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涼快。

沈卿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貪婪地索取著空氣中的涼意。

能死在這麼涼快地夢裡已經很值了。

“沈卿,別睡了!經理來了!”

身體被人猛地一推,沈卿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她連忙抓住桌面,坐直身子。

“沈卿!現在是上班時間!喜歡睡覺就滾回家去!”王強揹著雙手,唾沫星子在空氣中飛濺,氣憤程度肉眼可見。

沈卿微微一怔,詫異道:“王經理!你也死了嗎?”

兩邊的同事憋笑漲紅了臉。

“沈卿!”王強聲音提高了一個調,惱怒道:“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沈卿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女同事田甜連忙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然後賠笑道:“王經理,沈卿最近發生了些事情,情緒不穩定……您不要和她生氣,我替您好好罵她!”

田甜人如其名長相甜美可愛,聲音嬌軟。她一撒嬌,王強的怒氣瞬間減了一半。

“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沈卿,你要記住,要不是江大小姐大度,你早就被開除了!”說罷,王強便轉身離去。

“呼~總算混過去了。沈卿……你還在為那個渣男傷心嗎?”田甜接了熱水放在她桌上。

全公司都知道沈卿的男朋友劈腿了公司老闆的女兒……看她這樣,估計是還沒緩過勁兒來。

沈卿沒有聽見她的話,眼神恍惚地環顧辦公室。

空調、綠植、乾淨的飲用水、活著的同事們……

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

她匆忙點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此刻格外醒目:2024.4.22。

這一刻她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放鬆靠在椅子上。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世界末日的三個月前。

2024年7月22日凌晨1點,突發全球性暴雨,這場雨來的突然,一下便是一個月。

積水直逼樓房三層,呼救聲哭喊聲充斥著整座城市。

雖說家住四樓,但地漏返進家裡的髒水還是導致一家人腿部潰爛。

暴雨連下十天,救援隊抵達,將沈卿一家送到臨時避難所,才躲過這一劫。

積水三個月才消退,街道泥沙堆積,無數人家園被毀。

等待人們的不是災後重建,而是持續的高溫。

正午最熱時,溫度飆升到了五十五度,數以萬計的戶外工作者死於熱射病。

土地乾裂,植被缺水而死,山火頻發,地表就像個大烤爐。

持續的高溫結束,沒給人們一絲喘氣的機會立馬迎來了極寒、地震、酸雨、濃霧,瘟疫……期間伴隨著蟲災、極夜……

人間變得和煉獄一般……

天災後,沈卿一家住進了救難基地,苟延殘喘活過兩年。

就在基地陷入危險撤離時,被成群嘶吼的喪屍追趕。

骯髒腥臭的生物撕扯爛她的弟弟,又將尖銳的手指嵌入她父母體內,在沈卿瀕臨崩潰時啃噬她的血肉……

想到這兒,眼淚撲閃掉落。

“沈卿?”一旁的田甜被嚇了一跳,連忙拿紙。

沈卿這才回過神來。

是啊,她重生了。

還有機會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她婉拒掉田甜幫她擦眼淚的好意,熟練的列印出離職申請。

前世她幻想過很多次將離職報告丟在王強面前的畫面,這一世總算要實現了。

“沈卿!你要走?為了那渣男不值當吧。”田甜驚訝地聲音引來了全辦公室的注意。

這幾年就業形勢嚴峻,數以萬計的人失業啊!

沈卿嘴角微揚,世界馬上就要變天了,她不能再將時間浪費在這個鬼地方。

她起身前緊緊握住田甜的手,附耳道:“謝謝你關心我,我要走了,你要是有多餘的錢就多買點糧食,珍重。”

她只能說這麼多了。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向王強辦公室,只留下辦公室內凌亂的同事。

啪!

如預想般將離職申請甩在了桌上。

“你幾個意思?”王強拍了拍桌子,“我不追究你睡覺的事情,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沈卿雙手抱胸,底氣充足道:“我不幹了!”

“你再說一次?”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哪兒來的底氣?

沈卿直視著他,說道:“我說我不幹了。我不想再給這個沒有人性的公司賣命!不想在你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手下做事!”

最重要的是她只有三個月時間了,她不想再留遺憾。

“沈卿!”

王強青筋暴起,怒地直拍桌。

“立刻將我這個月的工資結清,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這兒。”沈卿不顧他的震怒,提出要求。

“做夢!”王強咬著後槽牙。

她敢跟自己叫板,還想拿工資?簡直是白日做夢!

沈卿冷哼一聲,“王強,這個季度部門就要評優了吧?如果在這個時候多了一條勞動仲裁,不知道大領導那邊會怎麼想?”

“你敢威脅我?”王強聽著這話拍桌而起,怒地說不出話來。

“威脅又怎麼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如果非得為了這幾千塊錢和我較勁,那我就奉陪到底。”沈卿面不改色地說道。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王強怒不可遏,握緊了拳頭,可沈卿依舊毫不懼怕地盯著他。

冷靜下來後他突然覺得沈卿走也是件好事。

畢竟江大小姐不喜歡她,說不定趕走她還能攀上和領導女兒的關係……

“財務!給沈卿結清這個月的工資。”王強熄滅怒氣,坐了回去。

沈卿嘲笑地勾了勾嘴角,甩上了辦公室的門。

外面同事交頭接耳討論著這大八卦,有人暗暗對她豎了大拇指。

工位上沒什麼重要的物品,她斜挎起包,笑著朝眾人揮了揮手,瀟灑離去。

……

回家的道路兩旁開滿了小吃店。

沈卿光是聞著這些味道,口水就流到了嘴角。

天災二年,沈卿一家搬進了救難基地。

母親在那場暴雨落了病,沒法外出找食物,口糧自然少些。

一家四口勻著吃,沒有一頓吃飽過。

偶爾找不到可用資源換不到口糧,沈卿甚至吃過常人難以下嚥的東西……

即便這樣,她還是想活著……

一想到家人慘死的場景,她便眼眶發紅,加快腳步朝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