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軒欲言又止,往客堂四周看了一眼,眼見只有師傅一人,才鬆了一口氣。

走進去坐在歐陽重明的面前,說道:“見到人了,只是出了一個意外,估計連師傅都想不到,那傢伙是誰?”

歐陽重明臉色一冷,伸手給歐陽軒倒了一杯熱茶,問道:“他是誰?”

“當年竹峰的大師兄回來了。”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臉色卻是越發凝重,靜靜地說道:“不同的是,他雙眼已經瞎,還帶著一個少女,一隻烏鴉二個徒弟......”

說完這話,歐陽軒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他彷彿能感覺到師傅接下來要做一些什麼。

果不其然,歐陽重明聞言瞬間臉色大變。

跟歐陽軒想的一模一樣,便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玉龍雪山五長老想的人竟然是當年天雲山的弟子。

一個跟梅山女聖有著說不清關係,卻又不再是天雲山弟子的傢伙。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說了一句:“怎麼可能?這都過去了多少年,他怎麼可能還是一個少年?”

饒是這些年來歐陽重明見慣江湖上的腥風血雨,但自己徒兒所說,卻也是第一次見到。

定了定神,面色回覆了冷靜,歐陽重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

低聲問道:“雪山上來信是那小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氣,是一個身懷妖法之人,連著少女也只是金丹境的修為......”

“那是他們瞎了眼睛,我可沒瞎。”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見到那少女時,已經恢復到元嬰中期的修為了,如果是修行的話......”

下面的話,他沒說話,相信自己的師傅也能明白。

眼見歐陽重明緊緊皺著眉頭,只好說道:“我看最多再過十天半月,那女孩就能破境渡劫了......”

他乾脆把話說得更直白了一些,畢竟師徒倆的關係不錯。

歐陽重明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自然明白歐陽軒這話的意思。

自己的弟子說得很清楚,少女是恢復修為而不是破境,試問雪原大地,有哪家天驕能有如此恐怖的修行速度?

想到這裡,又想到了李修元已經消失了十年不止,看來傳說是真的。

除了自己所在的這一方世界,還有另外的世界......少女跟師傅自然是來自另一方世界,不小心降臨在雪山之巔。

卻被玉龍雪山的弟子當成妖孽,當成奸細了。

只是,這個道理他明白有個屁用?靈藥自己已經服用,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軒兒你看清楚了,那傢伙真的沒有一絲靈氣?”

歐陽軒看了師傅一眼,想了想回道:“師傅可能不知道,那傢伙還是佛門弟子。”

“嗡!”的一聲,歐陽重明只覺得一道鐘鳴在耳邊響起,彷彿看到了雪峰山上的那道金光,看到銀川城外的那座寺院。

過了半晌,才皺著眉頭問道:“你看清楚了,那傢伙修煉的是佛門的肉身?”

歐陽軒猶豫了一下,看著師傅糾結的模樣,只好點了點頭,回道:“沒錯,否則玉龍雪山的弟子,長老也不是吃素的。”

他並沒有說出李修元以佛法幫助自己悟道,也沒有說出少年幫助自己一朝破境,讓他明白了之前想不明白的道理。

歐陽軒明白,眼前的老人才是自己的師傅,他不想讓師傅難過,雖然他依舊不能左右歐陽重明的選擇。

歐陽重明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老天這是在玩弄我們師徒嗎?”

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撕破臉皮跟少年作對,畢竟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梅山女聖,跟李修元的關係。

畢竟發生當年樓蘭驚變之後,李修元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連著梅山的女聖也再也沒有一絲的訊息。

一切,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他知道,那絕不可能。

畢竟歐陽夏雲時不時就會從梅山回來銀川城,雖然那小子不會說師傅的事情,卻也沒有說女聖大人已經離開的事情。

歐陽軒臉色微變,嘆了一口氣道:“弟子也沒想到。”

歐陽重明想了想又問道:“你跟他動過手了?他們這是要在藍田鎮裡生活?還是......”

歐陽軒回道:“沒有,我在大街上遇上他......還是他先感應到我的息,他說春天就會離開藍田,去梅山。”

歐陽重明聞言之下一時沉默不語,坐在那裡,陷入了深思。

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子已經謹慎到不敢輕易動手,還是說有一些說不出來的隱情?

有一點,他相信自己的徒兒斷不會欺騙自己。

過了許久,見師傅還是沒有說話,歐陽軒才忍不住輕聲說道。

“師傅,現在要怎麼辦?要不,就當我們師傅欠雪山五長老一個人情吧?總不成讓我們去做連他自己都不敢做的破事!”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歐陽軒繼續道:“要不師傅回信,告訴五長老他要找的人春天要去梅山,讓他自己去......”

