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旅途記事二：“夜裡故事，晨間對答”

遠遠的過道走來乘務員，李安沒有注意到。

知道對方經過他的腳邊，見對方停住像是不打算過去了，李安不得不強行打斷樂思摘下耳機。

乘務員低聲李安睡在哪個鋪，李安指了指頭頂的上鋪，“這裡，五上。”

乘務員離去，李安又重新掛上耳機，發現樂思接不上了。

哎，也快一點了。

收起耳機和手機，他扶著摺疊椅邊輕輕站起，伸著懶腰走到馬可鋪前看了一眼，馬可半個身子就那麼露在被外。

午夜的臥鋪車廂還是挺冷的，頭頂的冷氣嘩嘩直吹。

他彎腰給馬可蓋好被子，轉臉又看了眼右鋪的季洋。

季洋躺的倒是平平展展，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一個熊貓眼罩，看起來還挺有趣兒。

接著他起身看向中鋪的兩個小女生，小北抱著一個小兔子玩偶，小車蓋得嚴嚴實實，蜷得像只小兔子。

幫小北把手塞回被子，李安又踩著梯子去上鋪看了眼王小虎。

行。

別看王小虎醒著的時候挺活躍，睡著的時候還挺乖的。

見幾個孩子都已睡去，李安也爬上自己的鋪位。

上鋪空間狹小，他個子又高，黑燈瞎火地又看不清，還不敢弄出太大聲音，費勁躺下之後，腳還漏在鋪外。

不過終歸是躺下了，拿出手機最後看了一眼，接著便聽著腳下哐當哐當的聲音沉沉睡去。

半夜，小北迷迷糊糊睜開眼，想尿尿。

下床之後摸黑找到季洋師姐的鋪位，本來小北挺困的，一看到季洋師姐的眼罩不由揉了揉睏乏的眼，笑了一下。

“季洋姐姐。”

小北輕聲推了推，見大師姐沒有反應，又湊近一點，“季洋姐姐.”

季洋正做著夢，隱約聽見耳邊有人在叫她，睜眼一片漆黑，連忙摘下眼罩，坐起就看到蹲在鋪邊的小北正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她。

非常可愛，“季洋姐姐，我想小便。”

季洋眼睛眯成一條線，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揉著小北的頭下了床，踩著她的洞洞鞋拉著小北去向最近的衛生間。

臨走前沒忘帶上了枕邊的溼廁紙。

“季洋姐姐，你戴在眼睛上的是小熊貓也是蒸汽眼罩嗎？”

“嗯吶，蒸汽眼罩，可不可愛？”

“可愛，但是我爸爸帶的不可愛。”

“哈哈，一會給你兩個，進去慢點別滑倒了。”

等小北的期間，季洋看了眼朋友圈，又快速刷了眼qq空間，然後收起手機對著鏡子扒拉了一下頭髮。

師姐妹倆回到鋪位，季洋從包裡取了兩個眼罩放到小北床頭，然後悄聲道，“才四點半，快上去睡吧，慢點，踩結實再使勁哦。”

“謝謝季洋姐姐。”小北小心地爬上鋪位，“季洋姐姐晚安。”

小北躺下繼續睡去，季洋又看了看其他孩子，幫馬可蓋上了肚子，又幫小車把懸在半空中的被角塞回床鋪，接著也回鋪睡去。

時間一晃而過。

五點四十，徐麗被枕邊的鬧鐘叫醒。

睜開眼，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過道里已經有人在走動。

只覺腦子昏昏沉沉，她起身坐起喝了口水。

她也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坐過臥鋪出遠門，一夜晃晃悠悠地也沒怎麼睡著。

正準備去衝杯茶，走出鋪間忽見一個小小身影正坐在窗邊出神地望著窗外。

“怎麼不睡了？”徐麗走去關心問道。

小車聞聲忙望去，站起來問好，然後回答：“阿姨我睡不著了。”

徐麗笑著示意小車坐下，她心想孩子估計是興奮睡不踏實，早早就爬起來了，“睡得還好？”

小車點頭，也不知該說點什麼。

“起來喝水了嗎？”徐麗又問。

小車誠實地搖了搖頭。

昨天帶上車的礦泉水已經喝完了，其他的在大包裡，大包又在頭頂的貨架上，她剛才嘗試著爬上去取，但是力氣不夠，又怕吵到老師和小夥伴們睡覺。

所以，“阿姨我不渴。”

“早晨起床應該補充點水分，”徐麗從自己的鋪位拿來一瓶遞給小車，“先喝點。”

