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長見識了，關於錄音的另一層考驗

打造一個長久運營的鋼琴夏令營品牌，招尋一批不同凡響的鋼琴老師。

早在沒有認識李安之前，X老闆就在構思這件事。

結交李安之後，他便把李安列入了他的優選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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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李安，這件事到底算不算好事旁人也無從知曉。

他現在正在為孩子們做最後的心理建設。

大概是孩子們沒有經歷過錄音這件事，所以比較緊張。

又或者孩子們對於今天的錄音打心底重視，所以比較緊張。

不管哪種緊張，李安能做的也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沒關係，你們肯定沒有問題。”

他不確定這重複這句話的具體意義在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還是失算了。

孩子們對合奏的預期之高，遠超他的預想，具體原因他也尚不明確。

但他可以明確的是，孩子們註定不可能錄出他們想象中的音響想效果。

這源於對合奏的根本認識。

合奏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一點點磨合，這個過程不是一頓吃成胖子。

三天前李安為孩子們能不能把這次合奏高質量完成擔憂，現在他只希望孩子們能順利完成。

只要孩子們今天不留遺憾，他就沒有遺憾了，他想Artillery也不會責怪一群努力的孩子。

三天來，他身體都有些吃不消，就別說孩子們了，每一個孩子們都已經在超負荷運轉。

“好了，把你們的禮服裝好，咱們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11:55，李安帶隊，連同陳璇在內，師生一行八人坐車出發前往蓉城音樂廳。

車是老季幫忙找的，還是那輛gl8。

時間緊急，眾人就在車上完成了午飯。

麵包牛奶火腿腸三件套，孩子們吃得還算有胃口。

吃完陳璇和季洋便開始給孩子們化妝。

化妝的環節笑料不斷，多少緩解了錄音前的緊張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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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邊這邊剛忙完上一場，已重新除錯好現場裝置，只等李安一行的到來。

12:40，師生八人抵達蓉城音樂廳。

“邊哥。”

“李老師，陳老師。”

李安上前與老邊握了下手，接著讓陳璇帶孩子們去後臺換衣服熱身。

幾個孩子第一次來到專業的錄音現場，既新奇又控制不住地緊張起來，跟在陳璇身後左顧右看。

十分鐘後，孩子們穿著嶄新的禮服回到舞臺上，迎著臺光，像一排小小演奏家。

此刻距離正式錄音還有不到十分鐘。

不過為了節約時間，李安和老邊商量著現在就開始錄製。

老邊招呼工作人員準備開工，一時間整個音樂廳的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同一時間，李安：“季洋準備。”

本次錄製為現場大廳直錄，不同於在錄音棚。

考慮主要是給孩子們錄，老邊特意準備了一個小型音罩，為了更好地收音。

以季洋為例，老邊耐心地給孩子們講了一遍錄音的注意事項，以及上下場的流程。

“第一遍出問題沒有關係，但是儘量一定不要中斷，動作不能停下來，完整的走一遍，把我們的狀態，精神面貌拿出來，再說一遍，彈錯了沒有關係。”

“時間沒那麼緊，我們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千萬不要著急。”

“一會我們臺下不留人，輪到誰錄，上場前先在後臺入口等，看錄影老師的手勢，他給你手勢，你就上舞臺，ok？”

眾孩點頭。

老邊交代完了，看向季洋：“你第一個上？”

季洋：“邊老師。”

老邊：“你現在先上臺，戴上那個黑色的耳機。”

季洋點頭。

錄製準備工作開始，老邊帶著眾人來到後臺的錄音室。

這也是老邊的辦公室，各種先進錄音裝置疊放一片，很有科技感。

馬可一進來就被這種感覺所吸引。

調音臺上方的大螢幕被分割為三個區，三個不同角度清晰地呈現著舞臺此刻的動向。

李安提醒：“你們一會可以圍在這看，但是不能亂碰，這兒都是你們邊老師的寶貝。”

老邊擺手笑說：“沒事，來李老師，你坐著。”

李安和坐到老邊身旁，接過老邊遞來的耳機戴上。

老邊也戴上了自己的耳機：“季洋。”

