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兒盯著手上的簡報,眉頭緊鎖。蓮容在一旁端茶倒水,注意到了陳玲兒的表情,她笑著問:「玲兒姑娘,怎麼了?」

陳玲兒抬起頭,對蓮容說:「快去請大小姐和二公子!」

陳玲兒從來沒有用這樣焦急的語氣說過話,蓮容不敢怠慢,急忙去請白雪言和白仲煉。

不多時,姐弟二人到來。

白仲煉問:「玲兒姑娘,出什麼事了嗎?」

陳玲兒將簡報交於白仲煉,說:「一弓門,幾個月前突然南下,具體數量還不知曉。」

白雪言問:「一弓門?這門派沉寂多年,此次出來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嗎?」

陳玲兒點了點頭:「早些時候,有個神秘人去了一弓門,之後他們就開始動身了。如果我時間算的準,快到洛陽了。」

白雪言語氣凝重地說:「洛陽……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啊。」

白仲煉想了想,說:「一弓門如果說對中原武林還有什麼念想的話,那大概只有振興唐門這一條了。可是這跟咱們沒什麼關係……莫非,是有人答應了一弓門什麼願望嗎?」

「沒錯,」陳玲兒說,「他們這些人精通暗殺,如果跟夜羽小築或者當年的幕後黑手聯手,這對咱們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不可不防。」

白雪言深以為然,對蓮容說道:「蓮容,去跟秦老說,讓各地的好手們暫且回來,重點在白家還有……閒人堂周圍佈防。在找個人去通知閒人堂,讓他們做好準備。」

「是,大小姐。」說完,蓮容就退出了屋子。

陳玲兒從案頭拿起一張紙,對姐弟二人說:「還有一件事。」

「你說。」

「前些日子三公子派人送回來的圖,已經知道是什麼內容了。」

那張紙上赫然就是李鳳嵐在雙楊鎮和十里山找到的地圖與紅點。

陳玲兒指著紙上的紅點說:「透過跟滁州白家溝通,我可以確認,這些點位,是夜羽小築的駐地。」

這個訊息讓姐弟二人心頭一震,這無疑是個好訊息。

白雪言問:「洛陽夜羽小築什麼動向?」

陳玲兒回答:「目前已經有三個首領了。」

白雪言捏著下巴想了想,問:「伯駒呢?」

白仲煉回答:「大哥閉關好幾天了。」

「讓他提前出來,現在叔禹在什麼位置?」

「再有幾天就回洛陽了。」

「伯駒腳程快,讓他馬不停蹄的去通知叔禹他們,儘早趕回來……搞不好,要有一場大戰。」

蔣敬歌感覺自己從來沒有收到過這種屈辱,連敗兩次。第一次可以說是自己大意,但是第二次甚至都不是跟陳佻的傳人做對手。自家妹妹蔣敬靜更是在輕功上被人碾壓,輸了,輸的一塌糊塗。

兄妹二人這幾天過的很鬱悶,感覺人生已經失去了方向。

兩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官道上,他們只是向北走,但心裡並不清楚具體要去往何方。

「哥……」終於,忍受不了沉默的蔣敬靜開口了,「咱們要幹嘛去?」

蔣敬歌看了看妹妹,搖著頭說:「咱們回去吧。」

「就這麼回去了,怎麼面對師父啊?」

蔣敬歌搖了搖頭回答:「我不知道。」

蔣敬靜忽然一跺腳,氣鼓鼓地說:「我不回去!」

蔣敬歌倒還心平氣和:「可是不回去,咱們還能去哪呢?」

天大地大,無處安家。

蔣敬靜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起來:「哥……我們不一定非要贏了他們的,對不對?」

兄妹

二人自小一起長大,蔣敬歌自然聽出了妹妹這話的意思,他猛地搖了搖頭:「不,靜兒,這樣……不好……」

「那你為什麼還留著那瓶藥?」

「當初你也說要贏就贏的堂堂正正。」

「哥!我不想回去!」蔣敬靜忽然大聲說,「我才十七歲!我不要回到那個沒意思的地方!我想向那些俠客們一樣闖蕩江湖!我不要爛死在那個地方!」

妹妹一向乖巧,但蔣敬歌知道,所謂的乖巧只是為了討好師傅。她是一隻候鳥,自由才是她所向往的。不過蔣敬歌想不通,反正都已經出來了,回不回去他們兩人說了算,贏不贏李鳳嵐他們,或者殺不殺的了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似乎成了蔣敬靜的心魔,攔住她自由的有兩道坎,一道是師傅,一道是李鳳嵐。

既然贏不了,那就讓她死好了。

蔣敬歌苦笑一聲,點頭說:「好……靜兒,我有個問題問你。」

「你問。」

「你想要的自由是自己一個人想去哪就去哪嗎?」

蔣敬靜低頭想了想,說:「不止如此,哥,我有很多事想要做。」

「好……誰讓你是我妹妹。」

白叔禹估計,再有三天他們就能回到洛陽了。

對於李鳳嵐他們來說,洛陽並不算家,但是自從修繕了閒人堂後,李鳳嵐開始把那裡當家了。這次離家幾個月,想要回歸閒人堂的感情甚至高於朝嵐谷。

暮雲將馬車停入這家官道旁客棧的後院,卸了馬鞍,嫻熟的飲馬、喂草料。一旁的李鳳嵐趴在馬廄的欄杆上,盯著暮雲攪拌草料的手。

暮雲注意到了李鳳嵐的目光,抬頭問:「看我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監工呢。」

李鳳嵐說:「我在想,你是怎麼說服自己的。」

「說服自己什麼?」

「說服自己做這些事情啊,一開始的時候是朱道長負責照顧馬匹吧?後來你就接手了,也沒想過跟誰換一換。」

暮雲笑著,拿起刷子給馬匹刷毛,一邊刷一邊說:「主要是給自己找個活幹,跟你們在一塊兒的時候腦子裡不用想什麼東西,什麼也不幹就太無聊了。」

「你覺得什麼是不無聊?」

李鳳嵐沒指望暮雲能給個像樣的回答,誰知道暮雲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他想了半天,回答:「每天有事做,心裡又牽掛的人,也被別人牽掛……就不無聊了吧。」

