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烽火亂世 第三百七十二章 桃花鎮

於是乎，趙若蘭想出了一個主意，她和李偉強想先佯裝離開，然後偷偷趕回，這樣就不會對鎮裡的人造成危害，也可以為自己隱藏。

豈料這個好主意直接被李偉強拒絕了，他只說了一句：“誰敢來，我就撕了他。”

趙若蘭聽到這話，心中頓時鬆了不少，李偉強固然受傷嚴重，壽命沒多少，狀態也差，但這個好在不說謊，既然他說出了這句話，藥山鎮現在應該是天河城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流星掉落在這裡，都不可能傷害這裡分毫。

駝子哥成家之後，承包了一片魚塘，用父母遺留下來的山地種果，偶爾還幹著老本行，去隔壁鎮上買些筐簍。一個殘疾人幹這些，付出的努力要比普通人多好幾倍。儘管如此，駝子哥也不允許駝子嫂幫他，哪怕一丁點，連出門給他送水也不行。一旦發現，必會大聲呵止。

駝子嫂也就是在家燒燒飯，搖著蒲扇，坐在大樹下的搖椅上，瀟灑自在。

駝子哥變著法的弄些對心臟好的食物，比如豬心，魚之類的給駝子嫂吃。再有空閒，坨子哥就給駝子嫂唱歌聽。駝子哥的歌聲很好，如果在地球，什麼周杰倫，林俊杰之類的都得靠邊站。

駝子嫂常常聽的微笑抹淚，抹完淚笑著罵道：“死駝子，再唱，再唱！”

平凡人的生活有平凡的美，兩個先天殘缺的人互相結合，卻彌補了彼此的人生，讓對方變得完整。

李偉強還是一副老樣子，喝著趙若蘭買的酒，偶爾才會往駝子哥家裡望一眼，即便實力如他，面對駝子哥和駝子嫂的幸福生活，也不由得在內心深處升騰起羨慕之情。美麗而純粹的愛情，讓人感到的只有舒適和美好。

反觀谷流音，在和李偉強打賭之後，彷彿根本沒有將李偉強放在心上，日子和往常一樣，白天編筐編簍，晚上代筆寫字，生活也是排的滿滿當當。

一晃眼，五天過去了。

李偉強預料的事情並沒有出現，駝子嫂的狀態非常好，一次病都沒有犯過，看著駝子嫂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他忽然想到了谷流音的話，生命本就會迸發出奇蹟的光芒……原來一個人的心態，真的連疾病都能戰勝！

“哥，你可能要輸了？”趙若蘭再次遞來了兩瓶酒，笑嘻嘻的說道。

李偉強面色平淡：“沒有出結果之前，一切都不可知，她的身體，只要有那麼一次，她就會死。”

“你希望她死嗎？”趙若蘭忽然問道。

李偉強：“……”

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讓李偉強沉默了許久，隨後才道：“我只是從理性的角度去說，沒有什麼希望不希望的。”

“也許吧，流音……他也許一樣，就是希望你可以理性一點。因為，現在的你被感性害的太慘了，慘到讓人無法直視。”趙若蘭低聲沉吟道。

李偉強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喝著酒。

事情的發展太過平穩，就連李偉強自己都認為自己會輸，可天有不測風雲，意外果然出現了，駝子嫂……懷孕了。

原本被宣判，只能再活一兩年的駝子嫂，在駝子哥的精心照顧下，愣是活了七年，一點事情沒有。而今天，甚至還懷孕了。

在賭約的第六天，也就是確診懷孕的那一天。駝子嫂的孃家人全來了，和駝子哥的兄弟姐妹們商量著是保大還是保小。因為醫生說了，駝子嫂這種情況是不能懷孩子的。

兩家人吵吵鬧鬧的，好像發生了世界大戰一樣。

谷流音和曼小邪都無心工作，便一起陪著駝子哥在水庫裡前坐了一天。駝子哥哭的像個孩子，兩個眼睛紅的像裝了兩個紅桃子。

哭完後，駝子哥擦擦鼻涕回家，弄了個架子車，厚厚的墊了茅草和棉被，反覆按按壓壓，生怕有疙疙瘩瘩。把二嫂扶上車，拉著就像隔壁村的醫所去。

幾個兄弟攔住了車，把駝子哥一頓好打。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捱打過後的駝子哥只是抹了抹嘴角的血，又開始拉駝子嫂上路，

駝子嫂哭的泣不成聲：“死駝子，我多活這七年已經夠了，俺想給你留下後……”

駝子哥不理不睬，仍然前行。

不依不撓的駝子嫂堅持下來，非要下車。駝子哥只是一次又一次把她按在車上，說了句：“再鬧就把你捆起來。”

望著這一夫一妻遠去的背影，趙若蘭只覺一陣心酸：“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人可以這麼慘……哈哈，原來，我不是最慘的。”笑著笑著，她也哭了起來。

李偉強思緒飄遠，他這時腦海中閃過了月菱的身影，她那是的痛苦，無助和悔恨的表情，彷彿就在昨日。因為親身經歷，所以李偉強明白，拉著愛人遠去的駝子哥，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情。

“那個，李大哥？”曼小邪悄摸摸的靠向樹邊。

李偉強低頭俯下，莫名哀傷道：“我沒辦法救她，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根本承受不了神器的力量。”

曼小邪為什麼來，想說什麼，李偉強自然一清二楚，只是，想當初自己一個年輕力壯的少年承受神龍寶珠都差點被撐死，昏睡了好幾天，如果將神龍寶珠強行給駝子嫂，她那孱弱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承受的住，就像是一個虛弱了很久的人，突然餵給他一顆千年大人參，他不會活，反而會被補死。

