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嵐驚恐地朝頭頂看去,只見樹杈上站著一個黑衣人。這個黑衣人是什麼時候到的,她不知道,她也沒空知道,只知道現在逃跑才是最重要的。

站起身就跑,一句廢話也沒有。但是雙腿不聽使喚,根本邁不開。剛走了兩步,就感到頭皮一陣發痛,緊接著就被人抓著頭髮扔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的不輕,剛才腦袋著地了,雖然地上是鬆軟的腐葉,但還是讓她一陣頭昏腦漲。

「嘿嘿,」那黑衣人笑著說,「還好老子聰明,什麼中位、下位殺手,沒腦子有什麼用?你運氣好,落在爺的手裡,爺的榮華富貴,就全靠你了。」

說著,走過去掐著李鳳嵐的脖子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等看到了李鳳嵐的臉,殺手呆了呆。

這小娘子,長的真標誌。

「嘖嘖嘖,不賴,」黑衣人饒有興致地說,「比煙花柳巷裡的娘們兒強多了。」

這句話讓李鳳嵐心底生出一股驚恐,一股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驚恐。受了驚嚇的李鳳嵐開始不顧一切地踢打黑衣人,用還能動彈的左手用力捶打這黑衣人那隻抓著自己的手。可惜她沒有半點兒功底,打普通男人都不痛不癢,何況是一個武功底子不差的殺手。

黑衣人再一次把她扔在地上,然後身子壓了上去,一邊扒她的衣服,一邊惡狠狠地說:「就他孃的你,讓兄弟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等了三天。嘿嘿,讓爺玩玩不過分。反正命令是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殺。你老實配合,說不定等下爺留你個全屍。」

李鳳嵐在拼死抵抗,可是她的抵抗毫無作用。一個成年男子,單是身體的重量她都無法推開,何況當下這種情況。李鳳嵐此刻腦子換亂不堪,想著翡翠和琥珀在身邊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隨著她的掙扎,琥珀的匕首被她不小心甩了出去。看到飛出去的匕首,李鳳嵐的腦子裡還是閃過了一絲清明。

她忍著疼痛,用右手緊緊地攥住自己的衣領,左手去用力夠那柄被扔出去的匕首,可惜她用盡了全力,那匕首始終離她的指尖還有一掌的距離。

「刺啦」一聲,外衣已經被撕開了。

「怎麼辦?怎麼辦?」李鳳嵐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應該還有一線生機的。

她想了很多人,周嬸兒,老莫,九爺,傅小虎,張道長,暮雲,琥珀,翡翠……翡翠?

思緒忽然回到了八月十四那天,那天她和翡翠去洛陽置辦過節物資,回來的時候,翡翠就是像現在這樣,壓在她的身上,右手不斷的戳她的肋骨。

肋骨?!

李鳳嵐收回左手,用大拇指狠狠地撞向黑衣人的肋骨!

「哎呦!你這婊……」

黑衣人的話沒有說完,剛才肋骨被戳了一下,很痛。他下意識的收回了雙手,捂住自己的肋骨。就這麼一鬆懈,李鳳嵐趁勢撿起了匕首,一刀刺向他的胸口。

晨霧的閒庭信步其實是裝的,那麼多人,他又不是翡翠琥珀,哪可能輕鬆的全解決了。光是殺光一開始圍攻自己的那些人,就已經讓他體力不支。這可不是比武切磋,刀刀入肉的感覺他還沒完全適應呢。

所以,李鳳嵐逃跑之後,晨霧跟那些人過了些招就往反方向逃竄了。

他才不是傻子呢。

遛了殺手們一圈,確定沒人追自己了,他又朝著李鳳嵐的方向追去。本來是想在破廟等著的,但是想到剛才見到李鳳嵐,她的狀況不大好,右手似乎受傷了。

晨霧是真不想被翡翠和琥珀打死。

與他想的不錯,李鳳嵐胳膊受傷,果然沒跑太遠。他在路邊就聽到了李鳳嵐的掙扎聲。雖然平常愛絆嘴,但是這個時候馬虎不得,小丫頭別真出事。

看到樹林中的狀況後,晨霧有些意外。

只見李鳳嵐身上壓了個黑衣人,那黑衣人保持著跪姿,腰板挺的直直的,不敢動。李鳳嵐躺在地上,手裡握著一柄匕首,匕首正指在黑衣人的胸口。看樣子,匕首已經紮了進去,只是扎的不深,有個一寸多。

「姑……奶奶……手下留情,」黑衣人陪著笑臉,「剛才、剛才小的逗您玩的……真的,我們首領說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您,真的!」

李鳳嵐的手在不住的顫抖,她的表情非常兇狠,但是眼睛裡有淚光閃動。另一隻手還攥著自己的衣領,儘管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壞不少,右肩膀都已經露了出來,好在關鍵部位都還完好。肩膀青紅一片,腫了起來。

