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父女夜話(新人新書求各種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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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食的時候,黃月英沒有主動說話,她撕紙的時候聽到了老父親的聲音,要是讓老父親知道……不敢想不敢想。
僅是一家三口,並未分桌而食,桌上有炙烤的羊肉,燙熟的冬葵與豆苗,還有稻米飯!如果老父親回來以後,伙食能頓頓如此,她也不嫌棄了。
羊肉啊!她穿越而來吃的第三次!前兩次還是在她風寒好後,蔡氏讓人帶了些羊肉回來燉了湯,再後來,就是她天天帶著黃琮鼓搗著河裡的魚蝦,山中的野雞野兔了。
對於女兒的這般改變,蔡氏也是想得通的,因著風寒在床上躺了半月有餘,風寒好了又悶了半月有餘,現在活潑好動些,也是正常,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歡玩的。
不多時,黃承彥放下了碗筷,他吃飽了,見著黃月英還吃的香甜,眼神中滿是慈愛,“對了,阿楚,這竹紙,若是售賣,你有何想法?”
黃月英吞下嘴裡的羊肉,看向黃承彥,一副不解的樣子,“自是阿父做主啊。”
她能造紙,總不能連造出來以後找誰搭夥做生意都想好了吧,那也太妖孽了!所以,即便她心裡早有成算,這個時候也是不能說的,她怕被拉去請神作法事。
“怎麼?”蔡氏擦了一句,看向自家丈夫。
“我想著,這是一門極好的生意,你也知蔡侯紙之價,而今阿楚做的竹紙,可勝蔡侯紙數倍。”黃承彥滿意的摸著小鬍子,“只不過,咱們沔陽黃氏到底離襄陽那支遠了一些,加之咱們這一支以耕讀傳家為本,於行商一道,並不精通,所以,若是想做這門生意,少不得要請人一起。”
“那郎君以為誰人為好?”
“景升,瑁弟,子柔賢弟,還有尚長兄!自上而下,當暢通無阻。”黃承彥想了想,道,“不過,這份子,景升兩成,瑁弟、子柔、尚長兄各一成為好。”
“這,如此算來,咱們不是佔了五成?景升如今到底是荊州之主……咱們佔的比他多?”蔡氏有些擔心。
“放心,其中三成,與阿楚,便是景升這姨丈,也不好與小兒搶利,再說,正因他是荊州之主,富有荊州,才不介意這財貨之利。”黃承彥笑笑,“另外一成,是沔陽黃氏的,我父既立足沔陽,那我也當為家族盡一份心力,如此便只剩一成,得讓襄陽那支還有陳家以及其他世家也沾一點兒,否則怕是都得來吵我。”
蔡氏方才點頭,看向黃月英,溫聲笑著,“那阿楚以後手中可是有錢了,不可學你阿父花錢如水一般,可明白?”
“嗯,我省得,阿父就是亂花錢!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蔡氏眼神一亮,隨後點頭,“阿楚說的沒錯。”
黃承彥:……
“你們倆啊……”
於是,黃月英與蔡氏便都笑了,黃承彥自然也笑了。這個家,倒是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至於剛剛說的竹紙的份子,黃月英也聽明白了,她的那份最多,自家那當荊州之主的姨丈份子比自己少一成,瑁弟,便是蔡瑁,子柔,是蒯良的字,尚長,指的是龐德公,也就是說蔡氏、蒯氏、龐氏各一成。
如此一來,剩下的兩成份子,一成給沔陽黃氏,另外一成,放開給襄陽的那支黃氏與其他襄陽世家。
畢竟,人終有親疏之別。
“倒是阿楚,年歲已經不小了,是大姑娘啦,這三成的份子,你便自己握著,以後就是嫁妝!”黃承彥感慨著,是啊,十二歲了,卻是可以看婚事了,一想著自己的貼心小棉襖以後要嫁人,內心不由的有些酸楚。
蔡氏也點頭,三成給自家閨女當嫁妝,也是閨女應得的,她當然是沒有意見。
“阿父……”黃月英無奈,是啊,古人結婚是真的早,才十二歲,就得看物件了。可後世呢,家長們天天防著早戀,大學剛畢業就催著結婚……總之,就是迷。
只是,三成的份子,說給就給了。黃承彥說的輕鬆,蔡氏也毫無異議,反而一副就該如此的表情,這夫妻倆,在這時代,怕也是獨一份了。
“哈哈,好了。”黃承彥笑了笑,而後又看向黃月英,“分成之事,其他人當不會有太多異議,只是一旦份子分出去,紙張各處鋪開的話……如今的造紙速度,怕是跟不上的。”
黃月英點點頭,“所以阿父要怎麼做?”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荊州多水,水之一道,或可成事。”黃承彥摸著鬍子,看向自己的小閨女。
