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陳曠一掌推開時,柳傾城的大腦裡依舊是一片空白的,幾乎無法思考。

她從那片塵埃之中倒飛出去,撞塌了兩堵牆,又翻滾了兩圈,才終於停了下來。

“咳咳咳……”

柳傾城蜷縮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蒼白,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混合著全身上下的劇痛,胸悶氣短得難受。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都碎了一遍,五臟六腑都移位了一樣。

這一刻,她幾乎一點都不能動彈,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但幸好,“驪珠”的力量,加上《泉樞經》護住心脈,柳傾城其實傷的並不算很重,這些感覺其實只不過是短暫的錯覺。

然而,這樣的傷勢,對於柳傾城來說也已經是能夠承受的極限了。

她並不是沒有受過苦,小時候,她的長相併不算出眾,又瘦又小,作為一個半妖,又是妓子的女兒,在青樓之中,幾乎註定是當丫鬟的命。

沒人看得起她,什麼髒活累活粗活,她全都幹過。

冬天手會起凍瘡,重物提多了,面板就會被磨破,走的多了,雙腿痠痛得幾乎站不起來……這些她都忍受了過來。

直到某個早晨,她洗臉時撩開劉海,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現自己的那張臉,已經不知不覺中,美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程度。

那一刻,彼時還不叫柳傾城的小女孩,下決心要擺脫這樣被人隨意驅使喝罵的命運。

並且她也知道,她可以做到。

然而很久之後,她才知道,她其實不過是從一個困境,踏入了另一個更大的困境之中。

當陳曠出現時,她再一次產生了這樣的預感。

事實上,想要踏入妖的世界,柳傾城已經做好了自己可能會過上一段時間顛沛流離的日子,也預料到了自己可能會受傷,或者面臨險境。

只是,這一刻來得有點太突然了。

且這種臨近死亡的恐懼和痛苦,與辛勞困苦,並不是一種東西,兩者完全無法比較。

柳傾城也總算知道,為什麼當她說自己想要成為妖的時候,陳曠會用有點好笑的眼神看著她。

因為……這確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從那種可怕的瀕死狀態回過神來——柳傾城懷疑可能至少有一刻鐘,但實際上可能只有一剎那。

柳傾城的視野恢復正常的時候,眼前搖晃著一條巨大的雪白尾巴。

不……是兩條!

“唰……”

那兩條尾巴幾乎有兩層樓那麼高,就在她頭頂上劃過,掃開了大量的塵土和碎石。

柳傾城恍惚了一瞬間,隨後就被人扶了起來。

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尾巴的主人,正是自己每天面對的絮泥閣老鴇,餘相思。

餘相思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諂媚笑容,緊皺眉頭,一雙銅黃色的豎瞳中目光凜然,露出了接近冷肅的表情。

她對著柳傾城道:“繼續運功療傷,不要停。”

柳傾城雖然感覺自己已經接近力竭,但聞言還是努力運轉自己寥寥無幾的靈力,流轉全身,緩解自己的傷勢。

她之前已經聽到了樓下的混亂情形,知道餘相思也是一隻隱藏著的妖。

但此刻,親眼目睹自己朝夕相對的熟悉之人換了一副面孔,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柳傾城忍不住有點吃驚地看著她身後的兩條尾巴:“媽媽……你、你是狐妖?”

餘相思扶著她,收斂了自己的尾巴,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向外圍飛去。

聽見柳傾城的話,她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是。”

柳傾城一時恍惚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找了那麼久的妖,其實就在自己的身邊……

餘相思到了大概十里之外,才終於放緩了速度,落在了一處房頂上。

四周的居民跑的跑,看熱鬧的看熱鬧,已經沒人會注意到這邊的一點小小動靜。

餘相思將柳傾城放下來,這才終於忍不住踉蹌了一下,臉色一白,“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柳傾城急忙道:“媽媽你沒事吧?”

餘相思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朝她笑了笑:“還行,死不了。”

通獅那一拳打出來的時候,餘相思自然也是首當其衝的那一批人。

她完全沒有預料到還有另一個宗師高手隱藏著,因此只能硬抗這一拳的威力。

但餘相思也不過是闢海境初期,甚至連那王陽伯都打不過……硬抗,自然也是抗不下來的。

不過,餘相思是九尾妖狐的後裔,雖然她實際上才修煉出來三條尾巴,然而她的天賦神通,已經足夠保下她的性命。

“以尾替死”,這便是她的神通。

方才那一拳,已經斷了她一條尾巴,也毀了她一個境界。

此刻,她已經從闢海境,退回到了登樓境。

柳傾城看見餘相思熟悉的笑容,心裡頓時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但隨機,她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雷霆炸響般的拳勁,猛地一驚,想起來陳曠將她推開了,但自己卻還留在那裡!

