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東海有請，編織念想

當芙蓉鎮的公羊博往前皇城的路上，快要抵達皇城的時候。

東海上的小蝶和花椒再次收到了孔雀捎來李修元的信，信裡給三人指明瞭要去的地方，一個老婆婆告訴李修元的地方。

聽了李修元關於公羊博，赫連明月跟靈仙島主人的恩怨之後，老婆婆明白李修元並不想摻與這些人的恩怨。

於是，小蝶兒三人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仙雲島了。

就在冬至的前夕，老龜帶著翩翩和孔雀，帶著小蝶兒花椒，跟烏鴉一起離開了仙雲島，去了屬於自己的島嶼。

一個叫太平島的小島，這也是李修元將要去往的島嶼。

而李修元的直覺告訴他，他和小蝶兒等人最後離開的地方，一定是在東海的某個小島。

既然不是仙靈島，他也不想去仙雲島，那麼只能是老婆婆讓小蝶兒等人去的太平島了。

這事，老婆婆沒有明說，李修元自然也不會去問。

時間未到，眼下他的心思都在山上的宮殿。

冬天的雪花，就像天上的雲朵一樣，來了又走，不知不覺中，日子一天天在他的指縫中流逝。

對於這島的未來，他無悲無喜，只是等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因為宮殿的那個穹頂最後一方青石終於合縫，剩下的便是宮殿內部的裝飾。

而那些裝飾的材料早就準備好，只等著封頂之後，無數的工匠便可以完成接下來的工序。

這些日子，他已經不再去山上了，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要做的事情。

用張三的話說，眼下的山下的石匠，只是完成一些山上石階的修整，已經不需要李修元去做工了。

眼下，李修元有更多的時間在山下的樹下，在竹棚裡一邊煮茶，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

想著春天的時候，這島上會不會真的下一場靈雨。

讓張三這樣辛苦了幾年的工匠，讓那些懷著夢想來到東海的商人，修士，甚至苦力得到夢裡想要的一切。

當他將這個想法告訴面前的老婆婆時，老婆婆沉默了好些天，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在老人看來，以一個凡人去揣摩上天的心思，有些狂妄，還有一些無理。

李修元也不介意老人的沉默，畢竟，他已經見過三個不同世界所發生的奇蹟了。

就算在東海上再來一回，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山下的少年在盼春風，山上的女人也是一樣。

山上的女王大人在大殿的露臺上，看著山下樹下捏著一把小刀，把紫竹劈成篾片，開始編織的時候，不由得微微蹙眉。

心想凡人就是凡人，好不容易做完山上的活，歇息下來。

竟然擺弄起一堆紫竹，想要編織一頂五文錢的竹笠？還是一張竹椅？

還是想用手裡的紫竹編織一件不值錢的擺件，在最後一刻獻給山上的自己，以求得到那一道不可捉摸的靈雨？

真是可笑。

當下的她也在望春風，希望這宮殿落成之時，便是立春之日。

她要用這一座莊嚴的蓮花宮殿，堆滿了美酒的宮殿，以及埋在她心裡的秘密向上蒼獻祭，乞求得到一線飛昇的機緣。

當她聽到少年跟老人問起山上會不會在春天下一場靈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為了這一天，她已經讓人傳話給仙雲島的哥哥，甚至寫信給身在皇城的赫連明月。

邀請他們春天的時候，來這裡跟她一起，見證奇蹟。

......

當小蝶兒花椒等人，跟著老龜，乘船來到太平島上游玩的時候。

孔雀告訴老龜，她有一種感覺，好像離化形成人的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老龜在替他把過脈之後，得到的結論是若不是在明年春天，便是夏季，而這一天，連仙雲島的小公主翩翩也等了很久。

翩翩是仙雲島的主人玉明君，在被赫連明月一氣之下，休掉的男人。

為了跟自己的妹妹妥協，而惹怒了萬道皇城女皇大人的男人，若是李修元在此，他便能將玉明君跟天雲山的掌教好有一比。

都是屬於心地善良，卻情性懦弱的男人。

在苦守多年，得不到赫連明月原諒之後，便重新娶了東海島上的女子為妻，後來生下了玉翩翩這個小公主。

而玉翩翩原本想去萬道皇后瞧一瞧傳說中的大娘，為此她不惜入了拜火教。

誰知道她沒能等到跟赫連明月相認，卻被那執法長老惦記上了，差一些便命喪中原。

如此一來，才惹得老龜怒火沖天，東海仙雲島，太平島......一併歸玉明君管轄的島嶼，不再接待來自皇城的商人和修士。

春將近，待在仙雲島上的玉明君收到了妹妹的來信之後，讓他再次想到了遠在皇城的赫連明月。

因為妹妹玉仙兒告訴他，她也寫信給遠在萬道皇城的赫連明月，請她有立春之時前來仙靈島。

原本已經不再想著前往仙靈島的玉明君，想到當年那些舊事，也不由得動了心思。

好在，女兒已經跟著老龜去了太平島，老龜也沒告訴他春天要帶著女兒回來。

如此看來，就算仙靈島上颳起一場風雨，也落不到靈雲島上來。

他有些心動了。

不說別的，單單赫連明月要來仙靈島，便值得他去看看，更不要說，眼下妹妹的一身修為已經遠超他這個哥哥。

說不完，玉仙兒真的在春天裡等到那一抹不可捉摸的飛昇契機。

......

