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樹林茂密,空氣清新,看似什麼都好,可蛇蟲鼠蟻也多。

上一世,似乎就在這兩日的時候,有一隻花蛇,爬進了房裡,還險些上了床塌。

那時謝時衍與她同床,睡至半夜時,突然徒手將花蛇撈了起來。

那花蛇極長的一條,約莫有嬰孩手臂粗,在謝時衍手中反覆掙扎蠕動。

蘇虞意嚇得心驚肉跳。

正巧拾春掌燈過來,她一眼便看清了,那花蛇身上的紋路。

頭上有幾處鮮紅的點狀鱗片,其餘皆被被墨色包裹著,還嘶嘶吐出紅色蛇芯子,看上去陰森可怖。

蘇虞意嚇得一夜未眠。

謝時衍那時候還哄著她,說這花蛇只是有些小毒,若是被咬了,躺上個三五天便會好,不會有什麼大礙。

陡然想到這句話,蘇虞意突然有了個主意。

她將拾春,摘夏,喊了過來。

“小姐,是睡不習慣這裡嗎?”

摘夏將紗帳掛上,小聲問道。

謝家位置小,與將軍府的奢靡生活,根本無法比擬。

不過,蘇虞意倒不是為了這。

她搭上拾春的手,慢悠悠起了身。

“你們把枕頭被褥,還有一些我的日常用物都收拾了,隨我出去一趟。”

聽到蘇虞意又要收拾東西,拾春冷不防就想起了在客棧,她預備要回府的那晚。

拾春心細如髮,事後想起來,總覺得那天的小姐,是有些不對勁的。

為何她正好就在賊寇要進來之前,讓她們收拾好東西呢?

莫非,小姐還能料事如神了?

想歸想,主子的心思,總歸不是自己能琢磨的。

摘夏也以為蘇虞意要回去,小心勸道:“小姐,聽說要不了幾天,那位大伯兄就要發喪了,左右也在這待不了多久,要不,咱們再忍兩日?”

蘇虞意忍不得。

她可不像謝時衍,有那等抓蛇神通,這種事怎麼好忍?

一想到那蛇皮上的花紋,蘇虞意打了個激靈,催促兩人道:“快些把東西收拾好,我立刻便要去西廂房。”

得知蘇虞意並不是要回府,拾春和摘夏這才寬了心。

聽到她要去找謝時衍的房間,更是喜上眉梢。

自家小姐平日裡,雖然待姑爺冷冷冰冰的,但打心底,還是挺在乎姑爺的。

拾春忍不住抿唇一笑,“摘夏,你動作快些,千萬不要讓小姐等急了。”

蘇虞意點點頭,雖覺得拾春笑得帶有深意,但也囑咐道:“你也是的,動作最好快一些。”

若是慢了,那花蛇爬了起來,也夠兩人受的。

拾春笑意更深,“小姐,您放心好了,絕不會耽擱您的好事。”

話說著,手中也不得閒,將蘇虞意平日用的香脂膏粉,一一收拾到了桌面的包袱中。

蘇虞意這才發覺被丫頭們誤會了。

她懶得解釋,反正不用多久,她們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拾春與摘夏兩人,生怕耽誤蘇虞意去跟謝時衍相好,不一會的功夫,便將東西給捆好了。

拾春摘夏兩人抱起了蘇虞意日常愛用物,又喊來院子裡把門的婆子,幫忙搬被褥。

這婆子原本是一道跟著李氏的,因想到蘇虞意千金之軀,又只帶了兩個丫鬟過來,怕她人手不夠使,李氏便做主將這婆子給調過來了。

她甚至還想將另外個婆子也一道喊來給蘇虞意使喚,只是近來弔唁賓客多了,廚房那邊人手不夠,才作罷了。

西廂房,就在這院子的另外一側。

走不到兩步,也就到了。

蘇虞意等人進來時,門還是半掩著的,燭火也沒熄透,隱隱有風從門縫進來,飄搖著發出微弱的光暈。

謝時衍脫去了上衣,就這麼趴在床上睡熟了。

他上半身就這麼外露著,因長期在軍隊鍛鍊的緣故,謝時衍的面板不似文官那般羸白,而是一種深深的、康健而有力量感的古銅色。

拾春和摘夏羞得立即轉頭過去,不不好意思細看。

蘇虞意是嫌惡心,想到這具身子與沈秀蘭無盡翻滾過,便也準備撇過眼去,不看他。

然而,模糊的余光中,又彷彿看到謝時衍背上有些什麼東西。

蘇虞意沒忍住,便又朝著他的方向看去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她沒忍住輕吸了口氣。

他背部緊實的肌理上,除去幾處癒合的舊傷外,不知何時,竟多了道七八寸長的新刀傷!

那傷口外翻著,見皮見肉,像是近幾日才添上的。

蘇虞意心中一咯噔,也顧不得那些事了,往前走了幾步。

謝時衍是習武之人,聽力比尋常人敏銳許多,聽見步子聲靠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謝時衍看著蘇虞意身後的丫鬟婆子,手中拿著包袱被褥,感到十分訝異。

他揚了揚眉,笑得十分欠打,“難道是長夜漫漫,捨不得我,所以才特地搬過來與我同住?”

蘇虞意柳眉輕蹙著,沒有心情同他頑笑。

“你背上這傷,是怎麼回事?”

謝時衍扭頭看了看,不甚在意道:“不礙事,小傷而已,過兩天也就好了。”

身後的拾春,聽到兩人對話,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沒忍住出聲道:“小姐,姑爺是那天為了從賊寇那裡救下您,才受傷的。”

蘇虞意心中一緊。

這些天來,謝時衍在趕路時,都是與蘇虞意分房而眠。

白日裡,他又總是精神奕奕,看上去絲毫不像受傷了的樣子。

正想到這,謝時衍突然以手掩唇,咳嗽了好幾聲,素日裡英挺的面孔,竟泛了幾絲異樣潮紅。

蘇虞意連忙讓摘夏倒水過來,自己則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有很不舒服麼?”

謝時衍卻咳嗽得愈發厲害了,斷斷續續的,彷彿都要沒了氣似的。

蘇虞意急得額前出了一層細汗,正要讓拾春去通知二老請大夫來,謝時衍卻驟然抬頭,笑得見眉不見眼。

“我剛剛咳嗽的樣子,裝得像不像?”

蘇虞意一怔。

謝時衍趁她不注意,抓過她的手心,貼在右側臉頰。

“你是不是快心疼死了?”

蘇虞意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的舉動,不過在戲弄自己!

她美眸中點了火似的,正要發作,含笑的謝時衍,卻驟然閉了眼睛,綿軟無力的倒在了枕頭上。

蘇虞意這才發現,貼著他臉頰的那隻手,似乎被燙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