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鈴冷冷地看著擂臺上對打的兩人,她不會武功,看不出高低,但是想到齊南冬這麼一個宗師,跟個小姑娘打半天,她就覺得丟人。本以為帶上齊南冬,自己這邊就穩了,就算起衝突也能壓閒人堂一頭,誰知道除了剛才喊價,一直是自己這邊被壓著。

從小隻吃過一次癟的袁大小姐哪受得了這個委屈,悄悄的跟身後的下人說了一聲,回家取救兵了。

袁風鈴心裡說:我管你什麼長風樓、什麼閒人堂,昨日黃花而已,本小姐欺負的就是你們。本想出口氣完事,你們竟然不知死活的壓到我頭上,那我可就不能放過你們了。

衛正陽低眉臊眼地站在一旁,偷偷看著袁風鈴,發現袁風鈴根本就沒看自己。昨天他被師爺踹了一腳,袁大小姐對他表現出了莫大的關心,現在他為了給她出氣,被人從展臺上踹了下來,袁大小姐竟然不聞不問。

如此判若兩人……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他悟了:是自己表現不好,給袁小姐丟人了。倘若自己好好表現,袁小姐就能給自己個正眼了。

一時間,衛正陽無比自責。

琥珀在經驗上不如齊南冬,漸漸落了下風。三樓某個角落,打扮成家丁護衛的莫長風滿臉焦急的看著這場比試,心裡暗暗地說:李鳳嵐這個丫頭是怎麼想的?以前在谷裡跟傅嚴合切磋,那傅嚴合都留著手呢,還真以為琥珀能打過天字第四啊?這琥珀要是出了什麼事,看我不活拆了你。

琥珀的頹勢不光莫長風看出來了,在場有些功夫的人都看出來了,就連不會武功的李鳳嵐和袁風鈴都看出來了。

就在莫長風準備出手的時候,聽到場外的李鳳嵐大喊:「小姐!用這個!」

李鳳嵐說完,開啟了帶來的長條形木盒。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鳳嵐的話吸引,都看向了她開啟的木盒。

木盒中,有一把劍,準確的說,是一把不知道多重的劍。四寸寬,三尺五寸長,精鋼打造,無鋒,因為沒用。

這把劍又讓在場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開玩笑的吧?這玩意兒不會是個空殼子吧?這麼大一塊兒鐵,看起來至少得七八十斤,普通人掄的動?

琥珀心下明瞭,將長劍擲出,逼退齊南冬,然後閃身到木盒旁,將那柄巨劍單手提了出來。

莫長風的位置正好看不到李鳳嵐他們,他也納悶兒琥珀幹嘛去了,等琥珀拎著一坨鐵疙瘩出來的時候,莫長風只感覺心口一陣疼痛:這才出去幾天?原先乖巧可愛的琥珀怎麼用上如此破壞形象的兵刃了?還有點兒小姑娘的氣質嗎?

齊南冬也愣了一下,江湖這麼大,倒是有用重兵器的俠客。當年天字第十八的高手就是用一對兒銅錘,那對兒銅錘加起來得有個六十多斤。但是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手裡拎著這麼個玩意兒……反差太大了,太匪夷所思了,搞不好這劍比她都要重。

琥珀拎著劍就砍向了齊南冬,齊南冬不敢硬接,只得躲開。

他也就是震驚了一下,隨即就冷靜下來了:這麼個玩意兒,你就算內功再深厚,你能掄幾下?只要躲避一會兒,自己就耗幹力氣了。

二樓,朱曉曉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小聲問朱明玉:「哥,你打得過嫂子嗎?」

朱明玉清了清嗓子,說:「我認為啊,倆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誰打過誰……」

李鳳嵐和晨霧自然知道琥珀對這種不講道理的重兵器天生就有很好的親和力,但是許輕塵和綾含不知道啊。綾含張口結舌地看著將巨劍掄的虎虎生風的琥珀,心說第一次跟這位妹妹見面的時候幸虧沒動真格,否則的話……她感覺琥珀手撕了自己跟手撕燒雞差不太多。

綾含看向旁邊同樣驚訝的許輕塵,小聲問:「輕塵哥,這把

劍多重?」

許輕塵想了想,回答:「快一百斤了吧……跟你差不多重。」

綾含臉一紅,嘟囔了一句:「我才沒有一百斤。」

說完,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這大半年沒怎麼動過,似乎……可能……也許……是有些胖了。