“啊？”一聲從舞臺上傳來的聲音在整個錄音室響起。

接著就見螢幕裡的小季坐直身體。

幾個孩子對這一幕感到十分新奇，不覺得湊近了一點。

老邊對著的大螢幕笑道：“放鬆放鬆，我們現在都能看到你。”

小季：“額，好的邊老師，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老邊：“李老師，你聽聽聲音？”

李安：“好的，季洋，你彈下第一樂章。”

隔空得到指令的小季師姐開始演奏月光第一樂章，深沉的開頭帶著寧靜月色的幻想，清澈的琴聲從音響裡流出，每一絲紋理清晰可見一般。

眾孩驚歎2.0。

李安：“好了，再彈下第三樂章。”

十秒鐘後，李安叫停。

老邊：“李老師，這個聲音可以嗎？”

本次錄音用琴均為yamah的三角琴，聲音統一性沒的說，反應也靈敏，但在李安聽來低音還是有點薄。

他問：“邊哥，低音可以再厚點嗎？”

老邊聞言抬手輕輕在調音臺上旋動了一下，“季洋你再試試。”

舞臺現場小季跑了一段低音。

這次傳回的音響效果就連小北都能聽出比剛才渾厚了一些。

李安也點點頭，讚歎道：“邊哥，你這一套裝置我下輩子能買得起嗎？”

頓時整個錄音室都笑了起來。

老邊隨便一動，便讓李安感到實打實的震撼，不同於幾個孩子的聽感，如果不是能看到現場畫面，他都以為小季換琴了。

這就是頂級錄音裝置的價值所在啊，長見識了。

一陣歡笑過後，錄音室裡的氣氛鬆快多。

李安又叮囑季洋幾句，示意老邊可以開始了。

“準備入場。”

老邊讓季洋把黑色耳機收到鋼琴左側，接著影片畫面裡，只見小季摘下耳機身體往左一側，眾人便再看不到耳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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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後臺入口，季洋低頭捋了捋裙襬，抬頭目光去到了臺下的攝像老師。

大約五秒後，錄影老師抬手向它比畫一個ok的手勢。

深呼一口，季洋抬頭挺胸，微笑著重新向鋼琴邁出步伐。

她的平底鞋也能在安靜的舞臺地板上踩出噠噠噠的聲音，停在鋼琴一側，她撫琴轉身看向攝像機，優雅地鞠了一躬。

因為已經提前調整好了琴凳高度，她坐下定神片刻，便抬手落指。

一瞬，安靜的大廳被一股極具壓迫感的音浪打破。

漂亮。

李安注視著螢幕，從小季登場到彈響之前，這個過程中他就覺得小季的舞臺比去年藝考時成熟了太多。

那一舉一動，流露出來的都是搶到好處的自然。

再聽這個開頭，穩健從容。

“不錯，李老師，這姑娘很穩啊。”老邊不是第一次給人錄製月光奏鳴曲。

面對老邊的誇獎，李安心裡當然開心，嘴上謙虛道：“她還差得遠著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讓周圍幾個孩子分了心。

王小虎心說這錄音呢，老師怎麼和錄音大叔聊起來了，這不得錄進去？

而且剛才季洋師姐在現場是能聽到這裡講話的，這季洋師姐聽到老師的話不得分心啊。

王小虎的想法，也代表了幾個孩子的想法。

這不怪孩子，他們是第一次走進專業錄音棚的內部，他們不瞭解錄音系統的功能。

只用輕輕按下一個開關，就能把現場和錄音室之間完全斷隔。

不過好在他們發現螢幕里正在演奏的季洋師姐並沒有被幹擾。

彈得依舊那麼動聽。

一曲結束，影片裡完成演奏的小季起身撫琴鞠躬下臺。

老邊：“李老師？”

李安：“過。”

回到後臺錄音室，小季一進門就見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將她圍住，她手放到小北的肩膀上，有些興奮的問向老師：“老師，我準備錄第二遍嗎？”

李安笑：“你還想錄第二遍嗎？”

老實說，季洋有點想，今天的錄音體驗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整個流程非常有意思。

但是考慮到時間有限，她得把時間留給弟弟妹妹還有合奏。

於是：“老師，您要覺得這遍可以我就不錄了。”

李安：“非常好，我覺得比你藝考那天彈得好多了。”