在歐陽軒看來,既然李修元沒有讓他隱瞞自己的行蹤,便說明他根本不怕有人去找麻煩。

如此一來,他也算是替玉龍雪山幫了一個忙。

歐陽重明臉色一變,想了想回道:“這個倒是可以考慮。”

歐陽軒眼中有淡淡光芒一閃而逝,凝聲說道:“我們能提供準確的訊息,便已不錯了。”

“此事為師處理,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歐陽重明面無表情,師徒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徒兒這些年來心性成熟了許多,不再如當年那般衝動,更不要說,兩人當年還是生死之敵。

當年天雲山一戰,兩人都差一些死在對方的手裡。

再次相逢,若不是生死相向,只怕誰也不會輕易出手了。

想到這裡,歐陽重明繼續說道:“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藍田之事已告一段落,從現在開始,你安心在家裡修行。”

歐陽軒點了點頭,小心問道:“那師傅您呢?”

歐陽重明抬頭望著客堂外已經不再飛雪的天空,看著漸漸變得清明的天空,想著自己究竟要不要去見見當年的少年?

還是跟自己的徒兒一樣,只是給玉龍雪山回一封書信?

過了良久,才淡淡地回道:“這事我再想想,你也幫我看著,不許你和一幫師弟們去插手此事。”

歐陽軒聞言一凜,怒道:“他們敢!誰亂來我廢了他。”

連他都沒把握對付李修元,倘若還有雪原聖地的弟子、長老不死心,那就是給他爹孃找麻煩。

眼前除了自己的師傅,他可不怕任何人。

便是自己的師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甚至在想以眼下李修元的修為,能不能應付師傅......

想到這裡,他突然嚇了一跳,心想此事怕是要跟老爹細細談一談了。

歐陽重明揮揮手,回道:“你回吧,有事我再喚你。”

歐陽軒想了想,卻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只得揮揮手,轉身出了客堂......

作為弟子,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雖然沒有跟李修元動手,可是他連大年都沒過完,便離家前往藍田鎮。

這事,他相信師傅能理解自己。

過了良久,歐陽重明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走出客堂,站在屋簷下抬眼北望。

北望的盡頭是更多的雪山,春天來時便是茫茫的草原,風吹草低,誰能知道那裡隱藏著什麼秘密?

若不是自己的弟子回來,誰能知道當年已經離開的少年,十年之後,依舊是少年?

就是這樣一個瞎了雙眼的少年,依舊令得自己的徒兒不願輕易向他出手。

如此,這少年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而眼下的他卻是騎虎難下,變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境地,突然間他有些憎恨玉龍雪山上的某人,甩了這麼一口鍋給自己。

還好,從藍田鎮到梅山,還有很少的距離,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思考,去應對。

......

回到家中,歐陽軒思前想後還是將藍田此行的原因告訴了自己的母親,因為他怕師傅最後會做出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決定。

寧雲霜一身修為比歐陽重明要高出許多,僅次於自己的夫君歐陽無敵。

便是她聽了自己兒子的一番訴說也嚇了一跳,就算過去了十幾年,當年歐陽軒從天雲聖地回來,可是把她嚇了個半死。

她當時甚至怨恨歐陽重明不應該帶著自己的兒子去天雲山。

直到歐陽軒渡過了危險,這些年來心境漸漸變得平靜下來,她才漸漸地將當年的陰雲從心裡抹去。

卻沒有料到,這才過去多久?當年的少年竟然又回來了。

雖說是先回到了玉龍雪山之上,原本跟自己一家人沒多少關係的少年,卻因為雪山的長老,因為歐陽重明,又扯上了自己的兒子。

拉著歐陽軒的手,寧雲霜嘆了又嘆:“還好,你這回謹慎小心沒跟他動手,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已經替歐陽重明跑過一趟,甚至大年初一就離開家,去了藍田鎮。

這事若是當時歐陽軒告訴她,她是斷不會同意的。

即便到了今日,她依舊嚇了一跳,要知道當年自己的兒子就差一點死在那傢伙的手裡。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師傅,我跟李修元算是做了朋友,他幫我破境修行......”

靜靜地,歐陽軒將在藍田鎮上二天的感悟告訴了自己的母親。

畢竟有些話,他真的沒辦法在師傅面前說出來。就像有些話,他只會告訴母親,而不會跟自家的老爹說一樣。

寧雲霜聞言之下,更是抓緊了歐陽軒的雙手。

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有些人你不能只有眼睛去看,或許你們眼裡的少年只是一個凡人,卻是聖人眼裡的寶貝。”

雪原聖地也有太上長老,也有人將要突破那道玄關,看到天地之道。

這其中的一些道理歐陽重明等一幫長老或許不知道,卻不代表歐陽無敵跟自己的妻子也不明白。

歐陽軒點了點頭,苦笑道:“我是害怕,倘若師傅在李修元去梅山的路上,找他的麻煩怎麼辦?”

他很清楚,這事若換成別人,他壓根都不會去想。

他只是害怕李修元跟梅山真的有什麼說不清的關係,怕是從此以後,銀川城就真的跟梅山再無任何干繫了。

母子倆商量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最後寧雲霜想了想說道:“那就趕緊給歐陽夏雲寫一封信,當年的少年要從藍田鎮往梅山而去了。”

歐陽軒聞言一喜,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就師弟那個脾氣,這封信只怕是紫衣要先看上一眼了。”

寧雲霜嘆了一口氣:“沒錯,就是要讓她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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