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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哈!”朱允熥隨後把畫卷塞到書桌的書裡,“哪來的?”

李景隆躬身上前,彎腰小聲道,“臣重金在蘇州購得,天下獨一份!”

“給孤送這個!”朱允熥忽然冷笑,“你長几個腦袋?孤看你這個公爵,是不想要了!”

朱允熥心裡又氣又樂,他怎麼也想不到李景隆這廝,會送他這個。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君王近臣投其所好,送什麼的都有。別說是送,就是帶君王出宮,尋花問柳的也是大有人在。可是朱允熥是那樣的

人嗎?莫非這廝心裡,以為自己是個喜歡那啥的昏君?

不過話說回來,這畫若是單純用藝術的眼光來看,還真不錯!

但是,這玩意能算得上藝術嗎?頂多是人體藝術!

見朱允熥發怒,李景隆忙小聲道,“殿下聽臣說,您這不馬上大婚了嗎?您這些年一直勤奮向學,不通他事。臣想著,臣想著怎麼也要讓您通曉些別的事兒呀!”

說著,他挨著朱允熥笑道,“殿下,閨房之樂乃是情趣。臣是殿下心腹之人,又是殿下血親,臣怕那些書呆子把您教呵呵,臣也是斗膽,知道殿下人後,不會責怪臣!”

“你呀!”朱允熥嘆口氣,“有巴結孤這份心,用在正經地方好不好?”

“巴結殿下,就是臣的正事!”李景隆笑道,“只要能讓殿下高興,臣這公爵,要不要又有何妨!”

這人,真是個人精!

倘若朱允熥真是一個書齋之中的少年,見到這獵奇之物,再聽李景隆如此善解人意,又有親戚這層身份,肯定要倚為腹心。

只是,朱允熥早知道他是什麼德行的人,心裡已經給他畫了一大叉。

既然你想做弄臣,就讓他在弄臣的路上狂奔吧。哪天沒用了,也是文臣的活靶子不是!

朱允熥笑了下,“你這個奸臣!虧老爺子,還一直以為你有點忠厚!”

“臣這就是忠厚!殿下在深宮之中太過無趣,臣若不給殿下找樂子,殿下豈不憋悶!”李景隆又笑道。

朱允熥點點頭,“費心了!”

李景隆頓時紅光滿面,心中這幾天壓著的石頭也終於落地了。如今皇太孫和常家走得很近,提拔之意溢於言表,他心中實在是有些著急,於是劍走偏鋒。

“徐愛卿給孤送的什麼?”見徐輝祖不說話,朱允熥笑問。

徐輝祖站起身拱手道,“殿下生辰,臣送的不是古玩字畫,也不是什麼新鮮玩意!”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臣送的,是臣抄寫家父的戰例兵書!”

“中山王畢生征戰的手術?”朱允熥驚問。

徐輝祖道,“正是!”說著,頓了頓,“臣知殿下喜愛武事,然殿下身份尊貴,衝鋒陷陣一事,臣等為知,殿下運籌帷幄才是正道!”

中山王徐達是舉世的名將,但他出身清苦,沒受過正兒八經的軍事教育,是從軍中一步一個腳印,死人堆裡滾出來的名將。

他還是一個成長型的將領,徐達為將之後,日日苦學不輟,請名師教導自己。同時每有戰事,無論勝敗都會詳細的總結,和幕僚謀士探討其中的得失。

徐輝祖送來的不是禮物,而是徐達一生的軍事總結,用兵方略。

“好!”朱允熥拍手道,“此物,甚合孤心。”說著,對樸無用說道,“徐愛卿送來的書,放在孤書架第一排。每日批閱完奏章之後,務必呈上來給孤看!”

“奴婢遵旨!”

見朱允熥如此鄭重,徐輝祖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露出些笑意。

朱允熥沉思片刻,再次開口,“徐愛卿,這是中山王畢生所學,乃是兵家必學之法,除了你家中,世上只有孤才能一觀吧!”

“正是!”徐輝祖道,“其實,父親留下的手書,也只是留給了臣而已!”

這時代凡是涉及到能耐的東西,都是不外傳的,而且孩子多的話,也只能傳給嫡長子,旁人不許。

“如此寶物單是放在孤這裡,明珠蒙塵!”朱允熥開口道,“孤知這是中山王留給後世子孫的用兵之法,不過孤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著,朱允熥微微沉吟,“五軍都督府中,武官提舉司許多勳貴子弟,只是善於弓馬,於戰陣之道,騎步兩軍大規模作戰,頗為不懂。所以,孤想,把中山王的用兵心得刊印出來,傳教軍中未曾上陣的青年將領。”

“名將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但有了此物,必事半功倍,前人用血和人命換來的教訓和經驗,後人習之,能少走許多彎路!”

說到此處,朱允熥笑起來,“文人中有孔夫子,若是愛卿答應,大明武人之中,就多出一個徐夫子!”

徐輝祖豁然站起,整理衣冠,肅然下拜,顫聲道,“臣帶家父,叩謝殿下天恩!”

朱允熥的意思,是用徐達的戰爭心得,作為教導青年軍官的教材。大明軍中傳承不斷,五軍都督府已經有類似軍校一樣培養軍官的機構,但是所學的還都太過籠統。

而且那些武人,動刀子還行,講軍事嘴皮子往往都咬破了,也說不到重點上。

大多數老將傳授經驗就是,別慫,別慌,瞅準了砍他娘!一刀砍不死就兩刀,砍不如照著心窩捅。有槍別用刀,用長不用短。短斧鐵錘身上掛,閒時豬油擦鐵甲。

而什麼各種兵法,對於將領們來說,又太過深奧,往往不得其解。若是徐達畢生經驗總結作為教材,就簡單易懂,十分有說服力。

徐輝祖的聲音帶著哽咽,武人雖然現在地位高,可是如何敢跟孔聖人比。皇太孫此舉,等於直接送了他徐家千古美名。

在美名面前,比龔自珍的心思,不翼而飛。

“扶徐愛卿起來坐下!”朱允熥笑道,“此物,堪比千軍萬馬!”

隨後,君臣三人再次坐好,殿中的宮人小心的收起大明混一圖。

朱允熥心中一動,“你們二人,可通曉海戰?”

二人微微詫異,李景隆想想,開口道,“殿下,臣自幼所學都是排兵佈陣,大軍會戰一類,水上的事,臣還真是不懂。不過,所謂一樣通,樣樣通!夫戰,勇氣也”

“停停停!”朱允熥揉著太陽穴,若不是徐輝祖在這,估計他直接脫鞋就飛了過去。

就你,排兵佈陣?

就你,樣樣通?

就你,還勇氣?

你頂多是一個運輸大隊長,還他孃的是臥底那種!

不過這廝的臉皮,也真敢吹!張嘴就來,而且還有模有樣,不知道的人,真容易被他唬了。

徐輝祖想了半晌,“臣自幼學的也是騎兵,不過,今日五軍都督府有福建的衛所軍官,進京述職!其中一人,是水手出身,靠著清剿海盜的功勞,在軍中做到了千戶的位置。”

說著,仔細想想,“去年,福建沿海有倭寇來犯,這人帶著三條船,追出去半個月,最後砍了三十幾個倭寇的腦袋回來!”說到此處補充道,“臣親自檢驗過,絕對是真倭寇,不是紗良冒功!”

大明,水上的將領還是太少。

朱允熥問道,“這人,還在京城?”

“就在五軍都督府,年後回福建!”徐輝祖答道。

“傳旨,叫他來!”朱允熥吩咐,又問道,“這人姓甚名誰?”

“此人姓王,王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