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與芙蓉鎮大為不同。

便是有雪落下,要不了多久便悄然融化,化為雪水匯入茫茫的大地。

萬道皇城再往面五百里,這裡更加偏僻,這裡算是人跡罕至之地,雖然礦石特產,卻也因為妖獸出沒,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裡討生活。

就在這樣一個地方,一座原始森林裡,叫做南天門的地方。

有一座神秘的山洞,這裡連妖獸都不敢來,因為這裡是拜火教歷代教主安葬之地,也是拜火教起源的福地。

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四處都是禁制的洞穴之中。

雲青姣已經在這裡待了快一個月,今日是冬至,也是她出關的日子。

這一個月,她再次化為青蛟,浸泡在拜火教最神秘的一汪血池之中……這是她跟赫連明月承諾的結果。

赫連明月在雲青姣的身上看到了年少的自己,甚至比她少女的時候還要神奇,因為她不是神龍之身。

歷代拜火教主的夢,便是找到一個神龍體質的人,有朝一日成為拜火教的教主,帶著眾人踏破這一方天地的限制。

而她從青姣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於是,她用進入拜火教只有教主才能進入的血池作為條件,要雲青姣答應做拜火教的聖女。

而云青姣從青蛟化為青蛟嚐到了甜頭,自然想追求更高的境界。

她要有朝一日化為神龍,成為文古大陸獨一無二的神龍,成為這一方世界的主人。

不,應該是終有一天踏破虛空,跟赫連明月一起離開這方世界……這是赫連明月的夢,也是她的夢想。

剛剛從血池裡露出一個妖豔的腦袋,洞外的天空便黑雲密佈,響起了陣陣的雷聲。

已經站在洞外的赫連明月跟她傳音道:「立刻出來,難不成你想在洞裡渡劫不成?這裡拜火教的禁地,經不起你的折騰。」

雲青姣一聲清喝,整個人自血池中一躍而起,往洞外飛掠而去。

飛身至洞外的雲青姣已經恢復了人形,卻沒來得及穿上羅裙,身為妖獸剛剛化形不久,也沒有想著換上衣裳再出來渡劫。

於是,看在赫連明月的眼裡。

便是恢復了人形的雲青姣,頭上依舊生出了比蛟更妖異的犄角,於是她知道,雲青姣已經往龍進化了。

要知道,雲青姣在極北之地那片山林化蛟的時候,她也在。ap.

那個時候,青蛟的身體可沒有現在這般恐怖。

只見雲青姣便是回覆了人的身體,頭上的犄角還沒有隱去,身體如妖女一般,卻隱隱約約有龍鱗浮現。

這是人與妖最完美結合的身體,要不了五十年,眼下的雲青姣就有可能化為神龍。

甚至有可能更高一些,於是,赫連明月有些激動,還有一些得意。

於是,赫連明月帶著青姣遠遠地離開了拜火教的禁地,來到一片荒原……

這個時候,第一道劫雷已經將要落下。

再一次,赫連明月見證了雲青姣第二次渡劫,從極北之地山林裡一條青蛇,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化蛟,化形為人,眼下將要渡超凡雷劫。

這一回,雲青姣沒了李修元的神符,她要完全靠自己的修為跟肉身,渡完無數道雷劫。

便是赫連明月,也幫不了她的忙。

即便被一道接著一道的劫雷劈得渾身是傷,雲青姣依舊沒有哭,她在笑,笑得比往常更加燦爛。

因為她知道,每扛過一道雷,離她飛日之日便近了一些。

這是她爹孃的夢想,也是她一生的夢想。

今日之後,她便是這一方世界

的傳奇,是拜火教的聖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她離開那片山林之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甚至在想,如果一直跟著李修元修行佛法,最多隻是佛門的弟子,如何能成為拜火教的聖女。

這一刻,她已經記不清石壁上的那些經文。

當日李修元于山林中一字一句教她的佛經,在血池的這一個月,被那些諸多妖獸的精血一一化去。

赫連明月告訴她,那血池中,甚至還有兩滴上古神龍的精血……

「如果你不想死在天劫之下,就凝神靜氣,專心應對這些劫雷。」

眼見雲青姣的神情不對,赫連明月嚇了一跳,趕緊出聲提醒。

一道劫雷落下,劈得雲青姣大喝一聲,也將她從夢境裡喚醒,讓她重新打起精神應對這頭上的劫雷。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當一道神光落下的時候。

站在遠處的赫連明月終於鬆了一口氣,心道:「這下拜火教,終於有了名副其實的聖女了。」

「兩位客官,要吃飯還是要住店,我們有吃的,還有乾淨的房間,要不要進來看看?」

夜幕降臨之時,赫連明月帶著雲青姣離開了禁地,一路前往皇城。

看著熱情招呼的夥計,赫連明月點了點頭,回道:「給我們留兩間乾淨的上房,再把你們最好的酒菜送到房間來。」

說完,赫連明月帶著雲青姣走進了客棧。

夥計笑著回道:「兩位客官,裡面請,酒菜一會兒就給你送進房間……」

一路笑容相陪,夥計帶著兩女進了客棧。

不知餓了多少天,習慣吃人類熟食的雲青姣再一次品嚐到了人間的美味,她只想說,以後她就要過這樣的生活。

夜深人靜之時,赫連明月已經回房歇息,而心情激盪的雲青姣卻無法靜下來。

離開望城來到這裡,她已經很久沒有住過客棧,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她發現這裡跟自己出的地方不同,便是冬天,很少光下雪,心裡煩悶之下,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靜靜地往外望去。