還有……小蓮蜜。

柳傾城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心中一痛,呼吸幾乎凝滯。

在這絮泥閣裡,蓮蜜就是她最親密的家人。

她十六歲時剛出頭,就選了那時剛被養父養母賣進青樓的蓮蜜,當自己的丫鬟。

那會兒,蓮蜜看上去也才五六歲左右,甚至因為營養不良,顯得更加幼小,渾身髒兮兮地裹著灰塵,就像是路邊的小野貓一樣。

柳傾城知道,那所謂的養父母多半其實是人牙子,只是絮泥閣一般不收來路不明的孩子,所以才假稱是養父母。

要是在青樓裡賣不出去,那之後會賣去的地方,只會更差。

柳傾城想到了自己,便心軟了,將蓮蜜帶在身邊,一帶就是八年。

其間,柳傾城曾經也想過送蓮蜜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

但一來蓮蜜不記得自己的身世。

二來那人牙子轉手三四次,自己都不知道蓮蜜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只說蓮蜜是北原附近的草原部族蠻女,隨父母流浪至此,可蓮蜜的長相,完全是純正的中域人,顛三倒四,完全不可信。

最後,還是她們兩個相依為命,像姐妹,也像母女。

可現在……

柳傾城霎時間悲從中來,眼淚頃刻落下,模糊了視線,悶堵的喉嚨口,似也因為情緒翻騰,湧上一股腥甜。

餘相思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背,臉色凝重地看向了已經化作廢墟的那片地界。

“轟!轟!轟!轟隆隆……”

塵埃之中,獅影若隱若現,一拳接著一拳地打出,地面都在隨之震動。

肉眼可見,那三里範圍內,逐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更不要說那犁開峽谷般裂隙的一道道劍氣,光是餘韻帶起的劍風,就已經足夠鋒銳,揮灑在四周一圈,便切下無數的屋簷樓角。

兩個王府宗師一同出手……這傢伙的牌面可真夠大的!

餘相思吸了口氣。

她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能夠引來王府中人出手,但她知道,今天王陽伯死在這裡,神農司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靖南王神農司多半不會得罪,最多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真正會遭重的……是藏鳳州中的妖!

不管今天這一戰的結果怎麼樣,山海盟在藏鳳州的勢力,肯定會迎來神農司的清繳。

原本就劍拔弩張了許多年的緊張局勢,便是一觸即發。

換而言之……山海盟和神農司,多半要正式開戰了。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正是如此!

柳傾城也明白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艱難地站了起來,也看向了那難以想象的場景,用沾染了血跡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道:

“他……能活下來嗎?”

她聲音顫抖,並不抱希望,在陳曠將她抱住的瞬間,她便大概知道對方有可能是陳曠也無法匹敵的對手。

餘相思搖了搖頭,說出的話卻出乎柳傾城的預料:

“他肯定能活著。”

餘相思目光愈發沉凝:“我沒有感受到這兩個宗師有殺意,他們並不想殺他,應該只是想抓住他,或者困住他。”

沒有殺意?柳傾城只覺得荒謬。

剛才的一瞬間,死了多少人?恐怕數都數不清楚。

這叫做沒有殺意的話,那如果有了殺意,又該如何恐怖?

柳傾城的沉默餘相思可以理解,她嘆息道:

“當你隨便踩死幾隻螞蟻,難道是因為你對螞蟻產生的殺意嗎?不,你只是踩死了它們,僅此而已,沒有其他的任何意思。”

“這兩個宗師的目的只是抓住此人,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餘相思輕聲道:“但對於妖而言……被抓住,有時候遠比死了更加可怕。”

她並不知道陳曠是否是妖,但卻知道柳傾城一直在追尋著什麼。

能讓柳傾城當時甘心犧牲自己也要為對方掩蓋蹤跡,無非是對方給了她莫大的恩情和希望。

那麼對方大機率應該也是妖族。

餘相思垂下眼瞼,心裡想:“若是他能逃出生天,我將他介紹給幾位妖族長老,此時的山海盟必定歡迎他,奉他為座上賓,只是這可能性……太小了。”

柳傾城聞言心中揪緊。

她知道被神農司抓住的妖族是什麼下場,同理,被王府抓住,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柳傾城望向遠處,卻只見塵埃漫天,什麼也看不見。

只是忽然,她瞳孔緊縮,倒映出一片瑰麗的粉色。

餘相思若有所感,也猛地抬起了頭。

一瞬間,她險些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那天空之上,竟赫然綻放開一朵龐大的並蒂蓮,如煙花,如晚霞。

那並蒂蓮橫亙整片已經昏暗下來的天空,散發著極其妖異奪目的光彩,其上鮮血淋漓,花瓣上掛滿了碎肉,像四周噴灑開血霧,就如同舒展開自己的枝葉一般。

它是如此龐大,如此盛大,垂落的花瓣,都像是雲霞一般遮天蔽日。

在視覺上無比震撼,似乎能將一整座城都覆蓋!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快得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這一刻,天地都安靜了下來,萬籟俱寂,彷彿只剩下花開的聲音。

等餘相思真正看清楚時,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脊背發涼,手腳都麻了。

那並蒂蓮並非無憑無依地出現在半空之中。

它有根,也有土。

根在土中。

花開肉裡。

成為養分,幾乎四分五裂的,是那兩個宗師!