齊南冬失算了,琥珀的劍太快了,這麼重的劍身絲毫不影響她的出劍速度,而且絲毫沒有力竭的跡象。他哪裡知道,之前琥珀可是用過一百四五十斤的巨劍的。

如此快的劍法,齊南冬只躲避不現實,不得不舉起黑木杖格擋。

他這個木杖大有來頭,傳說是他師傅從西域帶回來的,木杖本身比鐵還要堅硬,但是比鋼鐵輕盈。

事實證明,木頭就是木頭,碰上不講道理的鐵疙瘩,也只有吃癟的份。

格擋了三次,黑木杖有些承受不住了,表面開始出現裂紋。

當然,出現裂紋這種小事不算齊南冬最大的麻煩,他最大的麻煩是:他撐不住了。每次格擋都要消耗巨量的內力,琥珀那不講道理的巨力,換做常人早就被震碎五臟六腑了。

終於,齊南冬一口氣沒換好,被琥珀像拍蒼蠅一樣,一劍連人帶黑木杖全給拍了出去。

到底是大宗師,這一擊沒要得了他的命,但是落地後雙手死死地抓著黑木杖支撐身體,幾乎站不起來,大半個身子都在發抖。內裡更難受,五臟六腑都在顫。

琥珀隨手把巨劍插在展臺中央,然後緩緩走到座位坐下。

袁風鈴的嘴角抽搐兩下,站起身對琉璃說:「看看齊爺爺傷勢怎麼樣,咱們走。」

說著就要離開。

李鳳嵐忽然一個閃身擋在了袁風鈴身前,快若奔雷。

袁風鈴大驚失色,琉璃急忙護住她。

李鳳嵐笑著說:「袁小姐,錢你還沒出呢。」

袁風鈴強壓怒火,說道:「你們還想明搶不成?」

李鳳嵐重新走回展臺,看了看四周,衝著那些個江湖人說道:「這件玉佩與我們長風樓的關係,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如果當年上官家的人死絕了,這物件你們愛怎麼拍怎麼拍,誰也管不著。但是,現下上官家還有兩人在世。一位,是我們樓主,莫長風,他是上官家養子,在座的各位應該清楚吧?另一位,是上官承的女兒,這個,你們也清楚吧?」

李鳳嵐睥睨眾人,繼續說道:「出兩千兩,算是保管費,多謝你們這些年來替我們長風樓保管玉佩。誰曾想,你們竟然有人當著我們的面拍賣。即便想看我們長風樓的笑話,喊到五千兩也該適可而止,你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兒給臉不要臉了?」

說著,李鳳嵐瞪向袁風鈴,冷冷地說道:「長安玉風鈴,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小瞧我家小姐?」

袁風鈴一張臉氣的通紅,長這麼大,哪裡受到過這種侮辱,她大聲喝道:「閒人堂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這裡是長安,不是洛陽,我們袁家在此地,可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

「長安?」李鳳嵐輕笑,「別說長安,就算在你袁家,給你臉你也得兜著!」

「好!」袁風鈴大聲說,「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各位能不能出的了長安城!」

「你應該先考慮考慮你能不能出的了鎏金坊。」

莫長風心說:妮兒啊,袁家在長安還是有些實力的,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綾含看著正在放狠話的李鳳嵐,小聲對許輕塵說:「扮豬吃老虎是這種感覺嗎?」

朱曉曉憋著笑對朱明玉說:「哥,這個姐妹不錯啊,對我胃口。咱們族裡還有幾個未婚的青年才俊,要不你給介紹下?」

「名花有主了,」朱明玉想了想,對周晉說,「妹

夫,等下如果動起手來,你帶著曉曉趕緊回家。」

天井裡,袁風鈴怒極反笑:「鎏金坊?我現在就走出去,我看誰攔得住我。」

在座的富商和江湖中人有些納悶兒,一來想不通袁家跟閒人堂到底什麼過節。二來想不通這過節得有多大,讓閒人堂得理不饒人,看樣子今天得見點兒血才能了結。

李鳳嵐笑著說:「那你走啊,我可沒綁著你的腿。」

這時候,晨霧又跳了出來,嬉笑著說:「袁家的小丫頭,我勸你給我家小姐道個歉完事,何必弄得這麼僵?你們袁家在江湖上是有些勢力,但是那點兒勢力又不夠看。雖說你家子弟在各門各派的都有,可是你想過沒有,那些門派會為了你們袁家得罪我們閒人堂嗎?」

是啊,會嗎?現在閒人堂在江湖中的地位,是各大門派極其不願招惹的存在,年前跟夜羽小築的那場大戰還歷歷在目。現如今的江湖又不是十九年前,當年大傢伙圍剿他們還有個共同的理由,現在人家出谷僅僅是為了找出當年的幕後主使,沒惹別的門派。而且年後還把去年闖朝嵐谷的那些人放了回來,雙方給足了對方面子。這次拍賣會也是,這玉佩你不管怎麼說都得是人家長風樓的,畢竟現在上官家唯一一個後人在人家那裡。

不在理。

之前起鬨的人不少,但是人家閒人堂只逮著袁風鈴出氣,就跟他們處理十九年前的事一樣,只找罪魁禍首,其他的既往不咎。

袁風鈴現在的心情,憤怒,委屈,不甘,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她生性刻薄,佔有慾強,自己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得手。仗著父母在袁家的地位,以及這張臉,從來沒把誰放在過眼裡。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委屈是逼婚朱明玉,被拒絕後袁大小姐把家裡的名貴瓷器砸了個遍都沒瀉火。這幾年朱家的生意在長安受阻,最後差點兒丟光家產,這事袁大小姐可是功不可沒。

一句話,袁風鈴眼裡揉不得沙子,更沒有隔夜仇。

就在袁風鈴氣到要拼個魚死網破的時候,鎏金坊外一陣聒噪,二十來個袁家子弟衝進了鎏金坊。為首的是個和袁風鈴臉面極像的男子。

看到這男子,袁風鈴委屈地喊道:「哥!」

那男子走到袁風鈴身前,安慰道:「小妹別怕,哥哥在。」

然後男子猛地轉身,看向臺上的李鳳嵐,眼中壓不住的怒火,他大聲喝道:「欺辱我小妹!你們找死!」

說完,飛身向前,一掌拍向李鳳嵐面門。可是還不等他手掌落下,他整個人就倒飛出去,口中噴出一股血箭,直撞倒一大堆桌椅板凳,躺在地上昏死過去。

衝向李鳳嵐的這位是袁家四公子袁有壽,在袁家子弟中.功夫算不錯的。

出手揍他的自然是琥珀,此刻琥珀站在李鳳嵐身前,目光冷峻,死死地盯著袁家人。

那邊齊南冬終於順好了氣,大聲說道:「娃娃!得饒人處且饒人!真拼起來,你們可佔不了便宜。」

琥珀瞥了他一眼,說:「打輸了還這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