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說話。”

凱撒一巴掌拍在男孩後背上,路明非連連賠笑躬身,面龐轉向野田壽時又飛速切換成兇狠的表情。

“中國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想必閣下,也不想遭受皮肉之苦吧?”

野田壽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狐假虎威的傢伙,實在懷疑本家的招人門檻。

路明非神經兮兮的表現甚至能給野田壽一種錯覺,自己某一天或許也能加入神秘的執法人組織,滿世界執行任務,同時邂逅各地的美少女。

然而下一秒野田壽就跪了,手中的棒球棍也哐噹一聲掉在地上,隨之響起的是女孩的尖叫聲,正從店內飲水機接完熱水泡茶的麻生真轉身過來,正看見一柄狹長雪亮的武士刀被領頭的英俊男人拔出鞘,輕輕搭在野田壽的肩膀上。

由於希望得到本家更及時妥善的協助,所以真在撥打求助熱線時,添油加醋地描繪了黑社會勢力的兇殘。

當然,這些原因源稚生和櫻都清楚,他們也有威懾這個年輕女店員的用意在。

本家的聯絡電話,不是那麼好打的。

“我的時間寶貴,所以接下來我問你答,不要有任何隱瞞。聽懂了嗎?”

源稚生單手握著蜘蛛切,烏青鋒銳的刀刃彷彿隨時能夠劃過野田壽的脖頸,對方明顯感受到刀身傳來的寒意以及那若隱若無的血腥殺氣,面色發白地連連點頭。

“介紹一下你自己。”

“東京都新宿區歌舞伎町野田組……未來的三代目野田壽,當然,現在是跟著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壽顯然是瞧見在一旁驚恐捂住嘴的真小姐,有些顫顫巍巍地想站起來,但是在刀下又不敢真的動彈。

聽完路明非就往他長風衣的背後瞅,“二代目”“三代目”之類的日語詞他還是能聽懂的,可惜沒有看見他想象中的鮮紅字眼,蠻遺憾地咂咂嘴。

“我們接到電話,野田組想要調高整條街的保護費率。這種事情一般需要區內各幫會經過聯合商討,並且向本家遞交議案並准許透過後才能施行。你們野田組原來只是負責下水道疏通的小幫會,因為街面新裝了排水系統無所事事才上街收點保護費,也有膽子做這種事嗎?”

櫻在旁邊語如連珠,將野田壽鬧了個大窘,忍不住偷看一眼躲在櫃桌後的麻生真,囁嚅的樣子像個偽裝很好的死宅被發現曾經的中二病事蹟,在心裡悲憤大吼:“不要說出來啊!可惡。這種羞恥的過往就應該埋在歷史裡。”

“絕對沒有!只是因為這家店新開張,新店主沒有像之前上交保護費,我就想著來看看情況……順便嚇唬一下……”

思來想去,野田壽還是準備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因為他從持刀的年輕男人眼中看到了厭惡與冷意,這傢伙絕對殺過人!

“我還以為是條大魚呢?”

凱撒有些失望地感慨,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真露出個紳士笑容。

向外張望的麻生真縮回腦袋,避開“外國僱傭兵”的打量目光。

“各位請喝茶。”女孩將茶盤放在櫃檯上,顯然是被源稚生悍然拔刀的姿態嚇到了。

“哎呀呀,客氣客氣了。”

路明非說著簡單的日語,帶著諂媚的笑容走過去接過茶盤,以前文學社在趙孟華家舉辦聚會的時候,他也是常跑來跑去充當端茶的小廝。

雖然李公子來了以後,大家都有經費去頂級茶樓了,但這附庸風雅的手藝還沒丟。

這時他才有機會抽空看一眼真,她戴著厚重的黑膠眼鏡和矯正牙套,長髮梳成馬尾,怯怯地低著頭,但面容很白皙乾淨,就像……當年的陳雯雯一樣。

路明非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從她身上看到陳雯雯的影子,可能質樸乾淨的女孩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總會令人迎面聞到相似的清香。

可惜他和陳雯雯的緣分已盡,就算事情推倒重來一千遍一萬遍,路明非也無法與初戀的女孩走到一起了。

路明非越想越來氣,順嘴將準備給源稚生倒的茶自己喝了下去,然後燙的嘴巴一抽,嘶得倒吸一口涼氣。

跪倒在地的野田壽好奇地瞥路明非一眼,心想這貨究竟是走哪條路徑進的執法人隊伍。

“覺得小小年紀混黑道很酷是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懂得什麼是法治社會嗎?”

氣哼哼的路明非注意到這傢伙怪異的神色,惡狠狠地在一旁嚇唬。櫻充作翻譯。

源稚生則冷冷回眸看了路明非一眼,沒有說話,但已經嚇得路明非連忙反應過來國情的區別,在日本黑道少主面前說要遵守法律啊,守法做人之類的,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嗎?

“我想你還不知道自己犯的錯誤有多嚴重。即便是新宿區黑道名門,敢不經本家同意擅自增加保護費率也只是一個死字。”

見到路明非蔫蔫地退到一邊,櫻一柄短刀直接頂在野田壽的後頸,似乎只要再用點勁就能見到鮮紅的血。

“請給他一個機會。”

真嚇得面色蒼白,卻還是堅定地站出來鞠躬。她的本意只是想給野田壽一個教訓。

“這位先生這些天來店裡什麼也沒做,他只是翻翻漫畫,對我也很禮貌。請……請你們高抬貴手。”

“你知道惡意舉報的後果嗎?本家執法人的時間很寶貴,總需要有人為此支付代價。”

櫻冷冷地看著他們,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給這兩個未成年的傢伙一個深刻“教訓”。

“不,這一切和真小姐沒有關係。”野田壽忽然抬起頭來,眼神裡閃過光彩。

“如果你願意承當罪名的話,按照黑道的規矩,起碼應該切掉小拇指謝罪。”

櫻將短刀擲在地上,然後凌厲地看著他。

骨子裡散發的殺意讓路明非都不由打個寒顫。

凱撒笑吟吟地端坐著,楚子航從進來以後,懷裡就抱著那柄童子切沒有說話,但真能看見那種冷峻的氣場。

她忽然有些後悔引狼入室了,和這些人相比較起來,野田壽這種街面上的混混就像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所作所為在他們眼中幼稚得令人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