……

陳曠從花婆婆手裡接過那朵並蒂蓮時,就明白了這並不止是一朵花。

這是神通。

其名為,“借花獻君”。

這神通能力說來也簡單,只是“花開”二字而已。

但開的花,是來自花婆婆本身的“妖神花”,而開花的土壤,則是要獻給的人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這神通的名字還挺地獄笑話的。

借來的花獻給對方,需要的代價,卻是對方的血肉。

但這神通,卻當真是強大得過分。

簡單來說,陳曠能感覺到……這已經近乎於“道”。

這花婆婆,至少也是半步入玄!

他曾借來問死名為“渡”的“道域”,當時冥冥之中的感受,與此時無比相似。

但那是他無法複製的力量,此時的無間之間,也還不足以支撐他去複製一個“道域”。

而此刻的“借花獻君”,卻並不一樣。

因為它依賴的,實際上是花婆婆自身。

妖族神通,是透過血脈誕生的。

如果不是花婆婆本妖,誰也施展不出來。

花婆婆將身為本體一部分的花送給陳曠,就等於將自己的神通分給了他一份。

陳曠也因此,可以將其在現實當中復刻。

從韓山和通獅的身體當中出現的花,瞬間由內向外爆發,幾乎將他們兩個的肉身在頃刻間毀去。

原本應該柔軟的花瓣如刀鋒般銳利,穿透了骨骼和肌肉,切開了他們兩人的胳膊、大腿、胸腔、肚子。

綻放的花像是絞肉機的刀片,以螺旋狀的軌跡順時針絞動,而這兩人,就是刀俎上的魚肉。

從內部爆發的力量,是無法阻擋的可怖。

哪怕是宗師,也同樣。

韓山和通獅,現在被無數的花瓣架在了半空之中,身上已經沒有幾塊好肉,各種身體零件幾乎七零八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此刻的總面積,已經擴大了至少三倍……

血雨腥風,在那瑰麗的千重蓮花瓣之間爆開。

“嘩啦……”

因為不再有拳勁劍風阻攔,此前被強行推到四周坑洞邊緣的一部分胭脂河水重新倒流向中央,沒過了陳曠的小腿和膝蓋。

陳曠在水中央搖搖晃晃站起來,喘了口氣,咳嗽了兩聲,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經重新癒合。

身體上的其他部分,也已經盡數新生,完好無損。

因為必須盡力抵抗,發揮肉身的最強力量,所以陳曠此刻已經是妖身的狀態。

如海浪一般的淡藍鱗片從他的側臉一直延伸到了全身各處,宛如一副渾然天成的鱗甲。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重生自己的軀體。

雖然現在的軀體也並不是他真正的本體,但他還是想到了忒修斯之船——假如他的身體一直不斷地癒合重生,那麼等到所有的細胞都更替一遍,這身體還是不是原來的他?

當然,這其實並沒有意義,只要意識還是陳曠本身,那麼身軀無非只是容器而已。

“好像癒合得更加快了一點……”

陳曠沉思。

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程度極高,可以確定,這並不是錯覺。

在長久的極限狀態壓迫中,他感覺自己似乎在逼迫著“肉靈芝”的被動逐漸進化。

這對他來說,自然是實打實的好事。

陳曠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了那片已經被並蒂蓮遮蔽的天空,捏緊了拳頭,運起全身仍在高速恢復的靈氣。

水波一層層向外盪開。

“破而後立”生效了四次。

此刻的陳曠肉身,已經重新回到了登樓五重境界。

直接超過了此前本體的四重境界!

但這也就是說,在剛才的折磨之中,這兩名宗師死士,至少有四次,差點真的殺死了陳曠。

妖身的強度比人軀要更高。

原本在登樓境一重時,就已經差不多相當於原本的四重,這才能讓陳曠配合被動扛住宗師一拳。

而現在,陳曠估摸著,自己肉身的真實強度,應該已經能夠達到正常的登樓七重,乃至是八重左右!

