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吧。”

喜喜沒有多話。

她用手裡的剪刀將束縛著千野的那些觸手給剪斷。

重新獲得活動空間的千野,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輕盈了許多。

除了被手腳被束縛的位置有些疼痛,胸口那兒有一個血洞外,千野簡直感覺舒服多了......

碰!

悶響一聲。

掐住陳藍脖子的有間已經被甩出去,砸到了一塊商鋪的玻璃,破裂聲隨之響起。

緊接著。

陳藍眼神一凝,一個滿嘴鮮血的男人瞬間從地面鑽了出來,沒有任何停頓的直接撲向了有間!

還好的是,有間反應很快。

在幾乎要快碰到的時候,她側身躲了過去。

但玻璃破碎的問題還是給她帶來了許多影響,比如她現在身上些許地方就插有玻璃的碎片殘渣......

陳藍轉過了頭。

直視千野所在的位置。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從千野的身體裡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在與陳藍視線相接的時候。

千野發現對方的眼珠竟然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眶,黑漆漆森然得有些可怕。

“快走吧哥哥,我會幫你脫住她的。”

戴著鴨舌帽的喜喜開口說道。

她挪動自己身子直接擋在了千野面前。

握緊手裡的剪刀,與不知什麼時候會有動作的陳藍進行對峙。

“謝謝。”

這個時候要是在問東問西的,那就不過是白痴做法。

儘管千野心中疑問很多。

但他也清楚現在不是搞明白那些東西的時候......

既然喜喜與有間現在為自己爭取到了時間,那自己得趕緊往避難所的方向跑去。

現如今。

興許只有那個奇怪,背後有些神秘的避難所能夠幫助到自己。

千野相信那種地方,如果陳藍追過去的話,上面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的。

能夠在短時間內搞出避難所的人,不可能是一般的傢伙......

秉著這種判斷。

千野頭也沒回的踉蹌跑去。

胸口的傷不是擺設,他每抬起一道步伐,就感覺胸口有股鑽心疼痛。

幸虧的是裡面沒有鮮血流出,不然還得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

跑,趕緊跑!

千野費力邁動自己像是被灌了鉛的腿,朝著巷子裡跌跌撞撞竄去。

陳藍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她五官猙獰得扭曲,數不清的鬼怪從她身體的各個位置相繼而出......

喜喜壓低了帽子。

面對那些即將撲來的鬼怪沒有任何閃躲。

她就這麼站在原地,彷彿是在等待著對方將自己撕成兩半......

往後的......

情況如何千野就不清楚了。

在經過街頭轉角的時候,他就已經丟失了關於有間和喜喜的視野。

從那渾身綁滿鐵鏈的傢伙身上穿過。

千野沒有去在意後方會變成什麼模樣。

他現在主要的任務是要照顧自己,讓自己不要再被陳藍給逮住......

喜喜與有間的做法同是。

她們都是讓自己離開......

逃脫目前的危險是重中之重。

千野沒有半點耽擱,用自己的全部力氣去讓雙腿抬動,與避難所的位置逐漸接近......

...

“你......”

“讓我很丟臉啊。”

恍然間。

那被鐵鏈束縛著的傢伙,從嘴裡吐出來了這麼一句話。

聲音不大,但清晰的傳入千野的耳朵中。

千野本來沒想管這個傢伙。

畢竟這種滿嘴不知道在說什麼的玩意兒,此時要去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話,那就太過多浪費時間......

只是。

就當千野想繼續走的時候,他眼前的場景突然就沉浸入黑暗......

腳下也有些不太一樣的感覺。

低頭看去,是一片空蕩蕩的瀝青路面......

而抬頭,則是幾乎什麼都不存在的世界。

這裡很荒蕪。

除卻一間破敗的小木屋外,周圍盡是刮過的冷風。

“這是......”

千野對這裡很熟悉。

這裡自然是他腦子裡那詭異的場景。

只是如今,再次出現在面前。

還未等千野有反應過來,他就感覺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己的手和腿。

稍稍動了一下。

鐵器碰撞的清脆聲便發了出來......

“什麼情況?”

千野驟然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上了鐵鏈。

與那個奇怪的傢伙一樣。

那些鐵鏈的盡頭,連線著破敗看不清楚陳設的小木屋內......