小車只嘴上說謝謝阿姨，手卻不好意思伸出去。

徐麗微笑著將水放到小車手邊，“是不是想喝熱水？”

小車可不想喝熱水，“謝謝阿姨，”再次致謝，拿起水瓶擰開蓋子輕輕抿了一口，是有甜味的水。

實在太渴了，趁著徐麗去接熱水的空檔，小車直接咕嘟咕嘟幹出了一大半。

放下水瓶，小車覺得自己都沒有那麼餓了，只是看著只剩不到一半的水平面，她有點不好意思。

徐麗回來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車想等小夥伴，乖巧地又搖了搖頭。

徐麗見狀也沒有再多問，就隔著窗桌坐到了小車對面，和小車一同看向了窗外。

說來也怪，徐麗本不想打攪孩子，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觀察觀察這個小姑娘。

確實是個樣貌精巧的小姑娘，最吸引徐麗的是小車的眼神，乾淨利索。

一大一小兩人也沒再有人說話，像是約好了一起安靜地看風景。

隨著過道里的人越來越多，窗外也越來越亮堂。

乘務員巡道提醒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小車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窗外高低不平山丘上來回不停，接著她看見了山丘後的居民樓。

和她家住的樓房一樣，窗戶很小。

徐麗不知道小車看到了什麼，眼神忽然閃爍起來。

火車行駛得越來越慢，小車眼裡的樓房也越來越清晰。

“尊敬的旅客，前方到站源市站，請下車的旅客.”

車廂裡響起列車廣播，一時間過道雜亂起來。

一名中年男旅客推著行李箱從徐麗身邊經過時，忍不住放慢腳步多看了兩眼。

就在這時，小車忽然問：“阿姨，我們還在川渝嗎？”

中年男旅客藉機搭話，故意用很熱情的口氣接道，“小朋友，這裡是源市，還沒有出省，你和阿姨要去哪裡呀？”

小車一瞬間就想起釘子昨天在路上給她的叮囑，如果有陌生人笑著來和你搭話，你就使勁瞪它！

一瞬，小車目露兇光。

男旅客倒是也沒有被嚇到，只覺一陣尷尬，趕忙灰溜溜地推著箱子離去。

徐麗也沒想到小車溫順的外表下還有如此一面，很好，懂得自我保護。

她並不覺得的小車剛才是不禮貌的行為，對於有些人，就是不能客氣，但也要量力而行。

見搭話的陌生人走了，小車才收起兇狠的表情。

再看向徐麗阿姨，迎著對方的充滿笑意的目光，小車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徐麗：“車琳，碰到陌生人搭話的情況，先尋求周圍認識的大人，如果沒有你認識的大人，就往人多的地方走，比如商店，超市，餐廳，這類公共場所，最壞的情況是隻有你自己，周圍沒有大人，也沒有公共區域，這種情況出現的機率不大，但如果你遇到了，在不明確對方具體意圖的時候，一定先保持沉默不露聲色，準備伺機逃跑，如果對方露出歹意向你逼近時。”

說著徐麗湊近，小車附耳貼上。

不知道徐麗後面說了什麼，小車頓時瞪大眼，像是沒想到氣質優雅的徐麗阿姨能說出這種話。

但是她覺得好有道理。

“記住了嗎？”

“阿姨我記住了。”

話間兩人目光均是回到了窗外，徐麗回到了小車一開始的問題：“我們還沒有出省，這裡是源市，距離蓉城大概有六百公里。”

“哇，六百公里。”小車有點震驚，她已經離開家那麼遠了嗎，而且這麼遠還沒有出省，儘管她對六百公里沒有什麼具體概念。

徐麗見小車震驚的模樣笑問：“第一次出遠門嗎？”

知道離家六百公里之後，小車看著窗外的車站更多了幾分新鮮：“嗯吶。”

徐麗越看小車這孩子越覺得這孩子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招人喜歡，不由得又多問兩句，“你之前去過哪裡玩啊？”

“奶奶家，”說著小車站起身，把臉貼到了車窗上，一個勁地往來時的方向看，“奶奶家也有大鵝。”

徐麗不知道小車又看到了什麼，他也不知道小車的奶奶家在哪。

她只看到得孩子樸實的笑臉在晨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那光澤照在了她的心房，給人以說不出的溫暖。

王小虎打了個哈欠坐起來，低頭眼鏡一揉，被過道的畫面嚇得一瞬清醒，連忙又躺下！

我去！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