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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王之子,靖安君李芳遠,早不負當日出征時的意氣風發,而是頗有些氣急敗壞。

帶兵北上,繞過明軍大軍截斷糧道,再和高麗王京援軍兩面夾擊明國主力,多好的設想啊。可是誰能想到,卻失算得一塌糊塗。

兩萬騎兵氣勢高漲的繞過明軍主力,卻在安州城下吃了個閉門羹,不但根本沒有發現明軍的糧道不說,反而根本進不去已經掛著大明日月旗的城池。

進不去城池就意味著兩萬騎兵難有補給,正準備掉頭直插平壤後背的時候,又被明軍的數千騎兵咬住。

兩萬對四千,怎麼打都不會輸。可是對方的四千騎兵,卻彷彿泥鰍一樣滑不溜手。你打,他就跑。你停,他就擾。每到夜晚,便化為無數小隊,徹夜不停的如狼群追逐獵物一般,一口口的咬著。

若不是對方打著明軍的旗號,李芳遠都以為他們是北元皇帝的精銳親衛。他們一人雙馬,來去如風。而且就地以戰養戰,只需要微弱的補給。兩軍交戰之時,高麗騎兵更是不佔優勢。明軍騎兵手中的弓箭,帶給他們巨大的傷亡。

李芳遠的判斷是正確的,定遠侯王弼所率領的四千精騎,其中大部分都是歸順大明的蒙古勇士。別說他高麗的騎兵,即便是漠北北元鐵騎,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找不到明軍的糧道,只能按照原計劃,嚮明軍的背部發動攻擊。

盛夏時節,天氣酷熱,行進的騎兵之中,許多戰士在馬背上神情恍惚,搖搖晃晃。

李芳遠舔了下乾癟的嘴唇,眼中滿是憂慮。從今早開始,往日那些如影隨形的明軍騎兵居然一個都不見了。自己這邊斥候派出去數百人,可是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們去哪了?”

此刻已經距離平壤城越來越近,不知那邊戰事如何了。青海君是否按照事先的預定,和明軍在平壤城外僵持。

忽然,李芳遠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萬一,萬一青海君那邊敗了,那自己這邊的兩萬騎兵,不就是孤軍了嗎?這些天來,那些纏著自己的明軍騎兵,肯定把自己的方位,兵力都查探清楚了,若是前方有陷阱

“君上!”一個高麗斥候,拼命的打馬而來。到了李芳遠馬前,一骨碌從馬上落下,跪地驚恐的說道,“前面明國”

“可是明國大軍?”李芳遠急問。

“明國大軍,明國皇太孫的龍旗!”斥候面如土色,大聲說道,“是明國皇太孫,帶人堵在我們前進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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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原野,一馬平川。

坦蕩的原野上,明軍旌旗招展,數萬虎賁陣型森嚴,氣勢恢宏。

朱允熥立馬于軍前,看著遠方出現的高麗兵旗幟,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看看,來了!”朱允熥馬鞭一指,“李家小兒姍姍來遲呀!”

“殿下,不過是跳樑小醜,有臣等在,您等著看那李家小兒的頭顱便是,何必親自上陣!”藍玉開口勸道,“您是萬金之軀,臣等”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膽小了!”朱允熥拉下韁繩,笑著開口,“李家小兒帶著騎兵,若不想跟咱們正面衝突,還真拿他沒辦法。現在孤的龍旗就立在這,看他還怎麼忍?”

有道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捨不得媳婦,抓不住色狼。

這兩萬騎兵應該就是高麗最後的有生力量,趁對方尚不知道七萬大軍已被明軍殲滅,正是全殲他們的好時機。若是他們知道平壤已破,李之蘭身死,只怕這些人會拼命逃回漢城去。

所以朱允熥不顧臣子們的勸阻,親自帶五萬人馬在高麗騎兵的必經之路上列陣,吸引他們來攻。

“這高麗的鳥王子,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蒙殿下如此看重!”李景隆在人群中笑道,“就怕他是個沒種的,遠遠看著殿下的旗幟,一溜煙跑了!”

