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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明京師,因為實行稅法而紛亂之時,高麗境內,明軍長驅直入,直達漢城最後一道屏障,漢江分支,臨津江。

這條江距離漢城以北,只有一百多里。

明軍沿江紮營,營壘數不勝數,望不到盡頭,漫山遍野都是大明的日月戰旗。平壤城下殲滅高麗主力之後,高麗再無可以和明軍野戰的精銳。

即便是高麗王京中還有四五萬精銳之師,可以召集十幾萬高麗軍民,但是面對大明的大軍,他們只能選擇退守。最重要的是,平壤一戰,高麗打光了手中的騎兵,現在在漢城附近,呼嘯疾馳的,皆是大明男兒。

朱允熥駐馬江畔,看著江波盪漾,再看漫山遍野,滿是矯健的大明男兒,不禁有些心懷激盪。

此江臨津,從北到南,貫穿高麗,也堪稱壯麗。可在其他人的心中,沒什麼印象。在他心中,卻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在後世那場堪稱中華兒女站起來的偉大戰爭中,英勇的中華戰士們,就是在這裡,沿著這條江,攻佔了漢城。

而後在敵人的強大炮火之下,漢城幾度易手。但英勇的中華兒女,無數次的頂著敵人的飛機,巨炮。沿著這條江,不斷的向前衝擊。

偉大的中華兒女,讓狂妄的麥克阿瑟喊出了這是聯軍的生死陣線,絕不退讓的口號。

那些華夏兒女,就沿這條江,一次次的衝鋒,廝殺。直到完全打碎了,敵人以漢城為根據地,整兵再戰的作戰意圖。

更讓不可一世,稱霸世界的敵人意識到,眼前的中華的兒女,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模樣。昔日,他們一條軍艦,幾門火炮,就能讓我們喪權辱國,割地賠款,被他們予取予求的時代,已經他媽的過去了。

他們打不下去了,不但不敢再打,還要在談判桌上簽字,在停火協議上蓋印。

積貧積弱的中華,百年血淚屈之後,華夏兒女用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新生。

更讓那些洋鬼子,再不敢犯我半寸國土!

誰敢再說我們是東亞病夫,嚐嚐我們的刺刀!

但是,那種壯烈,那種犧牲,那種種的種種,都是鮮紅的,華夏兒女的熱血呀!

戰馬信馬由韁,走到江畔,俯下頭顱,飲著清澈的江水,眼睛有些發紅。

這一世,這裡不會再成為華夏兒女,揮灑熱血的戰場。只會成為,樂土!

“殿下!”親衛統領傅讓,小跑著到了朱允熥身後,輕聲道,“有高麗豪族來投!”

明軍一路南下,眼看李氏高麗大勢已去,高麗的豪族紛紛前來勞軍,表達歸順之意。高麗士紳百姓,還真有些喜迎王師的樣子。

“李景隆!”朱允熥依舊看著江水,淡淡的說道。

“臣在!”李景隆小跑著過來,笑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見見,好言安撫一下。不過,告訴他們,王師耗費巨大,他們也要表表孝心!”朱允熥一笑,“讓他們知道,大明這個爹,不是那麼好認的!”

李景隆拍胸脯答應,“殿下放心,臣曉得分寸!”

而傅讓的臉色有些怪異,繼續開口,“殿下,不但有高麗的豪族大戶,還有幾個自稱是原高麗王族的後裔,求見!”

高麗的國祚從高麗太祖王建開始,歷經數百年,子孫繁多。雖然被李成桂取而代之,但在國內依舊有著大量的支持者。李氏上位之後,對高麗王家的子孫,更是大加屠戮。

不過,朱允熥對王家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蒙元時,高麗王就是蒙元的狗,不但要和蒙元和親,歷代的世子也都要進大都為質子,為蒙元皇室充當宿衛。

當初天下尚未一統之時,高麗王不但直接派兵,幫著蒙元鎮壓中原各路義軍,更是當大明北上之時,出兵阻撓。

不過嘛,王家現在還是可以拿出來,當個貞節牌坊用用。

“都讓曹國公去見!”朱允熥沉思下說道,“孤不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

“殿下說的是!”李景隆笑道,“殿下何等身份?臣也不著急見他們,晾晾再說!”

“反正這些事都你來做,何時見他們,說什麼話,你自己看著辦!”朱允熥拉下韁繩,馬蹄帶起些許的水花,“孤只有一條,要讓他們心悅誠服!”

幾人說話之時,朱棣,藍玉,傅友德,王弼等人從遠處下馬,大步過來。

“殿下,臣探清了!”

王弼先開口說道,“臣帶著斥候,周邊百里都勘察過。高麗王都堅壁清野,城門都用石頭堵死了。”

傅友德也開口道,“臣聽聞高麗王京內,尚有可戰之兵五萬餘人,十萬百姓。看來高麗李家,是打算據城死守!”

朱允熥的神色有些凝重,戰爭並不一定看對手的兵力多少。漢城是李氏的大本營,若真拼命的死守,佔據天時地利,只怕明軍的傷亡也不會小。

“殿下可是要派人勸降?”傅友德頓了頓,繼續問道。

“不行!”朱允熥說的斬釘截鐵,“此戰,必破城!”

“對!”朱棣開口大笑,“滅國之戰就在眼前,不破城算什麼滅國!”

“報!”

朱允熥剛要開口,又一親衛快馬而來。

“殿下,高麗王派了求和使者,在營外捧著國書印璽求見!”親兵跪地奏道。

“曹國公!”朱允熥不耐煩的擺手,“你去!”說罷,跳下馬,拉著藍玉等人到一邊,“來,幾位給孤說道說道漢城的城防,咱們研究下怎麼打!”