但這並不夠……

陳曠看向了花瓣盡頭。

韓山和通獅的面容因極端的痛苦而扭曲,他們額頭青筋暴起,低喝一聲,試圖將那些飛散的血肉重新聚攏。

身為宗師,肉身自然也是強橫無比,就算沒有陳曠那樣的恢復能力,一般情況下,對常人來說的致命傷,對於他們而言,是可以癒合的重傷。

更何況是從小就經過了特殊訓練的死士。

但“妖神花”的神通,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破解的?

在其上的細碎血肉都被那看似美麗的粉色花瓣吞噬,那巨大的花朵霎時間似乎煥發了生機,開始顫抖、呼吸,向外展示著更加美麗的自己。

並蒂蓮終於完全綻放,最中央的花蕊是璀璨奪目的雪白顏色,幾乎有著一絲神聖的純潔,與那花瓣的妖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花蕊一顫,立刻便有大量的花粉飛入空氣之中,瀰漫在花瓣之間。

自然,這些花粉也沾到了韓山和通獅破碎的身體上。

“噗嗤!噗嗤!噗嗤!”

霎時間,花粉鑽入血肉當中,隨即生根發芽。

生長出了更多的蓮花!

這些並蒂蓮生長在了兩個人的每一寸血肉之中,擠擠挨挨,直接將他們變成了花人。

而被根鬚佔據的肉身,自然無法再被他們的意志所控制。

“呵呵……”

隱約間,似乎有蒼老、和藹與年輕、妖媚重疊的兩個聲音,在耳畔笑吟吟響起。

“借來花一朵,心悅君兮君知否~”

韓山和通獅額頭和背後都冒出了冷汗,臉色駭然。

他們的肉身已經徹底廢了!

那根鬚已經填塞了所有的經脈,阻斷了靈氣,此刻他們千錘百煉的肉身,和凡人武夫也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但韓山和通獅並不是一般的宗師。

他們的身份是死士。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那麼就算是“死亡”,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韓山和通獅默契十足,立刻做出了一樣的打算。

他們要直接拋棄肉身!

沒有錯,對於中三品,尤其是到了宗師境,肉身的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

只要他們能夠保留神魂,就仍然有重生的可能性。

但這樣的風險,比起聖人轉世,或者淨土的宿慧來說,要大得多。

現在,他們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咔!咔!”

韓山和通獅的身體原本就支離破碎,此刻腦袋一垂,直接斷裂,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生機。

而那朵並蒂蓮,直接吸乾了這身體當中的每一滴血,從粉紅色變得接近於鮮紅。

在天空之上,愈發耀眼。

但這也已經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失去了土壤,本就沒有力量來源的“妖神花”自然也無法繼續存在,很快就從根部開始腐爛凋亡。

而從韓山和通獅的身體當中,飄出了兩道虛影。

一道如劍,一道如獅。

這兩道虛影在混沌之中,隱約之間,還能看見兩人的面目時隱時現,像,又不像。

這便是出竅的神魂!

韓山的神魂手中出現了一柄劍,朝著陳曠飛速斬來。

通獅已經出現在了陳曠身後,朝他打出了一掌。

兩人的配合依舊親密無間,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落在陳曠一前一後。

並且,勝券在握。

因為對手,僅僅是一個登樓境。

就算他肉身可以不斷重生,神魂卻不行,並且,登樓境的神魂,只不過是風中殘燭而已,隨手就能湮滅。

也如預料的那樣。

韓山的劍輕易沒入了陳曠的眉心。

但隨即,他卻對上了陳曠平靜的目光,以及一張笑臉。

——陳曠竟然笑了,笑得格外意外和輕鬆。

韓山的整個神魂都隨之一跳,一種可怕的,不祥的預感,將他推向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可惜了。”

“若是你們選擇用肉身殊死一搏,那我還會感覺棘手一些。”

陳曠淡淡道:“這應該是第一次吧……竟然有人主動想要接觸我的神魂。”

韓山已經知道了他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穿過那具妖身,韓山的神魂已經見到了。

高懸在陳曠神識之上的,那把已經興奮起來的古樸長劍。

“嗡——”

劍鳴響徹,殺人如斬草。

……

陽國,太廟。

聞儕跪在廟前,五體投地,行大禮。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就為了見一面望姝元君。

許久,聞儕以為自己要失望而歸時,一隻手忽然撫上了他的頭頂,接著,一道柔婉的女聲響起:

“怎麼了?小孫兒,你應該已經幾十年沒來找過我了,如今又是為了什麼事。”

她頓了頓,又道:“你沒有告訴你的哥哥,他現在很生氣,你最好也給我一個理由。”

聞儕俯下身,跪拜更低,恭敬而狂熱地道:

“望姝婆婆,我找到了……”

“長生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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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