“哎，好吧，我知道了。”曼小邪只能低頭鬱悶的離開。

駝子哥流完產後，只是傷心了幾天，日子又恢復了從前，依舊幫駝子嫂買豬心，捕魚，唱歌，平平淡淡，卻又充實美麗。

李偉強的斷言毫無疑問的失敗了，輸的很慘很慘。可谷流音彷彿也沒打算讓李偉強履行賭約，因為除了那晚，兩人再也沒有見過一次。

谷流音討厭李偉強，這個事實，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如非必要，谷流音真的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他。

“少爺，你和李偉強約定的時間早就到了，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呢？”曼小邪好奇的問道。

谷流音自顧自的幫小黑哥寫著情書，抽空才說道：“因為沒有必要啊。”

“為什麼沒有必要？”

谷流音停下筆，看著曼小邪天真的臉，嘲笑道：“如果是你的話，我需要看你執行完成，因為你完全有可能耍賴，但那個討厭的傢伙，沒有必要。”

曼小邪一愣，隨即笑著搖頭，感嘆道：“是啊，只為了一個約定，他在我身上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經歷，他既然答應了少爺，就不會耍賴的。不過沒想到，實力那麼強大的李大哥，最後居然也變成了這樣。”

“人只有經過困難和挫折，才會變得更堅強，就好像你一樣。”

曼小邪感嘆道：“我確實經歷過很多的挫折和苦難，所以我才能如此堅強。”

谷流音嘴角一撇，嘲諷道：“我是說你就是因為有人一直照顧你，所以你才總是這麼幼稚，話說，你這個月是不是又去天河城裡的百花樓了，小邪，你這個壞毛病能不能改改，家裡都什麼條件了，你居然還有心情玩？”

曼小邪臉色一紅：“少爺，天色已晚，我去給你打水洗腳啊……”說完，一溜煙的逃跑，看來是害怕這個話題了。

“你個小泰迪。”谷流音笑罵一句，但心裡卻並沒有多少介意。

李偉強和趙若蘭距離藥山鎮不遠，只是在附近的山上，麒麟之刻的光環閉合，便能扭曲光線，將遠處的場景投映到中心靈光內，聲音也能完美複製。李偉強透過麒麟止咳，能看到藥山鎮的任何一處，剛才谷流音和曼小邪的打罵，他也一點沒有錯過。

“傻小子，他看起來蠻信任你的，真不愧是你的好朋友。”南憶蓮和混沌魔狼已經回來了，看到李偉強這副明顯好轉的樣子，她的心情也是大好。

“他不是我朋友。”李偉強很是淡然的回答。

趙若蘭嘻嘻笑道：“那是不是應該叫死黨？或者冤家？”

李偉強沒有回答，仰頭喝了一口酒後，有些哀傷的說道：“走吧，我想回家看看……”

南億蓮離開了很多天，她帶回來的東西也不少，之前還擔心李偉強會自暴自棄，完全不配合，她甚至已經做好了繼續用漏斗灌進去的想法。不過現在倒是不用了，因為和谷流音的相遇，李偉強雖仍低迷，但狀態已經和之前天差地別。

白髮即白，心已老衰。在外短短的十多年時間，李偉強卻飽經滄桑，性情大變。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懵懂無知，只知道向前衝的少年，此刻在他心中，喜怒哀樂都已經淡化了，淡化到不想關心一切的事情。

桃花鎮正值晚春，舉目欣美怡然，入眼粉紅燦爛，微風吹過，整個小鎮都瀰漫著花香，只是，由於年久缺少維護，大戰瘡痍，人口稀少，卻少了幾分煙火氣。

正所謂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哪怕已經感情淡薄，再回到此處的李偉強也感覺心口一陣陣的絞痛。

“爹，娘，孩兒回來了……”頹然的李偉強坐在了墓前，自嘲笑道：“讓你們失望了，我失敗了，快十五年了，孩兒還是一事無成，我什麼都沒有做到……”

南憶蓮和趙若蘭自然也在他身旁，她們兩人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墳墓，心思也各不相同。

南億蓮也在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李偉強會如此執著於仇恨，也不由得他這個樣子，因為他的一切都已經沒有了。

“爹，娘……”趙若蘭看著眼前陌生的墓碑，像是一個無力的小綿羊，軟弱的癱跪在地，她記不起了一切，可是一切，又都布恩那個順由她的心意發生，在各種陰謀和心懷鬼胎之下，她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力。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著報仇，可我什麼仇都報不了。娘，殺害你的趙雲龍，我打不過他，我這輩子再也沒有可能殺掉他了。爹，屠鎮的那些人，我只殺了一個，可就讓一個心思單純的少年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我和當年那些人一樣，我把自己的仇恨和痛苦，也蔓延到了別人的身上。”李偉強緩緩的訴說著，原本年輕的心態，此刻彷彿變成了一個傷心絕望的老人。

南億蓮見兩人感慨萬千，自己拜了拜後便走向墳墓邊拔草，不過，附近的墳墓都十分乾淨，而且還擺有水果，鮮花一類的祭品，定是經常有人前來打理。

晚上，一行三人回到了老家，儘管李偉強現在已經可以自由交流，但還是不吃東西，只是在喝酒，兩女有心無力，甚至勸不動他，也只能任由他如此。

家裡的桃花樹已經開花了，李偉強小時候喜歡在樹邊玩耍，現在則是靠在樹邊喝酒，這段時間來的頹廢，已經讓李偉強滄桑了不少，再加上滿頭的白髮，估計沒人會相信他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