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明宮的時候,上官鳶眉目間含著藏不住的滿意,甚至連來意都忘的一乾二淨。

還是青禾提起,上官鳶才“哎呀”一聲:“忘了和皇兄告狀了!”

她想回轉,又想起剛剛上官今安的承諾,到底還是隻能先算了。

但這口氣不能白忍,上官鳶已經記下週泰寧的噁心,準備等到中秋那日,好好給他瞧個好看!

這日之後,上官鳶幾乎每天都呆在了宮裡,上午她就在慈寧宮陪著楚太后籌備中秋宴的事情,下午午歇後就去大明宮看當日的摺子,日子過的忙碌又充實。

但因此,在宮中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一些事情部署的便不會引人注意了。

葉隨雲在宮中幾次見到她,都只是匆匆一瞥,或許互相見個禮,連好好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八月十三,還有兩日就是宮宴,葉隨雲站在自家廊下,看著幾乎滿月的夜,沉默不語。

一個黑影“嗖”的出現在他身邊,年輕又輕佻的聲音響起:“主子在想嫦娥?”

“你若無事,便去與長和比試一番。”葉隨雲淡聲說道。

長印輕嘖一聲,斜倚在門框,黑色面罩被他拉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此時嘴裡還很不穩重的叼著根草:“主子再這般無趣,便沒有姑娘願意與你說話了。”

話音未落,葉隨雲的目光已經像是利箭般射來。

長印聳聳肩,倒是不怎麼怕他:“說句實話嘛。”

“長和。”葉隨雲冷聲喚道,另外一個黑影很快落在他身邊,單膝跪地俯首聽令。

“長印罰一個月月俸,加練二十圈每日。”葉隨雲說完,就聽到斜靠著的長印“嘎”的一聲站直了身體。

他欲哭無淚:“果然人就是不能說實話啊……”

長和領命而去,長印也不敢隨便說話了,只用腳尖搓著地嘆道:“這不是看主子您心情不好,想逗逗您麼……”

“話多。”葉隨雲垂眸,不再去看月亮。

兩日過的很快,八月十五這日,上官今安給自己和上官鳶都放了假,不必處理政事。

上官鳶坐在銅鏡前,仔仔細細裝扮著自己。

今晚,她有一場大仗要打,自然要好好準備。

“公主,宮中都妥了。”青禾站在她身後低聲回稟,聲音裡卻帶了止不住的顫抖。

上官鳶對著銅鏡中的青禾笑了笑:“看本宮。”

青禾依言抬眸。

“好看嗎?”上官鳶輕笑道。

青禾面上微有的惶惶終於褪去,也露出些笑意來:“公主豔冠大盛。”

“哈哈哈哈……”上官鳶大笑起來,她起身,大紅色裙襬拖地,鋪出一地豔色,“走,進宮。”

長公主專屬的車輦已經停在府門口,八匹駿馬昂揚,十二個侍衛守在周圍,氣勢迫人。

半路上,上官鳶還看到周泰寧。

周家是耕讀世家,最是清廉,周泰寧坐的也是個單匹馬拉的馬車,簾子都無,頗為寒酸。

上官鳶目不斜視的讓車伕直接從旁邊越過,頭也未回。

不過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上官鳶又在想,或許她應該回頭看一眼的。

畢竟今晚之後,能不能再見到周泰寧出現在外面,都不好說呢。

“臣見過長公主。”葉隨雲竟然正在宮外等著她。

上官鳶扶著青禾的手下了馬車,略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又微微蹙了下。

葉隨雲也知道今日最好他們不見面,但……他已經好幾日未找到機會與她好好說話了。

今日從宮門口到花萼樓,他至少能陪她走上一刻鐘。

上官鳶倒是也沒在這件事上在意太多,她走過去,問葉隨雲:“有事?”

“臣聽說周大人酒量不佳……”葉隨雲話說一半留一半,彷彿這是個很重要的資訊。

但上官鳶已經在夢中知道了。

不過葉隨雲有這份心便很好,上官鳶含笑點頭:“那便將他的酒換成淡一點的。”

“臣也是這般想的,那這便吩咐下去。”葉隨雲低聲說道。

上官鳶頷首,又笑看他:“督主果然是一言九鼎之人。”

“答應公主的事情,臣自然要做到。”葉隨雲溫聲道。

上官鳶有些驚訝的看他,倒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他的語氣。

竟這般溫和?

她忍不住問道:“難道督主有事要求本宮?”

否則怎麼會這般殷勤,態度這般好?

葉隨雲一頓,臉上閃過些尷尬之色,片刻後才澀然道:“是有一件事……”

“那你說。”上官鳶放下心來。

葉隨雲現編道:“臣宮外住處頗為冷清,不知該加些什麼……公主府的設計倒是極好。”

“小事,等有時間本宮去你府上看看。”上官鳶大氣的一擺手,又好奇起來,“督主的府邸在何處?”

葉隨雲又頓一下,含糊說道:“宋官巷那邊。”

上官鳶不太熟悉,也並太在意,隨便點了點頭,便快步往花萼樓走去。

……

“鳶兒這宮宴準備的極佳,朕心甚慰。”宴到酣處,上官今安笑著誇讚上官鳶道。

上官鳶笑著起身:“皇兄謬讚,還是母后教導的好。”

楚太后正坐在上官今安身邊靠前一點的位置,聞言也是一臉喜氣,兒女和睦就是她最喜歡看到的了。

上官今陽坐在另一邊,挨著唐玉兒,此時聞言也抬頭笑道:“長姐安排的菜色極好。”

“那回頭本宮還要賞賜內務府和御膳房。”上官鳶笑道。

說話間,她餘光瞥見坐在對面的周泰寧一臉不耐的起身,大約是不願意看到有人誇她,趁機要去更衣了。

上官鳶坐下時,對著身後的青禾使了個眼色。

青禾輕輕點頭,表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上官鳶輕笑一聲,舉杯看向楚太后:“母后,兒臣瞧著今日來的閨秀不少,各個都好看的緊,能不能叫她們走近些,好讓兒臣瞧瞧?”

楚太后正愁此事呢,閨秀們是來了,但總不能挨個領到上官今安面前給他看吧。

那也太直接了些,畢竟不是正經選秀。

上官鳶的話雖然略有些不妥,但讓楚太后眼前一亮,卻還是嗔怪道:“哪有你這般說話的,當閨秀們是什麼?”

“太后娘娘,民女正想給長公主敬一杯酒呢,求太后娘娘成全。”有那膽大些的早就在注意這邊的情況,當即自薦道。

楚太后簡直心花怒放,忙不迭就答應了:“好好,都是同齡人,鳶兒與她們說說話也好。”

說話間,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上官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