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禹思來想去之下,還是決定不告訴陳佻。原因有兩個,一,怕陳佻性格衝動裝不來。二,反正是李鳳嵐自己找死,最後出事也怪不到白叔禹頭上。

至於蓮容那邊,白叔禹的意思是先放著,反正她現在重傷起不了床,也作不出什麼妖,倒不如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她是誰的人。

幾天前。

蓮容走後,李鳳嵐獨自躺在深坑中,她已經沒有了意識。

雨越小越大,越來越多的雨水流入深坑,很快,水就漫過了李鳳嵐的鼻子。猛地被嗆了一下,李鳳嵐瞬間從昏迷中醒來。她劇烈地咳嗽著,這咳嗽牽扯了胸口和肺部的傷,痛得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醒過來的李鳳嵐立馬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想要從深坑中爬出去,可是肋骨斷了幾根,讓她無法動彈。她用力抬起上半身,讓自己的鼻子離開積水。恰巧,一旁的土壁無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坍塌下來。泥水弄得她一頭一連,看起來非常狼狽,不過這也幫了她一個忙,她可以靠著蠕動身體,不讓自己被積水淹死了。

但這並非萬全之計,大雨讓她喘不過來氣,身上僅剩的力氣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這時候,她看到頭頂上方,一直大鳥在繞著她盤旋。

是小灰。

李鳳嵐心中苦笑:「這扁毛畜生也沒能力救我出去啊……」

小灰盤旋了幾圈後就朝別處飛去了,李鳳嵐更加絕望了,早知道以前多喂喂這遊隼,現在好了,自己最熟知的東西也不在了。

又掙扎了半天,李鳳嵐徹底沒了力氣。她放棄了,躺在泥坑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寒露騙了李鳳嵐,他根本就沒有走遠,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洛陽城中。這天大雨的時候他恰巧上街買些必需品。正往回走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鷹隼的嘯叫聲。

他抬起頭看過去,是小灰。自打前年跟李鳳嵐認識,這小傢伙好像經常在李鳳嵐周圍飛,大部分時候大家都忽略了它的存在,也就李鳳嵐需要送信的時候才召它下來。好好地一隻猛禽,活成了一隻鴿子。

寒露覺得有些奇怪,這小東西好像一隻繞著自己飛,難道有信要給自己?

可是它飛了半天也不下來,而且似乎轉的越來越快了。不多時,小灰朝著白家方向飛去。寒露當它回去了,便不再理會。誰知他還沒走兩步,小灰的嘯叫聲又響了起來。

這時候寒露突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是不是李鳳嵐出事了?這小東西是來叫自己回去的?

他把手裡的東西一丟,快速朝白家跑去。

小灰降低了高度,就飛在他前面。寒露懂了它的意思,緊緊地跟著它。

這小東西並不看路,飛得是直線,所以寒露跟著它翻過了白家禁地的圍牆直接進來了。

小灰繞著白塔遺址不斷盤旋,寒露知道到地方了。

他跑到小灰下方,在白雪言墳墓旁邊,有一個快要被泥水填平的地陷坑。坑裡,一個白衣女子已經被埋了一半。

雖然她的臉上都是泥汙,但寒露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來不及多想,他跳進坑裡將李鳳嵐拉了出來。

又一次昏迷的李鳳嵐再次被疼痛喚醒,這次醒來,李鳳嵐以為自己在做夢。

「暮……雲……」

寒露緊緊摟著她,急切地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在坑裡?」

感受到了身體的冰冷,以及胸口鑽心的疼痛,李鳳嵐明白過來了,自己還沒有死。

她虛弱地說:「先……帶我走……」

寒露抱起她向白家走去,但是被李鳳嵐制止:「別……別去白家……我們出

洛陽……」

「你傷成這個樣子,不回白家還能去哪?」

「聽……我的……別讓他們看到……咱們、咱們出去……」

寒露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抱著她原路出了白家。

李鳳嵐跟他說了一個方位,這地方他知道,是李鳳嵐當年修建的眾多藏身處之一,這地方離洛陽不遠,也就一個時辰的路,他搞不明白為什麼要去這裡。

出了白家的範圍,他先找了個村莊,找村民買了身乾淨衣服,以及一些乾糧、藥草。又花大價錢買了輛騾子車,簡單做了個雨棚,就匆匆朝藏身點去了。

道路泥濘,原本一個時辰的路他走了將近兩個時辰。

這處藏身點在一個山洞中,入口非常隱蔽,而且在山體上開了些更加隱蔽的通風口,因此裡面白天的時候還算亮堂。

到達藏身處後,李鳳嵐還在昏迷中,而且更糟糕的是,她開始發燒了。寒露燒了些熱水幫李鳳嵐擦拭身體,之後又將買來的藥煎上。忙完這些,他才有機會喘口氣。

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李鳳嵐,寒露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醫術比較稀鬆,只能查出李鳳嵐身上有幾處骨折,以及有些傷寒,別的他什麼也不知道。

好在李鳳嵐並沒有讓他擔心多長時間,藥還沒煎好,她就醒了過來。

「我們……到了嗎?」

寒露急忙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說:「我們已經到了,你現在怎麼樣?」

「疼……」李鳳嵐不由得哭了出來,疼哭的。.

