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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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禹不是不想拼最後一把,萬一有奇蹟呢?
但是他這個人極度理性,算來算去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勝算,索性投降,裝個乖寶寶,說不定李鳳瑤還能放他一馬。
誰曾想,如意算盤打空了,這幾個大漢不想讓他活著了。
跟翡翠學了兩天輕功,全力奔跑還是有機會逃脫的。可惜腿上中了一刀,跑是肯定跑不了了。
白叔禹嘆了口氣,閉上雙眼,默默說道:「翡翠,我要是死了,你可得幫我守住白家啊……」
就在白叔禹準備慷慨就義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個大漢喊道:「什麼人!?」
緊接著便是利刃破空之聲。白叔禹睜開眼睛,只見一個穿長衫的灰衣男子跟那五名大漢打在了一起。按理來說,一個人不太可能牽制五個人,可是這個灰衣男子劍法高超,竟然將那五人控制住了。
白叔禹皺起了眉頭,小聲說道:「暮雲?」
江湖年輕一代裡,寒露、朱明玉、許輕塵絕對算得上高手,若不是翡翠琥珀,他們仨人在三十歲以下的高手中得排得上前五。
領悟了雲霧劍的寒露對上五個尋常武人,打起來跟玩一樣。他下手幹脆,不到半柱香就將五人全部擊殺。
解決了這些人,寒露衝著白叔禹走來,邊走邊笑著說:「姐夫,很狼狽啊。」
白叔禹睜開眼看到寒露的時候,心情頓時放鬆,緊繃的肌肉也鬆弛下來,人不由地坐在了地上。他握住寒露伸來的手站起來,腿上和胳膊上的疼痛讓他直呲牙。
白叔禹慶幸道:「還好你來得及時。」
寒露又笑了:「你用暗器放倒那三人的時候我就到了。」
白叔禹皺著眉問:「那你怎麼不快點兒出來?」
「我得看看你還有多少底牌,我們鳳嵐說了,你小子心眼兒多,不到你黔驢技窮的時候絕對不能出手。」
白叔禹無奈:「她還是不想放過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白叔禹的傷算不得重,但是走路比較困難,寒露用肩膀架住他的胳膊,邊走邊說:「一弓門,還有丐幫,兩個勢力幫著查詢你倆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還好被我趕上了。」
「你等會兒,你一個人來的?李鳳嵐呢?」
「她去救翡翠了。」
「什麼?」白叔禹驚詫,「救翡翠?翡翠有危險了?李鳳嵐有個屁用啊?」
「我們就倆人,當然是我來救你,她去救翡翠。就剛才那情況,她來了有什麼用?你倆這水平,三個小混混就能把你們放倒。你也別擔心,翡翠沒有危險,鳳嵐只是過去牽制住她,不讓她再跑了。」.
白叔禹問:「咱們去哪找她倆?」
「她那麼多藏身處還沒用完呢,不遠處就有一個,離咱們有十里地。」
「你來的時候沒騎馬嗎?」
「時間緊,騎馬趕不上……你辛苦點兒,咱們多走一會兒。」
…
早些時候,在客棧裡歇了還不到兩個時辰的李鳳嵐和寒露就同時收到了丐幫和一弓門的訊息。
丐幫意外找到了白叔禹的下落,一弓門找到了翡翠的下落。
巧的是兩人離他倆不算遠,也就小半天的路。不巧的是,倆人沒在一塊兒,他們的距離至少得有一天的路程。
李鳳嵐跟寒露商議過後,便決定分開行動,並且約定了見面地點。
李鳳嵐幾乎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快到雨水打在身上就跟被石子砸中了一樣。
…
穿著黑色斗篷的女子站在大雨中,她的周圍,二十幾個武林人士在摩拳擦掌。
女子的狀態
很不好,身子有些輕微搖晃,似乎站都站不穩。
在場的都知道她的身份,一路跟來的更是知道一件很恐怖的事:這一個多月來,這位仙子幾乎每天都在打架,拼命的那種。她好像真的是神仙下凡,不知道疲倦,不會害怕,不論戰鬥了多長時間,她都能保持令人髮指的清醒。
該刺喉嚨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刺心臟,能一劍洞穿兩人就絕不會中途變招。
一個多月前,仙子左手的劍指僅僅能將人打出內傷,經過一個多月的生死磨礪,如今她左手劍指的威力幾乎和普通兵刃相差無二。右手的長劍是兇器,沾之即死,左手的劍指亦是,並且無色無形,更難防禦。
而她這段時間的成長不止於此,她的劍術也愈發難以捉摸。之前,那些圍攻她的人裡如果有高手,還能在她手下走幾個回合,而現在,她似乎是厭倦跟人見招拆招,不論來的人是誰,都是一劍斃命,她甚至都沒有格擋過誰的招式。
外人看來,這二十多人是在埋伏她,但也就這二十多人清楚,這位仙子在他們還沒有就位的時候就主動找上了門。
隨著一道悶雷響起,穿著黑斗篷的仙子憑空消失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個人被她削掉了腦袋。混戰一觸即發……對了,跟她交手不存在逃跑的可能性。李鳳嵐覺得翡翠一個人不可能追上五十個四散奔逃的人,實際上,她能。