緊接著。

一股莫名力道傳來。

千野感受到鐵鏈正在收回去。

而被捆住的他也在逐漸朝小木屋的位置拉......

木屋的門像是沒有源頭的黑洞。

除卻虛無,什麼都沒有。

千野被鐵鏈上傳來的力道拉倒在地。

莫名的,他對那間木屋有著異於對恐懼......

與面對怪誕不同。

也和那些一驚一乍,讓精神緊繃的場景不同。

這是單純的。

足夠讓人直接麻木的恐懼......

直抵靈魂深處,就像是一根木棍插在腦漿裡瘋狂攪動,試圖打碎千野最後一絲理智。

“停下來!”

千野用手抓住鐵鏈,想讓其拉動自己的力道停下來。

可這完全沒有一點用處。

他的身體,還在朝木屋的大門靠近......

鐵鏈拖動的力道越來越大。

千野的身體也被拖動得越來越快。

見抓鐵鏈沒有絲毫停留。

他直接把身體躺平,以此來加大摩擦力,讓鐵鏈停下。

但,

拖動的力度沒有減少。

千野身上的衣服被擦爛,血肉接觸到地面,被擦出觸目驚心的傷口......

皮肉被刮下。

從一開始的布料掉落。

變成了一道逐漸變深的血痕......

千野沒管這些疼痛。

他腦子裡一個勁的只有對木屋深處的恐懼。

自己,不能被拖進去!

千萬不能被拖進去!

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搖搖欲墜,千野咬緊牙關,眼睜睜看著自己與木屋之間的距離變短。

他嘗試讓自己停下來......

可也僅僅只能嘗試。

伴隨一層層皮肉被刮下,千野感覺身體的力氣也在逐漸消失。

緩緩地,他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

就像是靈魂從腦子裡被抽出......

“停下來......”

沒用的。

根本就沒有用!

千野被拉動在門框旁邊,他用雙手緊拉兩側木框,想讓自己停下。

然而......

手掌被拉破,雙手被拉脫。

千野還是被拉近木屋,直至碰的一聲,木屋的門死死關上!

這裡重新歸於死寂。

似乎從來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有地面上長長的血跡。

表明剛才這個地方曾有人停留......

...

海岸的冷風灌入巷子。

掠過倒映著夜幕的海水。

浪潮一波接著一波,推向沙灘處,捲起些許沙石又迴歸於海水中央。

血腥的鐵鏽味散到空氣,飄飄灑灑,氤氳了大街小巷......

下水道內老鼠的嘰嘰喳喳,在搶奪一塊已經腐爛的肉而大打出手,瘋狂撕咬著,想將其吞入腹中。

不可見的遠方。

一艘輪船嗡鳴著遠去,直至消失在夜色盡頭......

城鎮裡某處亮起的燈光。

修建華麗的別墅內,高層上一群坐在復古風格桌旁的人,都同一時間停下了正在談論的事情。

有人頓了頓,抬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

儘管那裡黑得什麼也看不見。

他還是鎖緊了眉頭......

“怎麼了?”

有人不禁發問。

“沒什麼,就突然感覺好像有些什麼東西變得不太對勁,心裡有種形容不出的不安。”

“不安?老楊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見你說這種話。”

“......”

“是氣溫降低了吧,我剛才突然感覺到有些冷,看來得下樓去多加些衣服。”

“希望是。”

他們發出不明意義的談話。

雖然沒有說清到底是什麼原因。

但轉回頭來時,每個人的面色都比剛才凝重了幾分......

那是一種不祥。

從心底裡,

不受控制瀰漫出的不祥......

...

別墅下。

在大廳裡橫七豎八睡著的眾人,莫名的都在這時候醒來。

他們互相對視一番。

沒明白為什麼會突然泛起的一絲煩躁。

川紀子混跡在人群中,沒有多少人能夠注意到的角落,她緩緩打起精神,疑惑望向大廳外的城鎮。

“這還有三天。”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她喃喃著。

心裡的奇異感怎麼都揮散不去。

川紀子側過頭,不經意間瞟見了一個站在三樓樓道處,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

她記得那是和千野認識的女孩。

就在之前,她們還在別墅後方的花園裡見過面......