雖然是認真思考過的答案,但並不能讓李鳳嵐信服,她撇了撇嘴說:「你一天天暮氣沉沉的,怪不得晨霧給你取了這個名字。」

暮雲笑著,沒有回話。

李鳳嵐問:「等你恢復記憶了,那時候我們該叫你什麼啊?」

「你們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暮雲說,「名字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個代號。」

「……你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展現的很豁達。」

在李鳳嵐的心目中,她不願意相信暮雲就是夜羽小築的司夜。他們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對晨霧和暮雲有一定的瞭解。暮雲不必多說,老好人一個。晨霧雖然壞,但卻是那種賤兮兮的壞,如果不是李鳳嵐點頭,他也不敢隨意殺人。不管是晨霧一開始說的「壞的成分要高於好」,還是後來兩人表現出來的性格,倆人中和一下,最多也就是個愛說俏皮話的好人,根本就不像個殺手。

但是,心中想的再好,李鳳嵐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真是那個司夜該咋辦?

有這打算,但並不知道該怎麼做。大家這段時間出生入死的,總不能知道他的身份之後直接給殺了吧?

李鳳嵐在胡思亂想

著。

在暮雲看來,雖然李鳳嵐有心機,可大部分時候情緒是流於表面的,比如現在,他明顯能看出來李鳳嵐內心在掙扎。

於是他笑著問:「李姑娘,想什麼呢?」

聽到「李姑娘」三個字,李鳳來不由得生氣,沒好氣地說:「本姑娘什麼也沒想,用不著你操心。」

說完,自顧自的走了。

暮雲一頭霧水:我這是說錯什麼話了嗎?

這段時間一行人風餐露宿,從滁州出來以後就沒怎麼吃過像樣的飯菜,現在快到洛陽,連一向謹慎的朱明玉都有些放鬆。

晚上,趁著客棧沒什麼客人,他們店家在大堂裡拼了兩張桌子,點了一桌子珍饈,好好犒勞一下各自的五臟廟。

對於這一桌子的美味,翡翠沒什麼興趣。她這幾天沒什麼胃口,只是很想喝魚湯。於是李鳳嵐便為她點了一道魚湯。琥珀大快朵頤,一向注意形象的白叔禹都敞開了吃,只有翡翠一個人守著魚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白叔禹見狀,問翡翠:「翡翠,你很喜歡喝魚湯啊?」

翡翠似乎也沒有說話的興趣,只是點了點頭。

李鳳嵐說:「翡翠從小就喜歡魚的,我們小時候經常下河抓魚,抓上來的都被她吃了。」

翡翠白了李鳳嵐一眼,說:「都是我自己抓的,你什麼時候抓到過?」

琥珀舉手,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我、我!」

在滁州的時候,白叔禹隱約猜到了白霜兒的用意,起先他還不太相信,但是來往過幾次後他確信了——白霜兒是想撮合他和翡翠。這讓白叔禹頭疼不已,人翡翠確實不錯,但是她那個性格,高嶺百花一樣的,認識這麼長時間都沒正眼看過自己,還撮合,不讓人討厭就算不錯了。

藥仙谷比試後,好事之人排出來的榜單他也看了。當然,他的關注點更男人一些,他著重看了看「江湖十美」。意外的是,他認識的幾位江湖紅顏竟然都沒有上榜,更意外的是,翡翠和琥珀竟然上榜了。倒不是對兩位少女的美貌有什麼偏見,他僅僅是想不通:這幫人只見了她們兩個一眼,就能硬排上榜單,男人真是單純。看書菈

想到這裡,白叔禹偷偷看了一眼翡翠。這幾天的翡翠有些不同,胭脂口紅比以往要深。看起來更冷豔了。

正想著,忽然發現翡翠開始流鼻血了。

於是他急忙提醒:「翡翠,你流鼻血了。」

翡翠有些意外,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鼻孔,果然有血流出。白叔禹急忙拿出了自己的手巾遞給翡翠,但翡翠似乎並不慌張,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偶爾會流鼻血,不用慌張。」

這更讓白叔禹想不通了,她體格那麼好,怎麼會偶爾流鼻血的?

看出了白叔禹的疑惑,李鳳嵐給了他一肘子,沒好氣的說:「不該問的別問……翡翠,用我的方巾……翡翠!」

李鳳嵐突然提高了聲調,正在吃飯的其他人都看向她和翡翠。

只見翡翠正捏著自己的鼻孔,但是眼角和耳朵裡都有血珠滲出!

可翡翠並未察覺異常,她疑惑地看向李鳳嵐,問:「怎麼……」話還沒有說完,翡翠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胸口開始劇痛。隨著她一隻手捂住心口,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隨即,眼睛、耳朵、鼻孔,鮮血開始大量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