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星期六,天氣,巨巨巨巨恐怖無比。

本週蓉城迎來了歷史最高氣溫,還上了新聞。

也確實,繼14日中考結束至今,平均氣溫就沒下過42度。

就連鍾愛曬太陽的八萬,最近也不願意趴在窗臺上了。

要命。

“喵嗚——”

伴隨著臥室傳來的鬧鐘鈴聲,八萬開始覺床。

李安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吃早飯的時候陳璇又查了下電費,感覺剛剛衝的1000塊電費這就只剩下897塊了。

“開吧開吧。”

開空調的錢可省不起,李安還記得週三方正中暑的樣子,看著都難受。

“你有沒有覺得今年下夏天比去年夏天熱得多。”陳璇問。

李安:“可不麼,去年這會沒風扇我也能睡,現在空調不開16度我都不敢閤眼。”

陳璇:“哎,今年我家那兒也熱,昨天我媽還說沒見過這麼熱的夏天。”

李安:“哎,這才六月中旬。”

飯後兩人全副武裝,尤其是陳璇,一身從頭到腳的白色防曬服,就留了兩個眼珠在外面,這要大半夜地遇見壞人,能把壞人嚇死。

不過放眼望去,整個昱東寫字樓入口都是這種裝扮,而且不分男女。

比如裹得像個黑色蠶蛹的東西忽然和李安打招呼,“安哥。”

不聽聲音,李安覺不會發現認出這是林鵬飛。

“滿分裝扮,”李安給出中肯評價,“早飯吃了嗎?”

林鵬飛:“吃了吃了。”

電梯裡兩人聊了兩句中考,林鵬飛說他有個學生沒帶准考證,結果就差五分鐘就要開考的時候才發現,然後鐵騎再次出動,孩子最後順利趕上了考試。

還是老樣子,口氣還是那副牛不逼牛逼,神不神奇。

放從前,李安都懶得聽,但是這次他不但聽了,還願意相信,或者說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鵬飛說的。

“慢點喲,”電梯停到八樓,林鵬飛和兩人再見。

“走了。”李安轉身揮揮手,“閒了來玩。”

經過這次事情,李安看清了一些人,飛哥辦公室那段——‘李安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李安得知之後心裡還是挺感動的。

和王美麗打了聲招呼,陳璇趕往教室去上課,李安則是朝著音樂廳的方向走去。

-

今天是教資培訓的第二期課程。

還沒到九點半,聽課的老師們便陸續走進音樂廳,紛紛向舞臺上的李安問好。

經過上週第一期培訓,李安明顯能看到這周老師們的積極性高了不少。

臨近開課還有五分鐘,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中年男子夾著一個公文包,大汗淋漓地走進音樂廳。

“李老師!”走到舞臺就熱情地和李安打招呼,“差點遲到,這天太要命了。”

此人是臨夏一高的藝術班負責老師兼鋼琴老師,周鐵東,上節課表現非常搶眼,給李安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周老師辛苦了。”三個學校距離昱東區都不近,要說最遠的就莫過於臨夏一高,自駕來回一趟得三個多小時。

李安從舞臺邊拿起一瓶水遞給周鐵東,“怎麼樣,孩子們的反饋如何?”

周鐵東擰開礦泉水猛灌一口,放下說了好,“特別好,李老師,你教的那個放鬆辦法太好用了。”

聽到周鐵東的話,周圍其他老師也跟著附和起來。

李安自謙一笑:“方法是死的,還是各位老師運用得當。”

說著低頭看了眼表,接著環視一圈,“差不多了各位,咱們人也齊了。”

今天的課程主題比起上週的“放鬆”要深入許多——階段教學計劃。

李安走回舞臺拿起麥克風,“各位老師請翻開講義。”

-

這次培訓不是講座,是實打實的培訓。

力求短期之內提高這批老師對於鋼琴教學的認識,並熟悉瞭解針對集訓生這一特殊群體應該採取怎樣的教學策略。

透過上節課,李安對這些老師也大體上有了一定了解。

沒有一個是鋼琴表演專業科班出來的,也就是說這些老師本身不具備過硬的演奏素養。

自身演奏水平高的老師,不一定教得好。

自身演奏水平差的老師,大機率教不好。

李安這裡所謂的“教”,是面對普遍學生,小車屬於特殊情況。

但演奏水平差的老師,是不是就沒有辦法教出好學生?