朱允熥笑了笑,回頭道,“老李,對面的高麗王子也姓李。你們都姓李,保不齊五百年前你們是一家呀!”

李景隆一怔,咧嘴笑道,“殿下這麼一說,臣還想起來了。臣李家祖上也闊過,這高麗李家,說不定是臣哪個祖上太爺,在外邊生的野種。生下來沒名分,就死皮賴臉的給自己冠了個李姓!”

“哈哈哈哈!”周圍的將領們,都咧嘴笑了起來。

“等抓到高麗王,你親口問問!”朱允熥笑著打趣,隨後用馬鞭遙指視線中的大隊高麗騎兵,朗聲道,“告訴他們,孤在此,有種就來,沒種速速請降!”說著,又是一笑,“看他們是李家野種的份上,饒他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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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就在高麗騎兵的隊伍,在遠處集結的時候。

明軍陣中,數騎精銳騎士,打著日月戰旗,行至高麗騎兵軍前。

“前方領兵人,可是高麗王子靖安君?”

到高麗軍前喊話的將領,正是朱允熥親衛統領,傅友德之子傅讓。

李芳遠在幾個親衛的簇擁下,緩緩縱馬前行,朗聲道,“正是,你是何人?”

傅讓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大聲道,“皇太孫殿下有話問你,你是來投降的嗎?”

“嗯?”李芳遠頓時大怒。

“既是來投降的,為何不下馬自縛?”傅讓繼續喊道,“殿下口諭,若你降,便留你一條性命。若不降,待活捉之後,閹了送與大明勳貴之家為奴!”喊完,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欺人太甚!”

李芳遠怒髮衝冠,恨不得當場帶人追上去,把傅讓斬於馬下。

“君上,現在怎麼辦?明國人在前面堵著,咱們去不了平壤!”騎兵副將,在李芳遠身邊說道。

“可能平壤已經破了!”李芳遠指著明軍的大陣說,“不然,明軍不會如此從容的出現在必經之路上。更不會一路走來,咱們連個報信的人都看不到!”

隨後,李芳遠仔細的看著明軍陣地。正前方三個步兵方陣,後隊有騎兵駐紮。粗略算算,怕是有五萬之數。

“要不,咱們繞開?”副將想了想,開口說道。

李芳遠想了許久,搖頭道,“不能繞!咱麼也繞不開,平壤若真是破了,那明軍其他的軍隊在哪裡?他們可是有二十萬人,說不定正在別的地方暗中埋伏咱們!”

說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明國人,還真是驕狂!五萬人,就敢在平地列陣,堵我的兩萬騎兵!平壤破了,青海君的大軍應該已經退了回去。現在我們唯一的路,就是衝破明軍的防線,和青海君的大軍匯合!”

“大明皇太孫,呵呵!”李芳遠死死的盯著朱允熥的戰旗,“狂妄自大之輩,今日我衝破你的陣地,定叫你顏面掃地!”

說到此處,大聲下令,“傳我的帥令,全軍從明軍側翼衝擊,穿過去!若誰能斬落明國皇太孫的龍旗,加封萬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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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轟隆!

原野,在馬蹄下開始震顫。

朱允熥悠哉的坐在一把交椅上,看著衝鋒而來的高麗騎兵,臉上滿是嘲弄。

以步對騎,本是下下策。可大明的步兵,生來就是為了對抗騎兵的。莫說他高麗人的騎兵,即便是北元鐵騎,都不曾穿透過明軍的方陣。

“傳孤令,活捉李芳遠!”朱允熥下令。

“皇太孫殿下口諭,活捉李芳遠!”軍中,到處是軍官們的呼喊聲。

“殿下,您要他幹啥?”李景隆湊趣道,“難不成只要閹了?”

“嗯,閹了!賞給你家!”朱允熥笑笑,“你曹國公家裡兩代都追封郡王了,孤賞個太監給你家,不算逾制!”