見朱允熥讓自己去見高麗使者,李景隆心中有些失落。滅國大戰在即,他哪有心思見那些高麗使者。

不過轉念一想,還是殿下愛護我呀!

高麗人求和,肯定少不了金銀之物,我去見的話,怎麼不落下一些!

於是,李景隆眉開眼笑的帶著親兵,打馬回營。

進入營中,李景隆命人擦亮自己的鎧甲,在帳中端坐。稍候片刻,一個垂頭喪氣的高麗使節,在親兵冷冽的目光中,低頭進來。

李景隆一看,不禁莞爾,來者還是熟人。當日在京師,給他送過金票的高麗大臣,樸半城。

後者,顯然也認出了李景隆,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小國下臣樸半城,參見天朝公爵!”

說著,就是大禮相拜,謙恭的跪下。

“老樸,是你呀!”李景隆微微一笑,也沒攙扶對方,坐著說道,“咱倆也算故交了,你起來好好說話!”說著,又是一笑,“你這人,雖然是個高麗人,不過在本公心中,也是個知道禮數的。就是嘛,你這名兒不好!”

“樸半城!”李景隆已經笑出聲,“半城?你老兄得多好的腎?”

明明是取笑,但後者也不惱,反而正色道,“身體髮膚名字乃是父母所賜,下官不敢妄言!”說著,又抬頭看看李景隆的臉,“正如高麗與大明,小國視大國為父母,高麗犯錯,大明懲罰乃是應有之義。”

“嗯!你還算明白些道理!棍棒之下出孝子!”李景隆點頭道。

“不過,父母即便是對兒女恨之入骨,也不會傷其性命!”樸半城又跪下道,“高麗錯了,大明出手懲戒,乃是天朝的憐愛教育之心。如今小國已經知錯,請天朝高抬貴手,莫真的傷及高麗的性命!”

說著,重重的磕頭,“此後,高麗再不敢做忤逆天朝的逆子,唯有全心全意的侍奉!曹國公,您是天朝貴戚,是皇太孫身邊的重臣,請您代為斡旋。高麗上下,必感恩戴德!”

“哎!”李景隆嘆息一聲,“早幹啥了!現在才知道錯,不覺得晚了嗎?五十萬大軍已兵臨城下,開弓沒有回頭箭。就這麼回去,你讓皇太孫的臉往哪放?”

樸半城似乎聽出了言外之意,趕緊道,“下官出城時,王上有交待。請曹國公轉呈皇太孫殿下,高麗願以兒邦侍大明為君父,高麗世世代代永為大明之子!”

“不好辦!”李景隆搖頭,託著下巴說道,“你們的心,我信,可別人信嗎?你知道打你們高麗來了多少人?藍玉來了,傅友德,王弼,曹震公爵來了好幾個,侯爵更是十幾個。”

“別和我說你不認識這些人,我不相信你這出使過大明的人,沒背過我大明的英雄譜。如今眼看破城在即,都眼巴巴盯著這些軍功呢?再說,還有那些真金白銀”

“高麗府庫,盡數獻上!”樸半城大聲道,“只要皇太孫殿下寬恕高麗之罪,高麗願拿出所有金銀寶物,獻於大明!”

“心,是真誠!”李景隆把對方扶起來,“可是,我身為大明的國公,不能因私廢公呀!這麼多眼睛看著呢,我怎麼幫你們說話!”

“下官帶來十車金沙,還有一塊狗頭金!”樸半城小聲道,“本是勞軍的禮物,現在全獻與曹國公。若曹國公肯幫著說話,下官這就命人回城,稟告王上,再開啟國庫,全部運送出城,運至軍中,作為賠禮!!”

“只要曹國公轉呈皇太孫殿下,高麗的悔意,您幫著高麗說幾句好話。哪怕是城下之盟,父子之約,高麗都認!”

狗頭金?

李景隆眼睛一亮,嘴裡道,“這不好!不好,如今兩國交戰,收你們的錢,算怎麼回事!”

說著,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差點惹禍了!

李景隆心中驚醒,皇太孫讓他見這些高麗人,可不是讓自己收錢的。自己若真是收了,恐怕就要大禍臨頭。

再說,高麗的國庫,破城之後,還不全是大明的?太孫仁德,怎麼會少了自己的一份!

當下,板著臉,怒道,“你拿本公當什麼人?區區金銀,就想讓大軍撤軍,真是妄想?爾國庫放在那兒,我大明王師自會取來,要你送?”

樸半城當場傻眼,他怎麼也想不到李景隆屬狗的,說翻臉就翻臉。

“曹國公,下官真心相求,高麗必不敢忘了您的大恩。”樸半城哭道,“我高麗王上,願意世代稱大明為父,只求天朝仁德,讓漢城古城,免去戰火之災!”

到手的金子,飛了!

李景隆心中正在惱怒,越發不耐煩,開口道,“降也可以,讓你們高麗王,帶全體王族,赤膊出城,奉上國書地圖人口圖冊,跪地請降!”

樸半城咬牙道,“曹國公,大明真要滅了高麗嗎?如今城內尚有十萬能戰之兵,軍民數十萬,若真廝殺,大明不過也是徒增傷亡而已!”

“嚇唬我!”

李景隆大怒,“本公看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樸半城說完就後悔了,忙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下官不是”

李景隆不聽他的辯解,大聲道,“來人,東西拿過來!”

頃刻之間,一個木匣送了進來。

“這東西是給你們高麗王的回禮!告訴他,要麼赤膊牽羊出城請降,要麼等著受死!”李景隆哼了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