“啊？”小季露出驚訝神色，她剛才只覺得自己彈得順，但沒想到老師能給出這樣的評價，一時間她好想聽聽她剛才彈得。

老邊不知道見過多少次這種場景，不用季洋說，他就知道季洋肯定想趕緊聽聽，他拿起滑鼠嘩嘩點了兩下。

下一秒，小季聽到了她的開頭。

她演奏時所想表達的鋪陳，華麗卻不張揚的音色感覺，原汁原味地出現在她耳邊。

這就是她藝考後這半年來對於月光三的重新思考，是她想要的演奏啊！

“滿意嗎？”老邊做錄音調音這十幾年，最大的滿足就是看到類似小季此刻臉上的表情。

小季一把擦去額角的汗水，彎腰鞠躬：“謝謝邊老師。”

“不客氣不客氣，你滿意就行，”老邊說著目光環視一圈，“下一個誰來？”

有了季洋師姐做表率，大家對錄音的緊張逐漸被新奇所替代，都有點忍不住躍躍欲試。

“我。”

車琳、劉豐瑞、王小虎，三人異口同聲。

李安想了想，目光卻落到了一角：“小北，你怎麼樣？”

要說今天的個人錄音，他最擔心的還是小北的狀態。

無論錄音還是比賽，後臺熬得太久對演奏狀態影響越大，所以李安想然讓小北趁著此刻氣氛活躍，先錄完。

這樣小北就不用等到後面承受額外的心理壓力了。

“我也可以。”小北雖這麼說，但表情有點猶豫，因為琳琳三個人已經舉手了。

這時車琳輕輕拉住小北的胳膊，為小北打氣，“加油。”

劉豐瑞和王小虎也跟著：“加油！”

幾個小拳頭一碰，小北用力點點頭，走出了錄音室。

跟在小北身後，陳璇也跟了出去，關於一些入場事項，小北幾個孩子畢竟不能和季洋比。

李安見陳璇跟去，放下了心，轉臉又看向季洋，“現場彈起來的聽覺感受如何？”

所有的音樂表演，無論吹拉彈唱，在家是一種音響反饋，在教室又是一種音響反饋，在舞臺上也是一種音響反饋。

在不同的舞臺上，各種印象反饋是不同的。

而實地的音響反饋，會給演奏（唱）者帶來不同的感受。

而不同的演奏（唱）者，對於這種反饋的消化能力也是不同的。

這裡面有一個矛盾，一個成天在琴房裡練琴的人，忽然讓他去一個空曠的舞臺上彈，他聽到的聲音肯定和他在琴房裡彈的不一樣。

對其消化不良者，在演奏中是會被其影響的。

受影響程度又因人而異。

小季：“挺好，就是聲音有點幹，個別地方彈的時候不是很確定，老師你聽著有問題嗎？”

李安：“沒有。”

從小季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小季沒有受到現場的音效影響。

老邊知道李安的顧慮，實際上他和李安早就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後他幫孩子們弄了個音罩，也就是為了照顧孩子們的現場聽覺能夠像在家裡那般。

但畢竟只是模擬。

聽季洋說聲音還是有點幹，老邊詢問李安要不要調整一下。

李安看著螢幕裡已經走上臺的小北搖了搖頭，“他們早晚得都適應。”

老邊點點頭，確實如此，一個出色的演奏者，應該能適應所有環境帶來的演奏障礙。

沒有完美無缺的演奏環境，但是可以培養能夠應對所有場景的演奏心理。

加油小北。

李安心裡默默說道。

一時間，對於幾個孩子，今天的錄音好像又帶著幾分另外一種考驗的意味。

影片裡，小北在陳璇的提示下，先入場調整好了琴凳的高度和位置，接著又消失在螢幕裡。

片刻後。

在攝像老師示意下，小北正式入場。

撫琴鞠躬落座，標準的李家班禮儀。

深呼吸，彈手落指。

第一個音響起那一刻，小北就覺得眼前這架鋼琴的聲音有點小。

和她平時聽到的，以及剛才聽季洋師姐彈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並非主動想走神，但小北確實被音響影響到，節奏出現了一絲不穩。

這一聲不穩，清晰地傳到後臺錄音室裡每個人的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