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暮雲的回答,晨霧顯然不太樂意。

「這不是忘不忘的事吧?」

暮雲沉思了一會兒:「我想想啊……我當時想的可能是,‘跟著他們能找到李鳳嵐,大概是這個。」

「行了先別說了,咱們現在咋辦?」

「我覺得弄清楚咱們在哪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商議了半天,決定往山上走,到山匪寨子問一問。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虎的決定,晨霧這種莽撞的性格倒可能幹出這種事,誰曾想連暮雲都認為問問山匪比較好。

藉著微弱的星光,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山上走。

走了一個時辰,他們後悔了,這啥時候才能找到匪寨啊?

正在他們決定下山的時候,看到了半山腰發出的點點燭光,顯然有人居住。

兩人一陣欣喜,朝著匪寨衝了上去。

這匪寨別看其貌不揚,防守倒也嚴密,他們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潛入進去。

進去後直接找了一間看起來最氣派的木屋,踹開屋門走了進去。

進了屋,聽到床上有人大喊:「什麼人!」

那人喊完,一個女人的尖叫聲也響了起來。兩人心說可能找對地方了,索性關上房門,衝著床上兩個漆黑的人影低聲說道:「閉嘴,再讓我聽到一點兒聲音,你倆必死。」

剛才那人的大喊驚動了山匪們,這時候屋子外已經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漸漸有火把亮了起來。

床上那個男人冷笑著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話還沒說完,晨霧拔劍刺去,那男人也不含糊,抽出枕頭下的刀就跟晨霧打了起來。只可惜,他刀法太差,再加上從夢中驚醒,只兩個回合就被晨霧用劍架在了脖子上。

「現在能閉嘴了嗎?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如果還不聽話,我把你剁成臊子拌麵條吃!」

男人果然不說話了,女人躲在男人身後瑟瑟發抖。

有人敲門,大聲問:「當家的!你沒事吧?!」

晨霧不耐煩地說:「想讓他沒事你們就安靜!讓我聽到動靜,連你們也剁了!」

門外瞬間沒人叫喊,只是能聽到一些交頭接耳的低語,顯然是他們正在想辦法。

晨霧收回劍,找了張椅子坐下,他問床上的人:「我問你一句,你回答一句。」

那人點了點頭。

「這是哪?」

「白雲山。」

「白雲山在哪?」

「啊?」這個問題顯然有些離譜。

「回答!啊什麼啊?」

「在……襄陽北邊,離襄陽有百十里路吧。」

晨霧揉著太陽穴,喃喃自語:「咱們還真到襄陽了啊。」

男人鼓起勇氣,問道:「敢問英雄深夜闖寨所為何事?」看書菈

「沒啥事,就是找你們問點兒事……你們寨子有多少人?」

「五十二人。」

「都在寨子裡?」

「早上有八個人下山,說是跟人打了起來,現在還沒回來。」

「哦,回不來了,都死了。」

「你殺的?」

「對……我聽你口音,西北來的?」

「是的。」

「西北的怎麼跑這兒來了?」

「金主被人殺了,兄弟們來這兒討生活的。」

「幹什麼不好,幹殺人越貨的勾當……我再問你,認不認識李鳳嵐?」

「啥?」這問題更離譜了。

「聽不懂嗎?」

男人趕緊回答:「認……不認識,但是聽說過。」

「那她在哪兒呢?」

男人真的無語了,無語到想哭,這人從進門兒到現在,問得問題全不挨著。要不是他武功高強,男人肯定以為這人是個瘋子。

「英雄……兄弟們剛到中原不到倆月,這李鳳嵐我們也只是聽過路的江湖人提起過,跟我們真沒有交情。咱真不知道她在哪。」

晨霧往椅背上一癱,閉上眼睛,揉捏著自己的鼻樑骨,似乎是在頭疼什麼事。

外面的火把更亮了,看來全寨人已經圍到了門口。

床上那男人見晨霧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敢問英雄,來咱們寨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晨霧嘆了口氣:「是啊,為啥呢……你看要不這樣吧,你覺得我身手怎麼樣?」

「您武藝高強,我生平沒見過你這麼厲害的。」

「那我入夥怎麼樣?」

「什麼?」

「我說,我入夥怎麼樣?」

「莫不是消遣在下?!」男人有些惱火,感覺一直被人戲耍,他已經準備魚死網破了。

「我看起來很閒嗎?我很認真的。」

男人無語了:「您這種高手,犯不上落草為寇吧?」

「我樂意,我問你,你床上這女人是不是搶來的?」

「不是,她是我媳婦。」

「那女的,你真是他媳婦?」

那女人唯唯諾諾地回答:「真的,我倆成親好多年了。」這女人說話也是帶著濃厚的西北口音。

晨霧信了他們,他點點頭:「我現在入夥了,以後這個山寨我說了算。」

男人終於忍不住了:「可不要欺人太甚!」

晨霧站起身走到門口,一腳把門踹開,屋子外面果然圍了不少人,粗略算了下,得有二十多。

那些人盯著晨霧,有人大聲問:「你把我們當家的怎麼了?」

「喊什麼喊?」晨霧有些不滿,「人人好好的,沒動他。這就是你們跟老大說話的態度?」

眾人面面相覷:這人有毛病吧?搶寨子來了?