不知何時,天空陰雲漸漸散開,一輪明月照耀著大地。

月色如水,亦如冷霜一般,幽幽然灑落在她的身上。

豎起耳朵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爭吵之聲,好奇心重的青姣甚至沒有推門而出,於是自視窗化為一縷青煙,掠出了客棧。

如此悽清孤寂的夜裡,聽著不遠處的爭吵,讓青姣暫時忘了如煙的往事。

她要去看人間的熱鬧,看熱鬧不嫌事大,因為她的膽子確實很大。

曾幾何時,那個偏僻山間的青蛇,若沒有天大的機緣,便是終其一生都在沉淪在山間,終老。

卻沒想到能來到人間,對這她來說,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抬頭望去,蛾眉微皺。

只見遠方一道人影,如夜空中掠過的流星一般,劃過夜空,往前方拼命飛掠而去。

而在這一道身影的後面,竟還有三道人影,跟著緊追不捨。

渡劫之後的青姣一身修為可是今非昔比,她一眼便看出便是前面那道身影如何拼命,也無法擺脫身後三個影子的追逐。

這一瞬間,她想起了自己當初在山林中,被那些妖獸追逐的情形,他決定跟上去看看。

若是有可能,她決定出手幫幫那個可憐的傢伙。

最終,拼命飛奔的身影好像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於剎那之間停止了奔跑,靜靜地落在一處山澗的邊上。

只是這一眼,讓青姣想起了她化蛟為人的那一道山澗,心裡咯噔了一聲。

在她遲疑的這一瞬間,一路追來的三道身影也追到了山澗之上。

遠遠地看著前面那道身影。

豈不知,就在青姣化為一縷青煙離開客棧的當下,赫連明月的視窗「吱呀」一聲被推開。望著青姣飛去的方向,赫連明月沉靜的臉上變了又變,最終卻沒有踏出房間。

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青姣悄無聲息地落在山澗上的一棵老樹之上,如一片落葉,並沒有驚嚇到山澗上對峙的四個黑影。

天空沒有下雪,陰雲散開,一輪幽幽的月光漸漸照亮了這一方山澗。

直到這個時候,青姣才看清楚那個拼命逃跑的黑衣人竟然是一個黑衣女子,雖然蒙著面,卻遮不住她的一頭黑髮。

青姣的目光落在另外三個黑衣人的身上,卻是二男一女,眼前四個黑衣人她統統都不認識。

這也怪不了她,她剛剛從極北之地,來到南方的皇城,沒多久又來到了極南之地的拜火教禁地。

世間,他除了赫連明月,最熟悉的好像就是李修元,烏鴉和西門夢蝶了。

而且,在血池中待了整整一個月之後,她記憶中的李修元模樣越來越模糊,只有烏鴉的樣子,她還記得。

山澗之上,一個黑衣女子跟她的年紀差不了多少,靜靜地站立石崖之上,臨風而立,一身衣裳在輕輕地飄飛。

青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心道這回破境之後,好像自己又變了一些。

一時她不知道有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對於人類的詞彙她實在太少。

原本還學了一卷佛經,誰知一汪恐怖的血池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和驚人的修為,卻洗去了她神海中的那捲佛經。

這事,怕是連赫連明月都不知道。

她並不反感青姣修行佛法,畢竟青姣是先她遇上李修元的,在她看來,李修元才是青姣的老師和領路人。

黑暗中,立於山澗上女子在月光中,看著不遠處的三人冷冷地呵斥道:「你們有完沒完?有本事跟我回皇城……」

在她看來,自己莫名其妙遇到這三人,簡直是倒黴透頂,問題是她根本不認識這三個陌生的傢伙。

「妖女休得無理!」

其中一個黑衣人喝道:「既然你來自皇城……那便帶我們去那個地方吧,只要去到哪裡,我們就讓你離開。」

黑衣女子冷冷喝道:「原來你們是打那處禁地的主意,呵呵,看來你們才是妖女才對,說說吧,你們來自何處?」

「我呸!大膽妖女果然可惡!」

其中一個黑衣男子聞言大憤,呵斥道:「我們來自東海,來自名門正派,就算前往你說的禁地,也是要將你們那萬惡的血池毀掉!」

「沒錯!我師弟就是來這裡採藥,最後被那血池吞噬,你們才是邪教!」

說出這話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青姣一愣,她沒到三個黑衣人,其中一個還是女子。

一聲冷哼中,立於石崖前的蒙面女子怒喝道:「你們要以人多欺負人少嗎?倘若我們教主在此,你們還敢這麼猖狂?」

青姣一愣,心裡默默唸叨:「那麼,你的教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