李鳳嵐咬著牙說:「慢慢站起來,別使小動作。」

黑衣人急忙說:「是、是!」

黑衣人緩緩站起,李鳳嵐也隨著他的動作站起身,匕首始終保持紮在黑衣人肉裡一寸左右。

這時候,李鳳嵐注意到了晨霧,大聲說:「你快過來。」

晨霧笑了笑,不急忙地走了過去。他把手搭在黑衣人的肩膀上,斜靠著身子,悠閒地說:「呦,白擔心你了,不錯嘛。」

「廢話少說!」李鳳嵐大聲說,「你快制住他!」

黑衣人本來打算趁李鳳嵐鬆懈,搶刀、反制,誰知道這小子來了。剛才在鎮子裡,這小子跟一尊殺神一樣,這下全完了。

黑衣人哭著說:「這位爺,小的只是個外圍殺手,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您放我一馬!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晨霧笑著說:「你剛不是說什麼也不知道嗎?你能說什麼?」

李鳳嵐急切地大吼:「你還費什麼話?!趕緊制住他!」

晨霧點了點頭,無奈地說:「是,大小姐,你說了算……不過,怎麼制住?」

李鳳嵐現在恨瘋了晨霧,什麼時候開玩笑不行,偏偏這個時候?

「隨便都行!只要讓他動不了就可以!」

「那沒問題。」

晨霧又笑了,笑容很像暮雲,有些天真。

他一把手握住李鳳嵐握刀的手,一手按住黑衣人的肩膀,轉過頭衝李鳳嵐微微一笑,問:「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鳳嵐瞬間瞪大了眼睛,她明白了晨霧的意思,驚恐與不安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李鳳嵐大喊一聲:「不要!」

可惜,晚了一步。晨霧握著她的手,向黑衣人方向一推——匕首刀刃全部沒入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眼睛瞪了老大,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你、你……」

然後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李鳳嵐過於緊張,握刀的手似乎是凍僵一般,沒有辦法鬆開。剛才黑衣人倒地的時候,匕首也抽出了黑衣人的身體,她看到匕首上沾滿了血液。

晨霧鬆開了李鳳嵐的手,沒了支撐的李鳳嵐跌坐在地上。她呆呆地看著黑衣人的屍體,血液在黑衣人的身下彙集,不多時,就已經成了一灘不大的湖泊。然後,一條鮮紅色的小溪開始向李鳳嵐的方向蔓延。

驚得李鳳嵐急忙向後方退去,直到後背碰到了樹幹才停下來,那些鮮血也在她腳邊停下了。李鳳嵐腦袋一片空白,她又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把匕首似乎是長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用力的甩手,想要把匕首甩出去。可是手掌依然緊緊地握著匕首。

然後,她開始不顧一切地咬自己的手指,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咬斷自己的手指,這樣,這把匕首就能離開她了。

晨霧並未阻止李鳳嵐瘋狂的動作,他蹲下身,笑著問:「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輕鬆?」

李鳳嵐的視線有些模糊,

剛才被人壓在身子下,她眼裡的淚水都沒落下來,現在,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模糊的視線中,那英俊而邪惡的男子正衝他笑著,笑著笑著,男子忽然捂住了腦袋,嘴裡大聲說:「你幹什麼?!有毛病吧!她要報仇的!你指望她一輩子見不到血?!一輩子當個沒見過血的雛?!啊!你給我……滾吶!」

驀地,男子低下了頭,再抬起頭的時候,眼裡的邪惡已經沒有了。

「對不起,對不起……」暮雲喃喃地說著,他慌亂地握住李鳳嵐的手,想要把匕首奪過來。

李鳳嵐的左手冰涼,指關節因為用力已經變成了白色。暮雲把她的手捧起來,呵了幾口氣,揉捏了半天,李鳳嵐的手恢復了溫度,才緩緩鬆開。暮雲把匕首丟的遠遠的,擋在她的面前,不讓她看身後的屍體。

「李姑娘,你怎麼樣了?」

李鳳嵐呆呆地盯著他,不說話。

「我們得趕緊走……李姑娘,你還能走嗎?」

李鳳嵐忽然恢復了神志,她冷靜地說:「畫、匕首,撿起來。」

暮雲照做,撿起了兩個卷軸和一把匕首。

李鳳嵐接過這些東西,摟在懷裡,又說:「把我抱起來,我們走。」

暮雲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裹住李鳳嵐,然後抱著她出了樹林。

李鳳嵐輕聲說:「去找我們的馬,不去破廟了。」

夜幕降臨,暮雲抱著李鳳嵐,走的很慢。他也很累,還得警戒周圍,萬一殺手再追來,可就不妙了。

臨近子時的時候兩人才到了雙楊鎮外的樹林。

暮雲把李鳳嵐放在馬背上,但李鳳嵐坐不穩。她的腿由於剛才驚嚇,現在還不聽使喚,站起來都難。暮雲想了想,也跳上馬背,跟李鳳嵐同乘一騎。李鳳嵐沒有拒絕,或者說,她現在想不到這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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