？

靜靜地，跟身後石階下的骷髏傳音幾句，奈何這裡隔著一道界壁，後面的骷髏根本聽不到李修元在說什麼。

如此，他只好嘆了一口氣，往前踏出了一步。

如果是自己要引來一場大戰，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情形？他想知道，於是他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突然之間，一道幽怨的歌聲自半輪殘月之上飄來，悽慘哀轉，如果妻子思念遠行不歸的丈夫，又像是母親思念遠方的遊子。

那曲調，有些像落霞山下小村裡的曲調，又有些像風雲城兒時自己哼唱過的兒歌。

李修元忍不住跟著低低地哼唱了幾回，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聽著如血月一樣……縹緲不定的歌聲，便有幾分寂寞，也被眼下這肅殺的一幕沖淡了許多。

望著月亮之上那個風姿綽約，輕沙遮臉，如鬼魅一般哀轉放歌，一襲紅裙的女子。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手裡的輪迴劍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要直斬而去。

沉默片刻，這才凝聲說道：“你不用白費力氣

了，我在桃源已經遇到過這種莫名其妙的破事，你迷惑不了我。”

月亮之上的女子一雙妙目宛若一汪湖水，想要將深淵之下的少年吞進去。

搖搖頭，李修元木然說道：“這裡既然是魔域的地方，你又如何能誘惑佛門子弟？”

說話間輕誦佛經，身後便有淡淡的佛光閃耀，頓時護住了他身前身後三尺之地。

佛眼之下的女子於剎那之間，周身煞氣瀰漫，揮動的兩手如深淵之下的惡魔，一張迷惑人心，傾國傾城的面容也變得恐怖猙獰。

倘若換成桃花源的張老頭，只怕早就著了這妖女的道。

如桃源幽河中的老道士一樣，魔域中的女子也只是一個幻境……李修元手中輪迴劍輕顫的一瞬間，他已經識破了女子的真面目。

於是呵斥道：“既然來了，便出手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修元往後退了一步，月亮之上的紅裙女子突然輕喝一聲，於剎那之間化作一把血紅劍！

往深淵之下的李修元飛斬而來！

這個時候，李修元有一種錯覺，覺得眼前的女子如未央宮前的金無銘，於眾人的面前，一劍西來。

只見女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劍氣縱橫欲要將李修元斬成兩截，一身紅裙如天空那血紅的殘月，瞬間化身為深淵之中的魔神！

望著紋絲不動的李修元，女子嘻嘻笑道：“等了百年，來了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