李鳳嵐趕到這片戰場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踉踉蹌蹌地行走在屍體之間,她在給每一具屍體補刀——即便是頭已經被她強橫的內力轟爛,她也會往心口上補上一刀。
李鳳嵐呆呆地看著那個僵硬、行動遲緩的人影,感覺她不像是一個活人,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只是單純的殺戮,沒有目的,也不會停下來。
大雨還在下,李鳳嵐覺得心裡疼得難受,難受到不知道怎麼開口。
「翡……翡翠!」終於,李鳳嵐喊了一聲。
剛剛舉起的劍停了下來,她緩緩站直身子,慢慢轉身。李鳳嵐看到了斗篷下的那張臉,雨水正沖刷著她臉上的汙漬與血漬,這張臉依然美麗,可是蒼白、沒有血色,像一個漂亮的女鬼。破爛的斗篷下,原先那身華美的綠衣也顯得骯髒破舊。翡翠可是個愛美的女子,乾淨到有些潔癖。以往李鳳嵐光著腳進她的屋子都會被她攆出去。
可如今的翡翠,似乎不在意這些了。
看著李鳳嵐,翡翠忽然笑了,開口說道:「你來了啊……」
李鳳嵐的眼淚忍不住噴湧而出,她跑過去緊緊地摟著翡翠,有種劫後餘生般的慶幸。她還以為,翡翠真的迷失心智了。
翡翠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那是力竭之後的表現,這一個多月裡,她大部分時候都是這種狀態。沒有充足的睡眠,吃不飽,甚至連水都很少喝。在被李鳳嵐摟住的時候,翡翠忽然像沒了支撐的亭子,一下子癱在了李鳳嵐的身上。
李鳳嵐哭著說:「你傻啊?看把自己作踐成了什麼樣子?笨不笨啊?娘知道了該多心疼?」
翡翠勉強讓自己雙腿使上勁兒,虛弱地說:「還有幾個人活著……有什麼話,你等下再說。」
李鳳嵐從翡翠手裡搶過劍,衝著翡翠沒來得及補刀的屍體挨個兒朝心口刺了一劍。
…
這是一幢佇立在山間的宅子,說是藏身處,更像是某個大戶人家避暑的地方。
酉時雨停,小山莊裡只有一間房屋亮著燭火。
李鳳嵐燒了一大桶水,雖然添了涼水,但水溫依然偏高。翡翠並不在意這個溫度,趴在木桶邊緣,腦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閉著雙眼,似乎快要睡著。李鳳嵐在她身後,在幫她搓背,搓得很用力。
李鳳嵐一邊搓嘴裡
一邊憤憤地念叨著:「一聲不吭就往外跑,天天打架天天殺人。你不是愛臭美嗎?臉也不洗,都成什麼樣子了?本來就瘦,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二兩肉嗎?都平成什麼樣子了?」
翡翠不說話,靜靜地聽著她的數落。
李鳳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在喋喋不休。
「我都說了,你要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你就跟我說啊,我幫你做,方法有很多,犯得著用這種笨辦法嗎?說話呀?怎麼愣著?」
翡翠悠悠的開口:「累了。」
「你還知道累?」
「你……現在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了吧?」
「我理解個屁!我又不像你,我可不會跟人家拼命!好了,搓完了。」
翡翠雙手撐著木桶邊緣,想要站起來。李鳳嵐一拉她的肩膀,不滿地說:「幹嘛呢?還有我呢!」
說完,她把毛巾丟給翡翠,自己轉身趴在木桶邊。
當然,嘴裡還是沒停:「都是個二十歲的老女人了,一點兒分寸都沒有。六月天多熱啊?為了找你,日夜兼程,我一個多月沒有睡過好覺,你……啊!!要死啊!你能不能輕點兒!?」
翡翠面無表情,手上的力道並未減弱分毫,她不顧李鳳嵐的嚎叫,一邊搓一邊說:「對不起。」
李鳳嵐頓時停住嚎叫,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其實,我這個人對你和琥珀,還是挺無私的。」
李鳳嵐有點兒鬧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怎麼還帶自吹自擂的?
「我有時候在想,我跟你一塊兒出谷,能幫到你的地方不多,就只有幫你打架這一點。有時候也想幫你分擔一些,可是又沒你鬼點子多。前年在白家的時候,雖然白叔禹嘴上不說,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他是對你有意見的。我那時候就想,怎麼才能讓他們家信任你呢?我知道白叔禹喜歡我,我覺得他人也不錯,索性跟他試一試唄,這樣還能減輕他們家對你的猜忌。再後來,揚州,你又跑了……白叔禹已經對你徹底沒有希望了,我就想……***脆把自己給他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就不那麼怪罪你了。」
「你可真豁得出去……」李鳳嵐小聲呢喃,「說的好像都是為了我一樣……你輕點兒好不好?疼!」
「也不全為了你,我確實挺喜歡他的,這一點我沒說謊。」
「哼,你就是見色忘義,找什麼藉口……姐!你停手吧!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