「哪裡疼?」

「哪裡都疼……」

「最疼的是哪?」

「胸口……肋骨……腿好像、好像也斷了。」

「腿沒斷,只是摔傷了。你的肋骨確實斷了幾根,不過打緊,好好休息就能恢復的。還有什麼不舒服的?」

「頭疼……」

「淋了雨,風寒。我幫你煎了藥,吃了就會好的。」

「恩……」

寒露摸了摸她還有些潮溼的頭髮,輕聲問道:「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聽到寒露問這個,李鳳嵐再次睜開眼睛,這次,她的眼神裡沒有先前的虛弱,她回答:「白家、白家還有細作……」

寒露心裡一驚:「誰?是那個陳玲兒嗎?」

「不是她……是蓮容……」

「什麼?」寒露有些不相信,蓮容一直表現的很好,算是白家的大丫鬟,從來沒見她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啊。

「是她把我推進坑裡的……暮雲、暮雲,你現在回白家。」

「你說什麼?」寒露有些不解,「我回白家?你呢?」

「我在這裡……」說了幾句話,李鳳嵐喘的厲害,「我有一個計劃……我現在不知道蓮容是誰的人,也不知道白家還有多少細作……所以我不會回去,最好、最好大家都以為我死了……這樣,我就能、能在暗中做些別的事……你回去,裝作不知道我出事的樣子……讓他們、他們別懷疑你……然後你再回來……去吧……」

「你說什麼傻話??」寒露有些來氣,「你現在這個樣子身邊根本就離不了人,我走了你怎麼辦?我覺得你沒必要藏起來,既然蓮容是細作,那就告訴他們啊,大家回很擔心你的!」

李鳳嵐用力抓住寒露的手:「相信我……我詐死要、要更好一些……你去吧……我、我能撐住……」

寒露拗不過她,帶著一肚子氣和擔心回到了白家。到了白家,他根本就沒跟其他人說幾句話就急匆匆地出來了。不過在別人看來,他是太擔心李鳳嵐,出來找她了

再次回到藏身處,這次寒露帶了更多的東西。

令他意外的是,李鳳嵐精神竟然好了很多。

她前幾天被侯神醫灌了一肚子補藥,胸骨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長好,這次受的也只是筋骨傷,休息了一下午恢復了不少元氣。

李鳳嵐半躺在石床上,靜靜地看著寒露點燃油燈。

寒露背對著她,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說過話。

「你……」李鳳嵐試探著問,「生我氣?」

寒露終於說話了:「你現在受著傷,我生你氣幹嘛?」

「也就是說,我要是沒有受傷,你就生我氣了?」

寒露轉過身,蹲在床邊盯著李鳳嵐的眼睛,耐心地說:「我還是沒搞明白,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以後有問題要跟大家一塊兒商量著來。」

李鳳嵐早忘了倆人啥時候說過這個了,她敷衍了一句:「沒別的原因,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解決問題。」

「怎麼解決?」

「我還沒想好。」

寒露深吸了一口氣:「你還沒想到辦法,就讓自己冒了這麼大一個險?」

「我會想到的!」李鳳嵐沒來由地喊了一聲。喊完就後悔了,胸口一陣鑽心地疼痛。

寒露急忙輕輕撫在她的胸口,好言好語地說:「別發火,我不問了還不行?好好休息,早點兒把身子養好。」

李鳳嵐並非生寒露的氣,她就是生蓮容的氣,這女的差點兒害死自己,李鳳嵐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她甚至都想起來小時候跟翡翠搶糖結果被翡翠揍了一頓的事了。

這讓她恨得牙根兒癢癢,她現在恨不得把蓮容剝皮抽筋。

這藏身點有些陰冷,李鳳嵐從去年開始就有些怕冷,還不到七月末,她已經有些扛不住。

寒露將她摟進懷裡,小聲說道:「如果她不是把你推進坑裡,而是捅你一刀,你現在……」

「我知道……」李鳳嵐的語氣也軟了很多,「蓮容的時間太倉促,沒能力精心準備,而且她不會武功,就算掐死我她都做不到。不過我還是有些後怕……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遇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