“阿父說的是以水力?如阿父以前畫的翻車(水車)一般?”作為後世人,黃月英很是能理解,只是這話一出,她微微愣了愣,她以往並沒有這些記憶……今日,不假思索,便有了這些想法,看起來,原主是真的放心了。
黃承彥眼神都亮了,他這閨女啊,從小就機敏聰慧,古靈精怪,很多事情的想法上,都能給他提示,與他不謀而合,“阿楚果真聰慧,為父是有這般想法,如今已是冬日,再有不久便是歲首,天氣寒冷,若能以水力替代部分人力,你宋叔他們會輕省許多,造紙速度,自然也能快上許多。”
“所以,你們父女倆慢慢探討,我先收拾了,去書房的時候多點些油燈,免得傷了眼睛。”蔡氏無奈搖頭,這副場景啊,她見得多了。自家閨女想法天馬行空,有時隨意問出的一個問題,便能讓黃承彥忙碌許久。
黃月英笑著把最後一塊羊肉放進嘴裡,而後站起身,便跟在了老父親身後。
今天老父親對竹紙股份的分配,那叫一個高,把荊州之主放進去了,把自己的親戚和好友也放進去了,而且……偏生這些人就已經是實際上的掌權者了。
史書上對老父親的記載僅寥寥幾語。
到了現在,她才發現,能留名的,就真的沒傻的。
老父親是真的灑脫,不在意錢財,蔡氏呢,為了老父親,只能盡力持家,她並不想讓黃承彥有所改變。當真是琴瑟和鳴的代表。
雖說她剛剛取笑了一番老父親,但顯然,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她自己,也不會。
老父親花錢厲害,那她就賺錢唄。
“阿楚你先將造紙的整個過程與阿父講明白,我們再思考何處可以水力替代,如何?”進了書房,黃承彥已經開心的在案桌上鋪下一張新的竹紙,但很快他又看到旁邊架子上被撕剩下的紙,不解的問,“所以,阿楚,你撕紙做什麼去了?”
黃月英輕咳一聲,“丟了。”
黃承彥:……
“行吧,阿楚開心便好。”黃承彥一口氣沒順上來,後退了一步,如此理直氣壯……果然不愧是他女兒!
黃月英走至案桌前,仔仔細細的看了這張紙,與她後世所見的,還是有些差別的,不過工藝上再改進一下就可以了,不影響使用,比蔡侯紙,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於是拿起筆,順手拈來的,便寫出了竹紙的各項工序。
“竹紙的製作過程其實不難,但選材料有所講究,最好是一年新筍剛長成的新竹。”
“為何?”
“過老的竹子,製作起來更難。”
黃承彥這才點頭,“倒是,如果是這般……咱們荊州的竹子或許就不夠?”
“是,荊州的竹子不如交州的,交州地處偏南,全年溼熱,竹子因此一年四季皆可生長,不過,最好區分的還是小滿前後的那一批。”
“晚些時候我去問問,誰家在交州有所經略。”黃承彥點頭,而後示意自家閨女繼續。
“砍竹後運回,再將竹子砍成合適的竹段,削去竹子的青皮,為白坯。”
“否則造出來的紙會有顏色?”黃承彥又問,“青色?”
“啊,或許是吧,我只是覺得,想讓竹紙白一些,那就在原料上把其餘顏色都拿掉更便捷些。”
“也是。”
“再接著,將白坯摔打成碎塊,此一步,或可水力替代。”黃月英講到這裡時,便停了一下,然後看向黃承彥,“阿父打算造何物事?”
“這個不急,阿楚你繼續。”
“將打碎的白坯捆好放入水中浸泡,此過程需四到五日。”
“嗯。”
“而後再把白坯砍成一尺有餘的竹料,洗淨後,放入備好石灰液的水池中。”
“石灰液?”
“約莫泡上三日後,將竹料放入鑊中,加滿水,日夜蒸煮五日,再立刻將竹料放入清水塘中洗淨,洗淨後,竹料需要在清水塘中泡上十至十五日,期間需要繼續清洗,並挑去腐爛的竹料。如此之後,便可把乾淨的竹料,也就是白料,捆成捆,以舂將之打成細末。”
黃承彥恍然大悟,竹子說到底,也是竹筍長成,這樣一番過後,這竹子怕是就成為渣滓了。
“依舊需要人工挑去較粗的白料,或者是無法打碎的,而後把剩下的白料放入清水中,以木耙反覆攪動,若有粗筋,仍需撈出,直至白料溶於清水中,成為紙漿,最後,則是抄提竹簾,製成溼紙,晾乾後,便為阿父所見的竹紙了,不過最後抄題的這道工序,宋叔與李伯的功夫似乎還不夠,竹紙依舊有些粗糙。”
“後續慢慢打磨即可。”黃承彥隨後笑了,很開心,自家閨女果真是厲害,“阿楚是如何想到的?”
“阿父以前與我說過蔡侯紙的製造,但後來我總覺得蔡侯紙過於粗糙了,書寫也不便,阿父每次需要以炭塊記錄,也很是不便,我就想著,如果把材料搗的再細碎些,是不是更好?可我不想用破漁網……便隨意用竹子試了一番,沒成想,竟是製成了。大抵是老天爺幫忙吧!”
“那是我家阿楚聰慧!”黃承彥笑笑,“若是如此,幾處以人力捶打的皆可換以畜力或者水力,只是……”
黃承彥隨即翻出了自己以前畫的翻車,“以往馬嵐造翻車時,我只覺得此物對民生有大利。”
“澆灌作物,是會便捷許多。”
“可如何改動呢?”黃承彥陷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