晨霧拔出長劍,睥睨眾山匪:「這樣吧,我們你們也不服我,乾脆一塊兒上吧,我把你們打服!」

這話有點兒託大,他認為自己能一挑二十。

山匪們見他放下狠話,二話不說就殺了上來。就連剛才被堵到床上的山匪頭子也提著鋼刀跑了出來。

這一仗打得雞飛狗跳,硬生生打了快兩個時辰,一直到東方泛白,這群人才停下手。

山匪們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一個個兒累得快吐白沫了。

晨霧也好不到哪去,他坐在木臺階上,背靠著山匪頭子的臥房門,單手拄劍,渾身是汗,頭髮都打綹了。他劇烈地喘著氣,感覺肺都快炸了。

「服、服了沒有?」

山匪頭子用力坐起來,盯著晨霧的雙眼:「沒、沒服。」

「來,不服繼續打啊。」

山匪頭子無奈了:「不是,你到底要幹啥?」

「我不是說了嗎?我入夥!」

山匪頭子揮了兩下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你、你……要不這樣吧,我也不計較你殺了我幾個人,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做行不行?不帶你這麼玩的,仗著武功好欺負人是吧?過分了吧?」

晨霧剛想說什麼,身後屋門開了,山匪頭子的女人舉著一個酒罈跑了出來,衝著晨霧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只聽「嘩啦」一聲,酒罈跟腦袋來了個親密接觸。酒罈碎了,酒水撒了晨霧一腦袋。

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晨霧舔了舔嘴邊的酒水,點了點頭:「酒不錯。」

然後摸了摸頭頂,見血了,又點了點頭:「打了半個晚上可算見血了,你們還不如個女人。」

山匪頭子衝那女人大吼:「你個敗家娘們兒!回屋裡待著!」

女人又趕緊跑回了屋子。

剛才女人砸的這一下讓晨霧有些精神恍惚,隱約間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麼。

洛陽,大雪,長風樓。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好看,哈哈!好看!」

眾人看著他失心瘋般地笑著,更加確定他是個瘋子。

他笑了半天,終於停下了:「那個誰……對,就是你……給我弄點兒吃的,找身乾淨的衣服,還有給我找個乾淨的屋子。」

山匪頭子覺得這個要求倒也不過分,剛才那場架這人沒動真格,甚至打起來以後他就還劍入鞘了,一直在拿劍鞘戳人。如果他真用劍,保不齊自己這邊兒得交代十幾個。

山匪頭子揮了揮手,讓人給他安排去了。

晨霧起身去換衣服的時候,掃視了一圈匪寨。規模不算小,那些窗戶緊閉的木房子裡,隱約能看到女人和小孩兒雙眸,他們正偷偷打量著戰場。

又是拖家帶口的,這世間哪個壞人都有兩三個不死的理由。

換好衣服吃了點兒東西,晨霧不顧暮雲的勸阻,倒頭就睡。暮雲有理由相信,那個傷神肯定影響到他們的腦子了,現在兩人的想法都有點兒反直覺和不正常。

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睡覺的這兩個時辰,竟然沒有人來打攪他……主要是他一個人打二十來人這事太匪夷所思了,在山匪們眼中,他的劍法已臻化境,這種人睡夢都警醒八分,偷襲不得。

這一覺睡得不太舒服,起來之後渾身痠痛,看看窗外,好像快中午了。

推門出來,伸了個懶腰,寨子裡那些正在做活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晨霧眼神落到一個梳小辮兒的小孩兒身上,問:「你家大人呢?」

小孩兒默默地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大房子,看起來像是議事廳之類的地方。

晨霧朝那間房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對小孩兒說:「讓你媽給我準備點兒吃的,送那邊去。」

議事廳中,幾個有分量的山匪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正中央的寶座上,山匪頭子也是同樣的表情。

半晌,終於有人開口:「這人……有病吧?」

有人附和:「八成有病,這麼好的功夫跑咱們這兒當土匪?說不通啊。」

山匪頭子一拍扶手:「我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有病!我就想知道怎麼弄死他!」

有人提議:「他吃喝用咱們的,下毒唄……」

眾人點頭,認為此方案可行。

正商量著,那個神經病竟然自己走進了大廳,守在門口的山匪根本不敢攔他。

他進了大廳後徑直走到當家寶座前,瞅了一眼山匪頭子,不滿地說:「下去!」

山匪頭子趕緊離開寶座,晨霧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結果調整了好幾個坐姿都覺得不太滿意。

「我說……你這座子是不是有點兒問題啊?怎麼坐怎麼不舒服。」

山匪頭子無奈地說:「是……還有點兒硌屁股。」

晨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他隨便找個地方坐。

晨霧掃視了一圈,看著那些臉上寫著無奈、痛苦、找倒黴的匪頭們,他就覺得好笑。

於是他笑了笑,問:「你們昨天打了半個晚上,都不睡覺,在這兒嘮什麼呢?

山匪頭子決定破罐破摔:「商量怎麼弄死你。」

「商量出來了嗎?」

「沒。」

說話間,一個女人端著一盤肉和一壺酒走進了大堂,眼神躲閃,似乎很害怕。

她把酒肉端到晨霧面前,小聲說:「您、您的吃的……」

晨霧把酒倒進粗瓷大碗中,隨便指了個匪頭,說:「你,過來。」

「啥事?」

晨霧一指酒碗:「喝。」

那匪頭有些狐疑,但還是端起了碗。結果酒還沒到嘴邊,就聽女人帶著哭腔大喊一聲:「別喝!」

晨霧嘆了口氣:「去吧,給我準備點兒沒放毒藥的吃的。」

女人慌里慌張地回答:「是、是……」

女人重新準備飯菜的功夫,晨霧對那些匪頭說:「我就想不明白了,良禽擇木而棲,跟著我混不好嗎?你們也看到我的功夫了,而且我也有手段。相信我,跟著我,咱們遲早做大做強,再創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