對方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走出房門向外面觀望。

...

另一處角落。

一間不算大但足夠精緻的屋子裡。

女人在紙上書寫著關於這段時間來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她希望以此來推斷出,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才能給自身最大的安全保障。

鋼筆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不停......

桌上燃著的蠟燭忽然被一道風給吹滅。

女人愣了一下,拿出火柴將其重新點燃。

不過就在點燃蠟燭的時候,鋼筆在她不注意間滾動落在地上,“啪嗒”一聲筆尖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待到女人彎下身子將鋼筆撿起的時候。

鋼筆頭已經被折斷,墨水不受控制的從裡面湧出,染到了她的手掌......

“真是讓人煩躁。”

佩蘭都囔一句。

放下鋼筆後她停止了自己的記錄。

身體輕輕往後倒,靠在了後方的椅子靠背上,長吐了一口氣。

“怎麼就突然的,感覺心情這麼煩躁。”

不斷抓撓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起。

佩蘭沒法再繼續思考。

只得就這樣躺在椅子上假作休息......

睡眠事件發生後。

她是屬於避難者一派。

但她沒有去選擇加入到避難所之中,成為裡面的其中一個成員。

角色背景裡為她帶來的別墅。

很碰巧的被建造避難所的那些人給使用了......

她對那棟別墅有些陰影。

所以最後決定自己一個人求存。

而在這期間......

她有不止一次嘗試過想要找到那個叫做千野的傢伙。

在佩蘭看來,千野既然能夠驅逐怪誕,那身上鐵定有什麼奇異能力,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她現在不求對方能夠告訴自己那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單純覺得。

在靠近千野時,心裡會有一種難以形容出來的安全感......

那個貌似總是很有底氣。

臉上總是沒所謂的人。

是她為數不多產生些許依賴感的傢伙。

“千野,如果是你沒有選擇加入任何一方陣營。”

“那現在的你......”

“應該會怎麼做呢?”

佩蘭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此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煩躁一樣。

當然。

除了她以外......

此時此刻這個城鎮裡的所有人,心裡都有隱隱感到不安。

就彷彿災難來臨之前。

恐懼籠罩下來包括於全部人一樣......

......

...

滿臉血汙的喜喜從地面站起。

她面色平靜的望著前方已經幾近成為怪誕的陳藍,手中的剪刀已經變成兩半,被她握在了兩隻手中。

而有間則用手捂著不斷流血的肩膀。

站在不遠處。

眼神冰冷的看著將她弄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

這時的陳藍背後已經長出無數條觸手,將她的身體支撐住,靜靜矗立在空中。

她的臉色很痛苦。

痛苦於將身體裡鬼怪放出而得到的反噬。

痛苦於明明即將成功,可又突然竄出兩個麻煩玩意兒來擋住自己......

她只是想活下去。

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些想要攔住自己續命的人,通通都該死!

然而。

緊接著三人的神情都是忽的一愣。

不約而同勐然轉頭望向千野剛才離開的方向......

足以讓人精神崩潰的恐怖迎來。

三人都呆滯站在原地......

巷子轉角處。

彷彿那裡即將有什麼東西要出現,令有間與喜喜的步伐不禁往後倒退兩步。

“該死!”

有間暗罵一聲。

她清楚現在情況已經到達了最糟糕,且難以控制的局面。

與攔住這個幾乎要被怪誕控制的陳藍不同。

在那裡......

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喜喜沒有多語,她深刻知道現在狀況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參與的了。

千野......

他身體裡那個傢伙還是出來了。

繼續在這裡與陳藍對峙已經毫無意義。

於是喜喜沒有猶豫,直接轉身一個越身翻過離她最近的房屋窗戶,身形很快在這個地方消失......

有間晚了些。

但她同樣也選擇了離開這個決定。

再繼續待下去,她完全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陳藍這個愚蠢的女人受到牽連......

而就在有間剛好走掉時候。

路口轉角處。

一條腿不急不緩的邁了出來。

接著的,是逐漸顯露出來的身體......

“他”面無表情。

輕輕抬頭看向了那後背長滿觸手,矗立在空中的陳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