這個問題李安和老魏兩個人上週又進行了一番深入討論,結論——不是。

作為一名負責藝考生的鋼琴老師,如果你的演奏水平不夠高,那你對鋼琴教學的認識就一定要高且精準。

至少得清楚學生每個階段應該練習什麼內容,彈到什麼程度可以進入下一階段,進入下一階段又該練什麼內容。

針對集訓生,這是可以套公式的。

李安結合老魏的筆記,根據自己的演奏教學心得,把這些內容都寫在了講義裡。

李安覺得都是一方的鋼琴老師,這些東西就沒必要讓他再花時間細講了。

不過出於關懷,他還是花費了十五分鐘帶著眾人大致地過了一遍。

“內容不多不少,基本上涵蓋了各階段集訓存在的問題,關於這裡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時一個女老師舉起手,“李老師,我想問一下,您這裡說手緊練哈農一,我明白您的意思,我這裡有個學生手緊的問題一直解決不了,我能嘗試過的辦法都嘗試了。”

李安:“高一高二?”

女老師:“開學該上高二了,學了一年了。”

李安:“現在彈到哪裡了?”

女老師:“599四十條,拜耳哈農穿插。”

話音落下,臺下頓時一陣騷動,一個高一的孩子,學了一年才彈到599四十條,這已經不是慢的問題了。

李安連拜耳哈農練到多少條都沒有問,“是你自己的學生嗎?”

女老師:“算是,學校鋼琴班的學生,我帶的,李老師您有什麼儘管講。”

李安:“學習實在不行嗎?”

女老師點點頭:“學生和家裡就靠走藝考了。”

李安:“換專業吧,鋼琴別學了,暑假過後上高二,算上暑假,還有一年半的時間,足夠換個專業了。”

女老師心裡一嘆,“李老師,可以麻煩您回頭稍微聽一下嗎,幾十秒就行,孩子挺喜歡鋼琴的。”

李安覺得這位年輕的女老師對自己的職業定位出現了偏差,對藝考的殘酷性認識也不到位。

正好,“這樣,你手機裡現在有這個孩子的錄音嗎?”

女老師:“有。”

李安:“介意大家一起聽一下嗎?”

女老師:“沒問題李老師。”

李安請女老師上臺,用音箱播放了這個孩子的音訊。

車爾尼599的一段。

聽完之後,李安只能說這個孩子比他想象中還差,還不如馬可呢,這種孩子連突擊拔高到門檻都進不去。

“抱歉,怎麼稱呼?”

“張曉涵。”

李安:“張老師,我可以聽聽你為這個孩子接下來制定的教學計劃嗎?”

張曉涵:“嗯,就是說,我的想法是等他先把599彈到80條。”

李安:“80條之後進小奏鳴曲。”

張曉涵:“對對,用小奏鳴曲練練他的三要素,後面根據他的練習情況我再決定怎麼拔高。”

李安:“好的,你初步打算讓他後年考什麼學校?”

張曉涵:“學校的話,我還沒有給他計劃,得根據他到時的具體情況。”

李安:“所以就是說你心裡暫時還沒有想好讓他藝考彈什麼曲子。”

張曉涵:“對。”

李安點點頭:“好,那我現在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如果這個孩子拿鋼琴做主項,肯下功夫,最後運氣好的話,撿個漏上個末位三本。”

張曉涵:“明白了,謝謝您。”

李安:“稍等,孩子手應該不大吧?”

張曉涵:“是,勉強能夠到八度。”

片刻,李安:“如果這個孩子堅持要拿鋼琴走主項,就別碰黑鍵了。”

張曉涵心裡的大概方向就是到時給這個孩子選黑鍵練習曲,沒想到直接被李安否定。

李安接續說道:“巴赫莫扎特舒曼,你可以根據孩子的特點,在這三位的作品裡挑挑,最近就挑吧,可以開始了。”

一頓,“孩子喜歡鋼琴,可以一直學下去,一直彈下去,但是考學就是考學,張老師,有時候我們沒得選。”

張曉涵函頷首:“謝謝李老師。”

李安:“不客氣。”

兩人臺上一番對話,讓臺下眾人對李安更加刮目相看。

只憑一段演奏錄音,李安就能判斷出孩子學生手小,並給孩子制定了一個大方向。

張曉涵下臺之後,李安藉著今天的課題繼續講道。

“各位老師,我這裡給大家一個真誠建議,曲子和學校,能早定,儘量早定,至少要做到自己心中有數。”

“列個一二三,其中必須要有一個學校是保底的,並且得提前和家長做溝通,有時候家長他不知道,他也不管,到了最後,場面就非常尷尬。”

“想必各位都遇到過這種事情吧。”