正如當下的皇城一樣。

從芙蓉鎮出發的公羊博，翻山越嶺來到了皇宮之中，見到了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雲青嬌。

看著眼前陌生，甚至變成了中年模樣的公羊博，雲青嬌甚至不敢相認。

直到赫連明月告訴她，眼前的男子就是芙蓉鎮上，在那一片山林中遇見的老人之時。

雲青嬌才驚呼一聲，感慨地說道：“這一方世界太神奇了。”

赫連明月苦笑道：“不是這一方世界神奇，是我們遇到了一個神奇的人，只可惜，你已經將他從記憶中抹去了。”

便是從芙蓉鎮回來，破境恢復了生機之後的赫連明月，跟青嬌提起她在山林中遇到的少年。

青嬌也記不起來了，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就像澹臺小雨，將華生從自己的記憶中輕輕抹掉一樣......還好，眼前的青嬌，還記得住在山林中遇到的老人。

公羊博看著雲青嬌的模樣，不由得感嘆道：“你當年還是青蛇的時候，只怕沒有想到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吧？”

雲青嬌看著老人淺淺一笑：“這全都是師傅的功勞啊，我只是吃了一些苦而已。”

赫連明月一聽，只好看著公羊博苦笑道：“算了，過些日子把她一起帶上，希望在李修元離開之前，她能回憶起來。”

公羊博搖搖頭，不以為然地回道：“有時候，徹底遺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記得事太多，人活著也累。”

雲青嬌一聽，忍不住問道：“師傅要跟前輩出門嗎？還要帶上我？”

赫連明月拉著她的手，靜靜地回道：“我們去了結當年的因果，讓你去看看東海上的島嶼。”

雲青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天水鎮過去便是海雲鎮，那個地方我還沒有過去。”

公羊博想了想問道：“如此說來，她要派出大船來接我們了？”

赫連明月淡淡一笑：“沒有船，我們如何去東海？”

......

閒時編織，李修元要編織一頂竹笠，也在編織關於兒山在天山上的記憶。

老婆婆從桌上拿起一片薄薄的竹篾，看著上面雕刻的經文，跟一些不規則的線條，當下忍不住問道：“為何要在這上面雕刻佛經？”

在她看來，像這樣費時費神，編織一頂帶著佛經的竹笠，一不能增加李修元的修為，二也不能真的讓諸佛保佑他一帆風順。

李修元手裡這把神奇小刀沒有停下。

心裡不僅僅想著天山的自己，還想著落霞山下在鑄造這兩把銘刻小刀，跟那些鐵箭時的情形。

想了想笑道：“晚輩兒時在山間生病無聊之時，也曾編織過了頂竹笠，當時上面也刻滿了經文，我只是在編織回憶......”

關於線條的神奇之處，他沒辦法解釋。

甚至他也不知道在佛經的邊緣再雕刻這些線條，會不會有作用？

跟當年生病時花了數月編織一樣，眼下的他只是藉著春風還沒有來，天空還下著零星的小雪，編織一頂遮擋風雨的竹笠。

也編織那些快要被遺忘的記憶，將那些回不去的時光，編進這小小的竹笠裡。

老婆婆想著山上的女人，忍不住笑了笑：“我想那山上的女人，肯定也在看你編織，你猜她會怎麼想？”

“她啊？他還能怎麼想？”

李修元抬頭望向雲霧瀰漫的山頂，自嘲笑道：“在她的眼裡，我跟婆婆只是世間的螞蟻，企盼來年春天，等來一場改變命運的靈雨。”

老婆婆也扭頭望向那雲霧中的宮殿，說了一句：“你相信會有靈雨嗎？”

“為什麼不信？”

李修元開始編織竹笠上的第一片竹篾，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們活著總得心懷夢想，萬一，哪一天就實現了呢？”

“就像張三哥以及被困在島上的苦力、商人、修士，倘若心裡一沒有一絲念想，他們只怕早就瘋了。”

李修元喃喃自語道：“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老婆婆放下手中捏著的竹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問道：“那麼，你的念念不忘又是什麼呢？”

“我的念想很多，但也很簡單。”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眼下我的念想是春天裡解決了這裡的麻煩之後，帶著小蝶兒她們離開這方世界，去到我心裡想去的地方。”

“什麼樣的地方，才能讓你念念不忘？”老婆婆溫柔地問道。

眼神識從山頂收回，老婆婆伸手將桌上的一堆竹篾攏在一起。

輕輕地掂量了一下，一道淡淡的金光，沒入了這些竹篾之中。

沒入了那些不規則的線條，那些工工整整的佛經裡面。

李修元沒有看到老婆婆的這番舉動，而是靜靜地回道：“一個可以讓小蝶兒變成凡人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