眾人笑。

李安跟著笑了笑,補充一句:“鈔能力不再在這個談論範疇之內。”

眾人再笑。

“我們接下來就具體說說應對每個階段的技術難點,可以採用的練習方法。”

-

上午的課程,李安從慢練、分解、變化、重複,四個方法進行展開,用大量示範為眾人進行了一場深刻剖析。

如何克服技術難點。

周鐵東張曉涵幾個年輕老師發言踴躍,相應李安上臺進行鋼琴前的實戰模擬。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安又在飯桌上就下午的課題——藝術處理的常用方法,和眾人探討了一番。

下午一上課,李安以肖邦的黑鍵練習曲和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這兩首極具代表性的藝考曲目,為眾人實地講解了如何透過“把握整體,分析結構”來實現讓學生對作品加入藝術處理。

時間一晃來到了下午五點,二期培訓在掌聲中落下了帷幕。

結束之後,李安送一眾老師下樓,分別前他說,“還是像上週一樣,各位有什麼問題就發到群裡,我們一起討論。”

“另外,各位老師你們下週帶兩個學生過來吧,咱們具體問題,到時再具體分析。”

本來第三期的課程每位老師只能帶一位學生過來,讓李安上上課,他們在臺下聽,學習授課經驗。

但是今天下午的中場休息時,李安被老師們圍著問,各種問,問什麼,參照上午的張曉涵。

所以李安便把下週每名老師可帶的學生數從一變成了二。

多一個名額,其實也就是多說幾句話的事。

到時等他去這些學校招生時,免不了還有麻煩這些老師的地方。

“各位我們下週見。”

揮手送別眾人,李安沒著急上樓。

來到大堂中央空調下面扇呼片刻衣領,接著給鄭海濤發了個資訊:方便?

接著鄭海濤的電話就打來了。

“哥,我五點的課剛下。”

“嗯,讓你幫我查的人,有動靜了嗎?”

“我正準備下課給你打電話說這事呢,這個鄭老師真的神了,不少人都接過這個鄭老師的活,但是就沒人見過這個鄭老師。”

“你打聽的時候沒露氣吧。”

“沒有,哥你放心,下一步咱們怎麼弄。”

“繼續打聽,這個鄭老師手裡都攥著些什麼活,是演出,還是上課,具體點。”

“好嘞哥,我有信第一時間聯絡你。”

“辛苦。”

“沒事哥。”

掛了電話,李安上樓等陳璇練完笛子,和王盼盼鄧仕祁一行四人出發前往了和聲桌遊吧。

聽聽這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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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許宏信群裡問眾人還有沒有點譜,都那麼長時間了,也不來他這看看。

六一大家都忙嘛。

這不就約了這個週六晚。

許宏信把他這最大的包間空了出來,就是為了今晚這場西辦公室的聚會。

馬濤提前二十分鐘抵達,在門口接人。

包菜已經訂好了外賣。

李安一行來到之後,連餐館都沒來得及參觀,一進門,先是一片花花綠綠的牆壁,接著許大老闆現身,帶著眾人七拐八拐,走進了一間很酷的房間。

“哇,預言家!”

王盼盼一眼就被牆上的手繪預言家所吸引,再環顧大量一圈,專業的桌遊大圓桌,十二把凳子,每個位置上還有一個電子號碼牌。

“好有感覺。”

許宏信露出一個狼人的笑容,“關了燈更有感覺。”

一旁包菜:“安哥你們快走坐,先吃點比薩墊墊肚子。”

桌遊桌上吃飯,李安還是第一次,新鮮。

“乾杯。”

一二三次五六七號玩家,全體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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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遊戲是其次,見天眾人來這主要是聚聚,順便看看許宏信的店。

人數不夠,打不了狼人殺,只能玩幾把誰是臥底。

玩完許宏信帶著大家把他這轉了一遍,確實不錯。

“生意看著還行啊?”李安說。

“嗐,”許宏信叮囑前臺看著點店,轉頭對李安道,“就趕上今天是週末。”

“走吧,隔壁喝兩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隔壁的燒烤店。

酒過三巡,許宏信跟著李安出去上廁所,兩人衛生間門口聊了一會,“安哥,真就算了?”

李安:“我託一個朋友在找這個人,陳璇馬上該比賽了,我不想她為這事分心,所以也沒和你們說。”

許宏信點點頭:“有啥需要你和我吱聲就行。”

李安清楚許宏信對朋友仗義,拍拍對方肩膀別的也沒再多說。

“阿信,咱們進去再坐一會兒就結束吧,明天早晨我還有個演出活動。”

“oko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